“既然你能追查到了這里,想必你已經(jīng)對熊木生了解了不少了吧……”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又問:“那么,你知不知道他曾經(jīng)販賣鬼嬰的事?”
我點了點頭,期間巴頌一直守在我的身邊死死盯著坐在凳子上的干尸,一步都不離開。
“既然知道,為什么還要多問呢?”
干尸咧開嘴笑了笑,接著說:“熊木生是這個年代里最好的降頭師,所以他才能夠讓手下的其他降頭師心服口服,他的護身鬼嬰誰都破不了,因此任何邪祟的東西都不能靠近他,我怎么下手?”
干尸這話一出,我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個叫云海的用了三年時間都無法干掉熊木生,原來原因在這兒。
可又一個疑問蒙上心頭,我問道:“可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既然熊木生本身就是個降頭師,想必要對方你也輕而易舉,剛剛我在上面偷看時發(fā)現(xiàn)他對你似乎充滿了愧疚,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自己動手讓你離開,換一個心安理得呢?”
“醫(yī)者難自醫(yī),每個人都有心魔,而我的現(xiàn)在是他做的孽,所以他對我根本束手無策……”
干尸冷笑著說:“但之前他確實想過類似的方法,到處請行里的高手過來替他除掉我,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三年前自己的生意出事時,他為了完全洗脫嫌疑,把當時手底下的高手們?nèi)稼s盡殺絕了,當時他從世界各地招募來的都是行內(nèi)的精英人士,那些人一死,這個世界上恐怕已經(jīng)沒有幾個真正的高手了,都是些欺世盜名之輩,誰又能助我解脫呢?”
“那你對阿杙又了解多少?”我接著問她說。
“阿杙,我們的女兒,當年我和熊木生一起收養(yǎng)了她,那時候,她還只是個小女孩兒而已……”
說到這里,干尸忽然哽咽了起來,因為情緒失控,身體開始不住地抖動,整個氣氛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而鬼孩子巴頌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嘴里再一次傳出一陣陣“咯咯”地怪叫聲。
這時就聽干尸又說:“我和熊木生一直沒有子女,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阿杙,一個被人口販子拐來的小女孩兒,因為投緣,我們就收養(yǎng)了她,我以為只要悉心照料她,她就可以把我們當成親生父母一樣看待,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的想法錯了,阿杙被拐來時已經(jīng)記事了,她知道我們并非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因此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她開始越來越叛逆,越來越目中無人了……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讓熊木生感覺到,自己還是必須有一個親生的子女才行……”
干尸源源到來,我逐漸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胡曼玉說,當熊木生對自己的養(yǎng)女阿杙失望之后,隨后把怒火轉(zhuǎn)加到了自己的身上,隔三差五就會對自己實施家暴,甚至還會出手毆打阿杙,也正是因為這樣,最終才釀成了阿杙離家出走的事情。
而也正因為胡曼玉一直無法懷孕的原因,兩個人的爭吵才一直持續(xù)了多年,夫妻感情支離破碎。
后來,熊木生在生意場上結(jié)識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泰國的女降頭師桑雅,并且很快就和她發(fā)生了感情,并且孕育出了愛情的結(jié)晶,也就是巴頌。
再之后的事情,云海在山里那座廢棄的廠房里都對我說過,而他沒有對我說的,是三年前、甚至更久遠的過去發(fā)生的另一段家庭慘案。
胡曼玉說,在桑雅最初和熊木生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這件事,處于一個女人、一個妻子的本性,她當然是零容忍的,于是在幾次爭吵無果之后,她選擇用威脅的方法來斬斷熊木生和桑雅之間的感情。
她威脅熊木生說,你必須離開那個女人,否則的話,我就把手里掌握的所有關(guān)于你偷運、販賣童尸的證據(jù)公布于眾,讓你身敗名裂。
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她清楚熊木生是個極度重視名利的人,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熊木生更是個為了名利心狠手辣的人……
交涉無果后,在一次爭吵中熊木生終于發(fā)作,他把她綁在了臥室的一張椅子上,用鐵絲死死勒住她的雙手和雙腳,用膠布粘上了她的嘴,然后開始拼命地折磨她,殘害她。
