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透過門縫仔細的看著外邊,不知什么時候起外頭已經(jīng)下了一層大霧,這個時節(jié)長江沿岸下霧是正常的。
而讓我毛骨悚然的是,我睜大眼睛看的時候,才驚奇的發(fā)現(xiàn)那農(nóng)婦以及女孩兒已經(jīng)不見了??赡菄聡驴奁穆曇?,卻依舊持續(xù)不斷的傳來。
啪啪,啪啪!
那棺材也很配合,時不時發(fā)出一兩聲叩擊的聲音。
“什么情況。”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仔細的搜索著,想看看那農(nóng)婦以及小女孩兒,是不是在某一個我看不見的角落里哭著。
而這么一找,我果然發(fā)現(xiàn)了農(nóng)婦和小女孩兒的蹤影,此刻她們正背對著我,對著那個大大的奠字,一邊哭著,一邊吃著什么東西。
而那叩擊的聲音,卻再次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
我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鼓足勇氣,準備上去瞧瞧。
既然不是農(nóng)婦和小女孩兒敲棺材,那么,是棺材里邊的尸體在敲棺材?
這個想法嚇的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死人敲棺材,莫非是詐尸?絕不可能。詐尸的話尸體不會這么安靜的敲棺材,肯定是用力的撞擊。
說不定是夜貓野狗之類的躲在棺材下邊,又或者是風吹來的沙子之類的。我這樣寬慰著自己,同時鼓足勇氣,去瞧瞧農(nóng)婦和小女孩兒到底在做什么。
我打開門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竟然沒驚動到農(nóng)婦和女孩兒,兩人依舊埋頭吃著什么東西,專心致志。
我小心喊了一聲:“阿嬸,你們……在做什么?”
不過兩人并未回答我,只是稍稍愣了一下,而后農(nóng)婦緩緩扭頭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之后繼續(xù)低頭吃東西。
我有點被農(nóng)婦的神情給嚇著,因為她那張臉白的不正常,就好像大冬天赤著胳膊站在屋外凍了一兩個小時似的。
我越發(fā)的感覺她們不正常,心想莫非是撞了邪?這個地方距離江邊那么近,而且還守著一具棺材,在我看來,撞邪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我悄悄的將龍頭金鉤提在手中,然后慢慢的靠上去:“阿嬸兒,大半夜的,你們倆在吃什么?”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兩人似乎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美味當中,對我視而不見。
我忍住心頭的恐懼,一步跨上前,這次終于看清兩人的全貌了。
原來兩人正在吃烤魚片,大鯉魚剔除內(nèi)臟切成片,放在炭火上邊炙烤,然后再在上頭抹上一層特制的燒烤醬,特美味。
鐵板上還放了兩片鮮肉,一對內(nèi)臟之中,凌亂的丟棄著兩顆帶血的眼珠子。
那是鯉魚的眼珠子,眼睛大,是長江鯉魚的一大特點。
還沒見過吃魚把眼珠子挖出來的,我這樣想著,見她們沒異常,也就準備回去睡覺了。
至于那敲擊棺材的聲音,也已經(jīng)消失了。我覺得肯定是有某種小動物覺得好玩,就敲了棺材兩下。
雖然潛意識中知道是自欺欺人,不過……有些事,不要弄的太明白。
不過在我轉(zhuǎn)身回去的時候,卻總感覺怪怪的,具體哪點怪我又想不起來,這種感覺真是夠折磨人的。
苦思冥想了半天,我終于捕捉到了那一絲詭異的感覺……這對母女,似乎從來沒眨過眼。
這又是怎么回事兒?人半分鐘不眨眼,就會覺得眼睛苦澀不適應,她們這么長時間不眨眼,除非是夢游!
可見過夢游還能吃烤魚片的嗎?
莫非是被什么臟東西給控制了身子?
