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玲搖搖頭:“我聽見你們開門的動靜,然后又聽見你們收拾東西的聲音,好像……好像還有開棺材的聲音!”
阿嬸兒全身一虛,竟是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緊接著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你這個挨千刀的,走了就走了嘛,干嘛又鬧騰我們娘倆,我們娘倆夠命苦的了……嘔……”
阿嬸兒這邊一鬧騰,立馬就招惹了不少在后院幫忙的人。
大清早來的都是村中男人,瞧見阿嬸兒坐在地上,紛紛圍了上來。
為了避嫌,免得人們說三道四,阿嬸早就已經(jīng)跟他們說了,我們是他們的親戚,這次是特意來祭奠死者的。
“娃子,這怎么回事兒?王婆子哭個啥子嘛。”一個赤裸著臂膀的家伙問道。他叫高大壯,村中威信極高,一般遇到什么紅白喜喪,都免不了是高大壯去組織。
我知道這其中必然有貓膩兒,這實(shí)在是不能瞞的事。瞞著的話,怕是會發(fā)生更多的怪事兒,還是提前給鄉(xiāng)親們打個預(yù)防針的好。
我說道:“昨天阿嬸和小英在晚上吃烤魚片。”
“等等!”高大壯立馬攔住我:“吃烤魚片?什么時候。”
“凌晨四點(diǎn)鐘左右吧,我聽見了雞打鳴。”我回憶道。
“不可能。”高大壯立馬就說道:“我們這兒的規(guī)矩是,守孝不過十二點(diǎn),她們不可能凌晨三四點(diǎn)還在外邊??隙ㄊ悄愀沐e了。”
說著高大壯還不斷沖我眨眼,我知道,高大壯是不想引起鄉(xiāng)親們的恐慌,不愿把這種事兒散播出去。
雖然我有心讓鄉(xiāng)親們提高警惕,不過入鄉(xiāng)隨俗,既然地主不愿傳播這件事,我又何必跟人家對著干呢?
所以我忙改口道:“哦,哦,我昨天晚上發(fā)燒,可能是糊涂了。對了,是我們剛來的時候,阿嬸兒給我們弄得烤魚片。”
阿嬸兒又繼續(xù)哭了起來:“你個挨千刀的,你究竟要搞啥子嘛,你還要不要我們這娘倆活辣……”
“王婆子,人死不能復(fù)生,你就不要再繼續(xù)鬧騰了嘛,我們曉得你心里邊不好受,不過也不要這么不放過你家男人嘛。娃,扶你嬸嬸去房間歇著啦,外邊的事,不要她幫忙。”高大壯吩咐道。
我心中清楚高大壯是準(zhǔn)備單獨(dú)問問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當(dāng)即很配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攙扶著阿嬸兒,進(jìn)了房間。
高大壯遣散了眾人之后,沒多大會兒的功夫,也悄悄進(jìn)了阿嬸兒的房間。
阿嬸兒控制住了情緒,不過悲傷表情還是不言而喻的。發(fā)現(xiàn)高大壯進(jìn)來之后,阿嬸兒又開始哭了起來:“你說他怎么就冤魂不散呢,他還要帶走我們娘倆。”
高大壯有點(diǎn)氣急敗壞的道:“王婆子,你說的哪門子瘋話?你曉得你這么一鬧,外人咋看你們嘛?”
阿嬸兒哭的更厲害了:“大壯,你不曉得,我們家死鬼,昨天晚上真的來找我了,還要帶我們走。”
高大壯警覺的看了一眼外邊,然后小聲的問我們道;“娃子,昨天晚上你們到底看見啥了?不要害怕,慢慢說,都告訴我。”
這種事兒瞞著也沒辦法解決,我干脆將昨天遇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高大壯說了一遍。高大壯聽了之后,臉都變綠了:“這事兒,可不好整。”
然后目光又投向阿嬸兒:“王婆子,你來說說,昨天晚上又是咋回事兒?”
而聽阿嬸兒說完之后,我整個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想吐的沖動,前所未有的來襲。
至于玲玲,早就已經(jīng)找了個角落大吐特吐起來。
原來這里的習(xí)俗是,守夜絕不能過十二點(diǎn),并且進(jìn)了房間,到公雞打鳴這段時間,是萬萬不可踏出房門半步的,否則容易驚到某些從大江里過來‘游玩’的東西,從而帶來什么不良的影響。
阿嬸兒對這些是諱忌莫深,所以還沒到凌晨,便早早的帶著小英到房間休息去了。
而睡著睡著,阿嬸兒竟忽然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字。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家男人正站在床頭,一雙眼瞪得老大,死氣沉沉的盯著自己。
阿嬸兒雖然那會兒意識模糊,不過依舊是想起男人已經(jīng)死掉了的事,頓時就是一陣害怕。
不過阿嬸兒還算有見識,知道這時候不能表現(xiàn)出害怕的情緒來,否則對方會更加肆無忌憚。為了女兒,阿嬸兒愣是硬著頭皮說道:“死鬼,你死了就死了,又回來做什么?”
