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的時候,我心里已經(jīng)了然,陰樓玉,那果然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它攜帶著絕密的信息。但怎么樣去解讀陰樓玉攜帶的信息,還是個未知數(shù),在不知道怎么樣破解陰樓玉信息的情況下,唐興華這個人,無疑成為了關(guān)鍵的切入點,他是整個團(tuán)隊的核心人物,應(yīng)該洞悉事件的真相。
“唐興華,他還在世嗎?”我琢磨了一下,按照資料中記載的情況,唐興華如果真能活到現(xiàn)在,歲數(shù)已經(jīng)過百,我估計希望很渺茫,卻又不甘心這樣斷絕線索。
“他活著不活著,對我們來說不重要,即便他活著,我們也可能找不到他。”五月道:“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唐興華團(tuán)隊的成員都有一路走一路記錄信息的習(xí)慣,如果能想辦法找到唐興華記錄的資料,那就是一個突破口。”
“嗯。”我表示同意,但又覺得這個念頭很不實際,唐興華這個人在中國名不見經(jīng)傳,他當(dāng)初去過什么地方,我們同樣一無所知,那比陰樓玉還要飄渺無跡。
我和五月又把剩下的一些東西檢查了一遍,確認(rèn)沒有探索價值之后,帶上整理好的資料,貼著狹窄的水洞岸邊,然后淌水離開這兒,出了水洞的時候,天色還是亮著的,外面的地勢漸漸好了,我們找到合適的地方游上岸,開始步行。五月希望節(jié)省時間,但所有東西都水淋淋的,又沉重又難受,走了最多二十分鐘,我就找了個地方,撿柴生火,把東西烤干。
火堆燃燒起來,開始的時候還好,但坐著坐著,五月就不對勁了,臉色潮紅,眼神也開始昏沉,我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和火爐一樣滾燙。水洞里的河水太涼,五月在水里呆了那么久,可能是要發(fā)燒了。我趕緊給她找了藥,吃下去之后仍不見好,她的眼皮子很沉,昏昏欲睡,整個人都熱的像是要燒著了一樣。
“陳凡......”她終于閉上了眼睛,嘴里毫無意識的輕輕嘟囔著,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的心一陣刺痛。
我想起了丁小寧生病時,也是這樣茫然又凄楚的輕輕喊著我的名字。病中的丁小寧沒有任何安全感,我只有徹夜守在她的床前,握著她的手,她才會安心。
眼前又恍惚了,甚至分不清楚五月和丁小寧的區(qū)別,我不由自主的把她輕輕抱在懷里,荒山野嶺,我什么都沒有,能給她的,只是一個溫暖的懷抱。五月在懷里睡著了,她睡著時的樣子很文靜,也很讓人心疼。
我抱著五月在原地坐了很久,她的燒退了一點,卻不見醒。天色一點點的變暗,我有些心急,現(xiàn)在落腳的地方到了晚上風(fēng)很大,不適合露宿。我輕輕拍拍五月,她發(fā)出夢囈一般的呢喃,眼睛還是緊閉著。我怕耽誤下去到了天黑趕路會困難,吃力的抱起五月,又扛上沉重的行李,慢慢朝前面走去,尋找合適的落腳地。
走了差不多一華里左右,山間的河道轉(zhuǎn)彎了,已經(jīng)到了夜幕降臨前的一刻,夕陽灑下最后一抹余暉,沿途還是崎嶇不堪,就在我急躁的時候,隱約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音,就好像成千上萬只蒼蠅聚集在一起,嗡嗡作響。那聲音聽的人心很煩,又走了幾步,目光一晃,在前面不遠(yuǎn)的地方看見了幾個很大的蜂箱。
