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做出這一奇怪舉動時,我還沒太在意,又繼續(xù)說:“我也在奇怪,為什么會這樣?但是,但是我剛剛真的清清楚楚看到他就坐在你現(xiàn)在做的位置上,還想用手掐死我……”
“呵呵,我想你是多心了。”
女孩兒再度坐直身子,突然問我:“喂,你吸不吸~du?”
“毒?當然不,我沒有那種不良嗜好。”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又問:“你是不是想說我是因為那個才產生了幻覺,所以自以為看到了鬼?”
女孩兒微笑著點了點頭,隨即抬起手來,手里捏著個很小的白色塑料瓶子。
“那你能不能解釋下,這是什么?我剛剛不小心用腳踩到的。”
我把塑料瓶子接了過來,瓶子上面沒有字,但內層卻濕漉漉的,而且瓶子有些發(fā)涼。
我打開燈仔細往里面看了下,瓶子的內側還粘著著一些奇怪的白色冰晶結體,隨后用鼻子一聞,心里“咯噔”一聲。
瓶子里裝的是角酸二乙基酰胺。
這種東西簡稱LSD,是致幻劑的最基本種類,一種麥角酸的天然衍生物。
我之所以認識它,是因為在我工作的精神衛(wèi)生中心里這種東西很常見,很多精神類、心理類治療藥物中都含有LSD的成分。
適量使用,它可以幫助患者舒緩壓力有助睡眠,對病情的控制起到神效,但如果過量攝入,這東西無疑比毒-pin還要恐怖。
它會讓使用者的情緒焦慮興奮,造成感知覺紊亂,甚至會使人大腦反應遲鈍,從而出現(xiàn)最基本的精分癥表現(xiàn),出現(xiàn)幻覺、意識混濁、情緒不穩(wěn)定……
而LSD最常見的使用方法,除了勾兌、人工注射和口服外,還有一種比較另類的方法,就是壓縮成高密度液體結晶,然后像純氧一樣從呼吸道攝入。
一看塑料瓶子里的白色冰晶我心里就有了數(shù),這是一瓶壓縮成了液體結晶的LSD氣體,隨著冰晶的融化,LSD氣體會很快在車廂里彌漫開來,味道混合在空氣里變得很小,甚至接近于無味,從而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攝入。
當氣體攝入到一定程度之后,吸入者就會開始出現(xiàn)反應,甚至會產生幻覺。
震驚之中我不由地又一想,我的車里怎么會有這種東西?
雖說我的工作性質需要經常跟這種藥物打交道,但是院里有明文規(guī)定,類似LSD這種高危藥物是嚴令禁止帶出的,想弄到都不容易,誰會這么大方的把它偷偷藏在我的車里害我呢?
換句話說,假設真的是LSD作祟,也就是說,剛剛根本就沒有什么半張臉的孩子,之所以我會看到那幅畫面,只是因為在李阿婆家里聽到了老人的描述,再加上自己當時的焦慮情緒所產生的意識上的幻覺?
我暗自慶幸,多虧這個女孩兒突然出現(xiàn),剛剛跟她說話把封閉在車內的LSD氣體放出去的同時,我的意識才得以恢復。
更多虧女孩兒誤打誤撞撿到了裝有LSD的瓶子,不然的話,后果不堪設想,我甚至可能因為幻覺自己把自己嚇死或嚇瘋……
看我突然發(fā)愣,女孩兒又在旁邊問我:“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這怎么回事?會裝在這種瓶子里的,應該不是什么普通的藥物吧?”
“沒什么,這不是我的。”
我把藥瓶收了起來,沒多說,心想既然女孩兒已經上車了,帶著她一起倒是免得無聊,于是發(fā)動車再次出發(fā)。
不過路上我一直在想車上出現(xiàn)LSD的事,難道這是有人要故意害我?會是誰呢?
我第一個就聯(lián)想到了曾啟華的身上,為了讓我相信他的胡言亂語和鬼話,這種事情也許只有他能做得出來,但是又轉念一想,如果是他的話,這又有些說不通了。
首先,他并不是我們這行里的專業(yè)人士,而這種特殊性很強的藥物即便是我們行內的專業(yè)人士都很難弄到手,更別說是曾啟華了;
再者,他又怎么會知道這種藥物的藥性和調配、壓縮方法呢?這并不是常見的藥物,甚至很多業(yè)內權威人士都不懂得怎么去調配適量的LSD。
難道說,還有別人再給我設局?
可如果我這幾天所經歷的不科學事件,真都是因為LSD作祟的話,那么,我電腦桌上的血字又怎么解釋?今晚在李阿婆家所遭遇的東西又怎么解釋?
