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曾經(jīng)跟我說過,柏樹雖然斗寒傲雪、堅毅挺拔,是百木之長、不朽的象征,但同時又屬于“五陰之木”(五陰之木指松樹、柏樹、槐樹、榆樹、檜樹。)。柏樹性喜陰,壽命極長,極其能匯聚陰氣,營造陰地,所以柏樹通常用來種在墳地守護陰宅。
這黑壓壓的一片柏樹林里不會是一片墳場吧?我心中發(fā)毛,但腳下的步子卻絲毫不敢停下來。
“噗通”一聲,我的腳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摔了個七葷八素,頭部重重地碰在一個硬物上,頓時眼冒金星!
他娘的,老子一個晚上與女鬼和死人糾纏不清,現(xiàn)在眼看就要逃出生天了,沒想到在這柏樹林里還要讓老子摔一跤?我發(fā)虛火似的爬了起來,一腳向那個硬物踢了過去,只聽得“咕嚕嚕……”一陣響動,一個圓圓的東西被我踢出老遠。
這下我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一個骷髏頭!這還不是讓我覺得恐懼的事情,恐懼的是在我眼前此刻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座墳堆,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而墳堆的中間竟然到處都是尸骨!那些尸骨橫七豎八的尸骨散落在墳堆的空地上,狼藉一片。
果然是一片墳場!
這是怎么回事?莫非這遍墳場里有古墓,被盜墓賊洗劫一空?
我頭皮發(fā)麻,哪敢再看,立刻加快了行走的步伐。正行走間,一聲凄厲的慘叫突然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這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叫得極為恐怖,分不清是什么聲音,因為那恐怖的叫聲只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就像是一個人被突然掐住了脖子,一半聲音叫出來了,而另一半聲音還卡在喉嚨里,聽起來特別的滲人!
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心一下子提到了桑眼,頭發(fā)也一根根的豎了起來,若有若無的似乎聞到了一股血腥味。我使勁的吸了一下鼻子,再仔細去聞的時候,那股血腥味竟然又聞不到了。
在這荒山野嶺的,不會是有歹徒在行兇殺人吧?有個時候人比鬼更可怕,此刻我完全慌了神,慌不擇路的在柏樹林里一頓猛跑。
跑出沒多遠,我的腳忽然被一個什么東西給拉住了,我差些摔倒在地。身旁的雜草叢里傳來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救我……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似乎一口氣接不上來就會隨時死去。
我感覺左腳被一雙手給緊緊箍住了,用力掙了幾下根本掙脫不了!那雙手越箍越緊,呼救聲卻停止了。
我側過身子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那雜草叢里憑空冒出一雙血肉模糊的手,依稀可見手指處白森森的骨頭,此刻正緊緊抓住了我的左腿!
今晚上的遭遇讓我驚恐不已,這到底是人還是鬼?。课姨鹩夷_,用盡全身力氣,照著那雙手腕,狠狠地踩了下去!
“啊……”的一聲慘叫聽得我毛骨悚然,那雙手無力的松開了我的左腳,十根血肉迷糊的手指在我的眼前痛苦的扭來扭去,仍然在地上不死心的摸索著……。
天空開始泛白,黎明終于到來了!
我不敢去雜草叢里看這雙手的主人,俯身從地上拾起一塊巨大的石頭,厲聲喝道:“你是誰?如果是在我面前裝神弄鬼,我就一石頭將你的手指頭砸碎!”。
雜草叢里又響起了那個氣若游絲的聲音:“我……我是人,我被追殺……快不行了……你救……我……”。
說完那人像斷了氣似的沒有了聲響。
天色漸漸亮了,但在這空曠荒蕪的墳場里卻死寂一片,任何聲音也聽不到,甚至連蟲鳥的鳴叫聲也沒有,這究竟是個什么地方?柏樹、墳場,氣若游絲的求救聲……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人還是鬼?他會不會與紫竹林山莊的那個女鬼林若風有關系?
怎么辦?救還是不救?我的腦海里在激烈的交戰(zhàn)。一個念頭是不救,跟這個人素味平生不說,而且自己本身就麻煩就不少,怎么從林若風手里救出師傅出來還是一個未知數(shù);一個念頭是救,既然遇到了這個人,如果能救活他,那也是一種功德。
一瞬間,我做出了決定,管他是人還是鬼,先看看再說!