男人說道:“我一個人走不甘心,你們來陪我嘍。”
“滾,你這個挨千刀的。”阿嬸兒哭哭泣泣的就罵了起來:“你連你親生閨女都想害啊,你還有沒有點(diǎn)良心。”
男人呵呵傻笑起來:“我跟你開個玩笑,婆娘別這么害怕嘛。我只是走的不安心,想最后吃一口你烤的魚片,你滿足我的要求嗦。”
阿嬸兒覺得這個要求并不過分,當(dāng)即便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讓自家男人吃飽上路,自己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就算日后再改嫁,也是無愧于心。
當(dāng)時阿嬸兒感覺迷迷糊糊,跟做夢似的,思想并不清醒,哪里會想起凌晨之后不能出門的禁忌之類的,只是踏踏實(shí)實(shí)的給男人做烤魚片。
“讓小英也來吃嘛,陪我吃一頓團(tuán)圓飯,我在下邊也安心咯。”男人要求道。
阿嬸兒于是叫醒了小英,一塊來吃。
男人吃的很過癮,阿嬸兒和小英也逐漸忘卻了害怕。她們當(dāng)時是處于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態(tài),情緒并不安穩(wěn),所以并不會感到害怕。
吃著吃著,男人忽然說道:“我以后就沒法養(yǎng)活你們了,你們要好好保重,我馬上要走了,臨走之前,我想送給你們一個東西當(dāng)禮物。”
說著,男人竟當(dāng)著阿嬸兒和小英的面,用刀子剜出了自己的眼珠子,之后又割掉了臉上的兩塊肉:“小英,老漢兒沒給你買過啥玩具,這倆眼球,給你當(dāng)玩具。婆娘,你跟我半輩子,天天吃魚肉吃的膩歪了,這人肉,就送給你吃吧。”
阿嬸兒就覺得身體不是自己的似的,覺得這肉非吃不可,就跟吃豬肉一般的簡單,燒烤了之后,就吃了下去。
吃下去了之后,那男人就回到棺材里躺著去了,阿嬸兒和小英甚至還有點(diǎn)依依不舍,但最后她們還是回房間睡覺去了。直到公雞打鳴第三遍,兩人才睜開眼。
睜開眼之后,阿嬸兒才意識到原來昨天晚上的事是‘做夢’,也并未當(dāng)回事兒,只是覺得那夢有點(diǎn)詭異,嚇人。
她起來就開始忙活,誰知道剛出去,就瞧見棺材板旁邊竟真的有燒烤痕跡,她潛意識中告訴自己,肯定是我和玲玲昨天晚上來烤魚了。
阿嬸昨天跟我們說過的,說若是吃不飽,水缸里還有一些大鯉魚,可以拿來烤了吃。
直等到從玲玲口中得知,那烤魚并不是我們烤的,這阿嬸才回過神來,知道昨晚發(fā)生的可能并不是夢境。
一想到昨天吃了自家男人臉上的兩塊肉,這阿嬸不精神崩潰才怪呢。
不光光是我和玲玲,即便是那高大壯,臉色也蒼白的很,呼吸急促。他也被阿嬸兒的故事給嚇著了。
“這個……我覺得這個……可能真的只是夢游而已。什么吃人肉嘛,都是假的,死人哪里會從棺材里爬出來。王婆娘你不要瞎想了,鄉(xiāng)親們都給你忙壞了,你也要去幫忙咯。”
阿嬸兒卻一把抓住高大壯的褲腳,苦苦哀求:“大壯,讓我看一眼我家男人,就看一眼。”
高大壯是明白事理的人,知道若是真讓阿嬸兒看了,怕是情況會鬧大,所以堅(jiān)決不同意。
為了避免發(fā)生意外,高大壯找了幾個壯漢看著棺材,還勸阿嬸兒說人入土為安,要是再掀棺材板子的話,這明擺著就是不想讓棺材里的人瞑目啊。
在眾人的勸說下,阿嬸兒才總算勉強(qiáng)被說通,大家也都松了口氣。
不過我卻有些余悸,想想昨天晚上,在一堆凌亂內(nèi)臟之中,那雙死死盯著我看的眼球,竟可能是從死人眼窩里挖出來的,我就渾身上下涼颼颼的。
格老子的,這事兒實(shí)在是太詭異了點(diǎn)。
我也準(zhǔn)備出去給大家?guī)兔?,現(xiàn)在要扎紙人扎燈籠做白蠟,都需要人手幫忙。
但我萬萬沒想到,在我轉(zhuǎn)身的瞬間,我猛的感覺到后背一陣泰山壓頂。我的心也一下沉了下去,我知道肯定是有危險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