我可以確定,這兩次遭遇完全是在我十分清醒的情況下所發(fā)生的,尤其是今晚在李阿婆家,老人的鬼魂確實出現(xiàn)了,當時她家里的陽臺窗戶是打開著的,而且有風,LSD氣體根本就不足以攝入人體,而且那么多人都眼睜睜看著,總不能所有的人都出現(xiàn)了一樣的幻覺……
我一邊開車一邊整理思緒,然而車快要駛到公園了,我還是沒能想明白。
到了公園門口,我把車停好后帶著女孩兒改成了步行,我想起她跟我說過,她的名字叫白鳶,有她陪著,一路上偶爾說幾句話,我終于不再胡思亂想了。
我用手機照亮,很快就帶著她到達了一周前的案發(fā)現(xiàn)場,雖然案子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但是地上標記尸體時畫的白線還能隱約看見。
按照老人的說法,那枚戒指是藏在案發(fā)現(xiàn)場最粗一棵柳樹的樹洞里,一到現(xiàn)場我沒敢閑著,趕緊找了起來,白鳶則自顧自立在水邊開始一動不動地抽煙。
她很漂亮,一頭長發(fā)披肩,無論是相貌、身材還是背影,都很完美。
不過,三更半夜陰風陣陣的,她一個人立在河邊怎么看都感覺有些恐怖。
我正蹲在一棵柳樹下找戒指時,白鳶忽然頭也不回地說:“喂,我問你件事。”
“什么事?”我應付說。
“你說,一周多之前在這兒被發(fā)現(xiàn)的女尸,到底是被誰殺死的?”
聽到這話我只覺得有些可笑,于是回答:“如果我知道的話,那不早就破案了嗎?”
“知道就能破案嗎?萬一就算知道,也無能為力呢?”
話說完,她突然冷笑了兩聲,我聽得一愣,總感覺她話里有話,就又問她:“白鳶,你為什么這么說?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突發(fā)奇想問問而已。”
她說完扔了煙頭,笑著朝我走過來要幫忙,我也沒多說什么,于是兩個人一起蹲在一棵大柳樹的根部找了起來。
找了沒多久,白鳶突然又說:“哇,好漂亮啊。”
說著話她又在樹根挖了兩下,隨后用兩只手指從樹洞里夾出了一枚銀色的白金戒指來,戒指的頂端鑲嵌著一顆深藍色的鉆石,我用手機上的手電筒一照,鉆石隱隱閃光,美得宛如深藍的海底一樣。
我心中大喜,趕緊從她手里把鉆戒接了過來,顯然,這應該就是命案中死者被老人摘走的那枚。
盯著戒指,白鳶的嘴角突然又露出了一絲微笑,笑著說:“這鉆石好美啊,肯定很貴,如果有人愿意送我一顆這么漂亮的鉆石,我一定嫁給他。”
“放心吧,你長得這么漂亮,總會有人送你的。”
我應付了一句,趕緊站了起來,拉著白鳶就快步往公園門口走。
既然戒指已經找到了,那么命案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水落石出了,畢竟這是唯一的線索,顯然也是最重要的線索,因為我蹲在柳樹下仔細看時,發(fā)現(xiàn)鉆戒的指環(huán)內側刻著兩個很小的字——
“木,弋。”
快到公園門口時,白鳶突然停下來不走了,我問她:“白鳶,你怎么了?跟我走???”
“你要去哪兒?”白鳶含笑問我。
“去見一個朋友,這顆戒指也許只有交到他的手上,才對破案有幫助。”
聽我說完白鳶搖了搖頭,又笑著說:“我想自己散散心,就不再跟著你了……”
“可是現(xiàn)在大半夜的……”
“天,這不馬上就要亮了嗎?”
白鳶又笑了,笑得很好看。
見她心意已決,我也沒再勉強,于是自己心急如焚地又往車邊走,白鳶卻忽然從背后叫住了我,沉默了一下之后,笑著說:“喂,你自己小心一點,有時候,這個世界上唯一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白鳶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我愣了一下,完全不明白她的話中之意,但沒等我問,她已經背著手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馬路對面的夜色中……
我沒再管她,畢竟眼下找出藏在戒指中的線索才是最重要的,于是趕緊又上了車,開車去了曾啟華家。
不出所料,我到曾啟華家里時,他家的門仍然是打開的,只不過走進去后屋子里面已經不再像之前一樣冷得可怕,可他還是如同前兩次一樣,挺直身子坐在沙發(fā)上,正對著門口的位置傻傻發(fā)笑。
而且,他的家里很亂,擺在一端的餐桌翻了,裝飾客廳的兩個花瓶也碎了,兩只沙發(fā)也翻倒在地。
“曾啟華,出了什么事?”
進門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我驚訝地問。
曾啟華卻沒有回答,只是微微笑著朝我伸出了手,我明白,他是在跟我要戒指……
“戒指我已經找到了……”
我不假思索就把戒指遞了過去,然而不等遞到他的手上,他突然反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緊接著,一道鮮血順著頭發(fā)從額頭上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