我用手迅速的扒開差不多一個人高的雜草叢,我看到了一副恐怖的畫面: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青年血淋淋的倒在雜草叢里,衣服片片撕裂,落出青一塊紅一塊的肌肉,渾身沒有一處不是傷口,臉色蒼白得可怕,雙眼緊緊的閉著,表情極端扭曲,似乎是見到了世上最為恐怖的事情,一雙血肉模糊的雙手在草叢里無限的延伸、延伸,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想撈到一根救命稻草……
我蹲下了身子,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氣息已經(jīng)非常的微弱,眼見得是活不成了。
這下壞了,人沒救成,要是被人當成殺人兇手那就麻煩了。我驚恐的站了起來,望了望四周,拔腿就想逃走。沒想到我剛一舉步,左腳又被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給抓住了。
我心說,你放過我吧?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你已經(jīng)救不活了……。
那個氣若游絲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書……書……荊州城雅軒堂……”。
我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個人大概是想讓我拿著他身上的一本什么書去荊州城內(nèi)的雅軒堂交給誰。
我趕緊問道:“書在哪里?你要交給誰?”。
我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那只抓著我左腳的手無力的垂在了一旁,那個人竟然死了……。
長成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垂死的人死在我的面前,我比見到鬼還要害怕,站起身撒開退就跑。
跑出大約五百米,我隱隱約約覺得良心有些不安,即使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留下的遺愿總該幫他完成吧?否則,他心愿未了,化作厲鬼找糾纏不清怎么辦?師傅曾經(jīng)跟我說過,因果循環(huán),報應不爽的話。我渾身一顫,趕緊往回跑了過去,果然在那個人的褲腰袋里找到一本沾滿血跡的書本。那書本非常奇怪,跟現(xiàn)在的裝訂完全不同,居然是線狀的,紙質(zhì)發(fā)黃,一看就是一本時代久遠的古書!
我顧不得細看,將那本古書上的血跡用手擦拭了一下,塞進懷里,又找了幾跨樹枝蓋在了那具尸體的上面,心里說道:“兄弟,我不知道這本書對你重不重要,也不知道你要將它交給誰。但你臨死時還惦記著這本書,我就帶著它去荊州城內(nèi)的江北雅軒堂看看,希望能夠碰到你說的人吧……”。
說完,我雙手合十,作了三個揖,不敢再停留,頭也不回地小跑起來。
天色已大亮,不遠處就是一條大道,進了大道,離荊州城已經(jīng)不遠了。
我心中大喜,在晨霧里向著遠處那座城市快步奔跑過去。
荊州城內(nèi)車水馬龍,大街上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派繁榮的景象,遠非落魄鎮(zhèn)所比。
一夜之間,我隨同師傅來到千里之外,又遭遇這么多詭異恐怖的事情,腹中又饑又渴,一摸口袋,幸好身上還帶了一些錢出來。我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林若風究竟是人是鬼,我看到的是幻覺還是真實,我都搞不清楚了,好像做夢一樣,她是師傅的小師妹,總不至于害他吧?說不定師父此刻還在她的溫柔鄉(xiāng)里呢……。
心中太多的謎團未解,我懶得去想,看到旁邊有一個早餐店,趕緊走了進去。
可能是因為還很早的緣故,在早餐店里就餐的人并不多。老板娘是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此刻正在賣力的弄著拉面。
“來一碗面條!”我坐了下來。
那老板娘停下了動作,用一種怪怪的眼神打量著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怎么了?老子難道還會吃白食不成,我不理她,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
老板娘走到我的面前,冷冷的說:“要什么餡?先付錢!”。
這老板娘的態(tài)度讓我很不爽,怎么做的生意,一副賣牛肉的樣子?我把心中的怒氣強忍下來,淡淡的說道:“豆腐絲。”。
老板娘一臉的不屑,朝我伸出手來:“三元錢!”。
我再也忍不住了,從口袋里掏出被我揉得鄒巴巴的兩元錢遞了過去:“拿去!”。
老板娘冷哼一聲接過錢塞進油膩的荷包里,很快就端來了面條。我餓壞了,一碗面條被我三兩下吃了過精光,正在咕嚕咕嚕喝湯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老板娘,給我來一籠小籠包、一碗稀飯,謝謝。”,話音剛落,一股若有如無的淡淡清香撲面而來。
我心中一顫,抬起頭向來人望了過去,頓時呆住了,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光亮柔順的黑絲美腿,緊致張弛的身材,一雙眼神樸素迷離,正笑吟吟的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