當然,我心中十分清楚,怕是后邊這個可能性,才更大一些吧。
有了這個認知,我再也不能坐視不管,從床上跳下來后就直沖門口。不過在我沖出去之后,那里早就已經(jīng)沒人了,不過裊裊余煙還在,那一堆魚內(nèi)臟之中,兩只帶血的眼珠死死的盯著我看。
我似乎覺得,那眼珠之中帶著一絲嘲諷。
心中關切農(nóng)婦和女孩兒的安危,我沒時間理會那么多,只是徑直跑到農(nóng)婦的房間,通過門縫看著里邊。
農(nóng)婦和女孩兒,早就已經(jīng)躺在床上睡著了。
我這才松了口氣,看來即便有臟東西,也已經(jīng)離開她們了吧。
一陣公雞打鳴的聲音傳來,我的心情也瞬間踏實不少。公雞打鳴,污穢避讓,是長江邊的基本常識。
而更令我放松的是,后背上那種泰山壓頂一般的感覺竟瞬間消失了??磥硎俏C解除,我那鬼婆娘總算肯放過我了。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我回到床上,沒多久再次安安穩(wěn)穩(wěn)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這次我竟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自從經(jīng)歷尸逆之后,這還是我第一次睡的如此香甜。
早晨我是被小玲給喊醒的,我睜開眼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玲正面帶笑意的看著我,手上還端著一個碗。
看玲玲精神狀態(tài)不錯,我心情也莫名的好了不少:“玲玲,你沒事兒了吧。”
玲玲有點詫異:“什么沒事兒了。”
“你昨天不是發(fā)燒嗎?”我問道:“要是不舒服,哥待會兒去村里給你拿點藥。”
玲玲稍稍呆滯了一下,下一秒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簌簌落下來:“哥,我沒事兒,你起來吃點東西吧。”說完玲玲放下碗筷,扭過頭就開始擦拭眼角的淚水。
“玲玲,沒事兒吧你。”我一下就慌了,扯了一下玲玲的衣角,擔心不已,心想莫非玲玲受了委屈?
沒想到玲玲哇的一聲,就撲倒在了我懷中:“哥,從來沒人這么關心過我,我媽也沒有……”
我松了口氣,原來是這回事,我忙安慰道:“好了玲玲別哭了,以后我會永遠對你這么好的。”
砰!
下一秒,我猛的感覺后背一陣冰涼,好像整個人被塞進了冰窖里一般。
我一下就搞明白,是鬼媳婦吃醋了,這婆娘脾氣真大,我他媽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我稍稍安撫了一下玲玲,就準備吃東西,昨天晚上吃的東西早就消化了,肚子又饑腸轆轆起來。
沒想到碗中竟是水晶蝦餃,我頓時就來了胃口。
剝了皮的鮮嫩大蝦,外邊包上一層薄薄的糯米,上蒸鍋蒸,整出來的蝦餃晶瑩剔透,簡直就好像水晶一般,色香味俱全,咬上一口,甚至還會有鮮嫩的大蝦嫩汁濺出來。
這是真正的美味,小時候我最喜歡吃水晶蝦餃了。吃水晶蝦餃,也是我們這兒的習俗之一,如果早上有客人來家,就得用水晶蝦餃招待他們。
看我吃的狼吞虎咽,玲玲這小丫頭滿足的笑了:“哥,味道咋樣?”
我點了點頭:“嗯,很好吃,沒想到阿嬸兒還有這手藝。”
玲玲有點害羞的低下頭:“其實,這些蝦餃是我做的。”
哈哈,我笑了笑:“以后我有口福了。”
吃飽喝足了之后,我準備給阿嬸做點事兒,大江邊上,出殯的瑣碎事多,有時候人手根本忙不過來。
我和玲玲走出去之后,發(fā)現(xiàn)阿嬸兒正忙著收拾昨晚剩下的燒烤。
發(fā)現(xiàn)我們出來之后,阿嬸兒強顏歡笑的問道:“你們也會秘制烤魚?”
看來阿嬸對昨晚的事是一點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想說出事實,免得驚了她們,所以當即準備開口承認。
但我還沒開口,玲玲就說道:“阿嬸,我們昨晚沒吃烤魚啊,不是你和小妹兒烤魚的嗎?您忘了。”
糟糕,這丫頭莽戳戳的,說話一點都不考慮后果。
我發(fā)現(xiàn)阿嬸兒的臉色瞬間就變了,手都有點抖起來,目光竟不自覺的望向棺材,而后竟跑到一邊大吐特吐起來。
“媽,你怎么了?”女孩兒立馬跑上去,很懂事兒的拍著阿嬸的后背。
阿嬸盡管都已經(jīng)干嘔出眼淚了,不過為了避免嚇壞小女孩兒,還是強忍住了干嘔說道:“小英,你……你去房間吃飯吧,媽可能是吃錯東西,肚子不舒服。”
“嗯。”小英點了點頭,然后乖巧的進入房間休息。
阿嬸兒的眼角滿是淚痕,看起來依舊是有嘔吐的沖動,不過她似乎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什么事情,一把抓住玲玲的胳膊:“姑娘,你說昨天我和小英在這里烤魚了?你……你親眼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