他用鉗子拔掉了她的手腳指甲,用鞭子抽打她,用剪刀在她的喉嚨上剪開了一個很小的傷口,讓血從她的喉嚨里慢慢地流出來,讓她無法叫出聲,也因失血過多無力掙扎。
他甚至用牙簽戳瞎了她的雙眼,當時的熊木生已經(jīng)發(fā)瘋了,隨后,他徒手掐死了他,掐死了陪著自己從艱難走到富足的結(jié)發(fā)妻子。
當熊木生收斂情緒控制住自己時,他徹底崩潰了,但是自己已經(jīng)釀成了無法追回的后果。
而更可怕的是,處于對熊木生的怨恨和憤怒,胡曼玉到死都陰魂不散,那雙血淋淋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他走到哪里,眼睛就追到哪里。
然而,那時候的胡曼玉已經(jīng)死了,殘留的是只是一股對熊木生的怨念,她要讓熊木生生不如死,要像個噩夢一樣永遠地纏繞著他……
那之后,熊木生并沒有馬上就搬出臥室,雖然他知道這次造成的后果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更知道處于自己的身份地位,這件事絕對不能公布于眾,所以他故意做出依舊相安無事地假象來,每天照常進出臥室,每天在一個死人的注視凝望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可最終他還是堅持不了了,于是他搬到了書房去住,但是人雖然搬出了臥室,這間臥室里的心魔卻已經(jīng)養(yǎng)成,熊木生變得越來越瘋狂,越來越恐怖。
他會在冷靜的時候?qū)χ竦氖w懺悔,更會在突然毫無緣由地發(fā)怒時繼續(xù)去殘害胡曼玉的尸體。
這種情況到了距離現(xiàn)在差不多三年前的時候,上升到了一個極端,熊木生做了一件事。
當那件事從已經(jīng)淪為怨靈女鬼的胡曼玉口中說出來時,我徹底震驚了。
三年前,也就是曾啟華一隊人破獲海關(guān)童尸案的時候;也就是熊木生在山頂廠房查出內(nèi)奸、導(dǎo)致桑雅流產(chǎn)的時候,熊木生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怪物。
再和養(yǎng)女阿杙的一次爭吵之后,熊木生將從來不允許踏進臥室一步的阿杙帶進了臥室里,看到臥室內(nèi)這一幕的阿杙瞬間嚇傻了……
而帶她進入臥室的代價就是,從那時開始,阿杙,熊木生的養(yǎng)女,成了自己養(yǎng)母的替代品,熊木生將自己對胡曼玉的怨恨、對桑雅的怨恨、對所有人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了阿杙的身上……
胡曼玉說,那時候的阿杙渾身上下傷痕累累,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已經(jīng)發(fā)了瘋的熊木生帶到三樓的臥室里來,在胡曼玉怨靈眼睜睜的注視下,被熊木生放肆地摧殘。
可阿杙根本不敢報警,因為熊木生以胡曼玉的下場來威脅她,她嘗試過幾次逃跑,但每次都被手眼通天的熊木生又抓回來,漸漸的,她絕望了,徹底的絕望了……
聽胡曼玉說到這里,我已經(jīng)驚訝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沉默了許久之后,我問她說:“所以說,阿杙遇害之前離家出走,難道也是想逃跑?”
“也許吧,她在三年前本就該放棄所有的希望的,因為希望都是渺茫的,希望越大,絕望就來得越快……”
“那么,又是什么給了她希望呢?”我再度問道。
“一個男人,一個和她擁有著相同目的的男人……他們都想讓熊木生死,但又都做不到……”
聽到這里,我心里“咯噔”一聲,腦海中瞬間浮現(xiàn)出了一個高瘦的身影……
“是云海……”
“是的,是云海,那個曾在熊木生手底下工作、后來卻三番兩次要置熊木生于死地的男人。”
胡曼玉答道:“他在三年中曾無數(shù)次潛入到這間屋子里來,為了尋找殺死熊木生的方法,也為了見阿杙,后來他們就在這間屋子里決定私奔,決定放棄仇恨遠走高飛……”
“那么后來呢?”
“后來……我不知道……”
胡曼玉搖了搖頭,又說:“作為一個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的人,我知道在這間臥室里發(fā)生的一切,但門外發(fā)生過什么,我一無所知,我無法離開這間屋子,就像我無法從對熊木生的憎恨中解脫出去一樣……”
“可到底是不是熊木生殺死了阿杙,你還沒有告訴我!”
“我說了,我不知道,如果你想知道關(guān)于更多的關(guān)于熊木生的事情,我想,你該去找他問才對……如果你想這間早已經(jīng)被怨念充斥滿的屋子里找到線索的話,那么……拉開窗簾,你將看到一個充滿了憎恨與痛苦的世界……”
胡曼玉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聲音落下,干尸的頭微微下垂,再也沒動一下。
“熊夫人?熊夫人?”
我叫了她兩聲,她都沒有任何的回應(yīng),隨后我轉(zhuǎn)身朝窗口走了過去,按照胡曼玉所說,拉開了窗簾,一瞬間,我被拉入了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