秦嶺這邊每年的花期都會趕來很多養(yǎng)蜂人,但現(xiàn)在這季節(jié),花期早就過去,而且不會有人搬著沉重的蜂箱走到山區(qū)的深處??吹竭@幾個蜂箱時,我很詫異,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
蜂箱里滿滿都是蜜蜂,距離越近,嗡嗡聲越響,我在猶豫著該不該從蜂箱旁邊穿行過去。隨即,蜂箱后面慢慢走出一個瘦干巴筋的老漢,拿著竹筒旱煙,一邊咕嚕嚕的抽,一邊斜眼看著我。在這種地方,很難遇見人跡,可我看著這個養(yǎng)蜂人,總覺得很怪異,所以并不想跟他搭腔。
我加快腳步,想直接走過去,但身上背著一個人,還有那么重的裝備,速度始終快不起來。當(dāng)我走近幾個大蜂箱的時候,驟然間看到里面飛出的幾只蜜蜂,當(dāng)時心里就一陣抽搐般的收縮。蜂箱里的蜜蜂足足有人的小指那么粗,黑烏烏的身軀上帶著一圈一圈的血芒,在蜂箱上面盤旋。
“年輕人,停停腳,問你個事情。”
我看見這些巨大的“蜜蜂”,就感覺想吐,蜂箱旁的養(yǎng)蜂人慢悠悠的抽著旱煙跟我搭話,他的聲音干啞而且口音生硬,我更沒底了,顧不得理會他,全力把速度放到最快。但走了幾步之后,猛然覺得好像有一根很細(xì)很細(xì)的線拴住了自己的腳脖子。我回頭看了看,瘦干巴筋的養(yǎng)蜂人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到了身后,他一手拿著竹筒煙袋,另一只手的幾根手指來回顫動,我就感覺腳脖子被箍的更緊。
“年輕人,只是問你個事情。”
我咬了咬牙,五月昏迷不醒,我只能全力去拼一拼。我用力朝前邁動腳步,把身上的包和五月放在地上,隨手拿起五月那把一尺多長且鋒利的刀,一轉(zhuǎn)身撲向養(yǎng)蜂人。轉(zhuǎn)身的同時,腳踝被禁錮的感覺更強(qiáng),嚴(yán)重影響了我的動作和身形,我低頭看了看,腳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纏上一條黑黑的蟲子,像一根黑線,在慢慢的蠕動。
我一刀砍下去,把黑蟲砍斷,隨后又猛撲養(yǎng)蜂人,想占取一點先機(jī)和主動。這個黑瘦黑瘦的養(yǎng)蜂人看上去可能五十多六十歲的年紀(jì),貌不驚人,但動作卻出奇的快,一閃身躲過雷霆霹靂般的一刀,眉頭皺了皺。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卻得全力護(hù)住身后還在昏沉中的五月,所以毫不手軟,一刀不中,緊跟著唰唰又是兩刀。
“我只是問你件事情......”養(yǎng)蜂人的口音聽起來不像本地人,那是很奇怪的口音,我從來沒有聽過,他一邊躲避我的攻擊,一邊跟我解釋。但這個人的怪異已經(jīng)引起了我極深的警覺和敵意,我不想被迷惑,攻勢一波猛過一波。
我在猛烈的進(jìn)攻,養(yǎng)蜂人被刀光逼的不斷后退,幾步之后退到了蜂箱旁邊,我連砍了這么多刀,刀刀落空,憋著一口氣,又是一刀猛砍過去。養(yǎng)蜂人避過這一刀,刀鋒咔的劈落在他身后的蜂箱上。我的力氣用的很足,這一刀把蜂箱的一角給劈裂了,視線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開,我一眼看見巨大的蜂箱里全都是那種指頭般粗的“蜜蜂”,成千上萬的“蜜蜂”圍著一只黑乎乎的東西,在蜂箱中蠕動。那只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山里的什么野物,已經(jīng)死透了,蜂箱中的蜂巢全都是紅紅的血漿。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的頭皮一緊,那只野物只剩下皮和骨頭,血肉被吸干了,這些嗡嗡作響的蜜蜂肯定不是普通蜜蜂,這個養(yǎng)蜂人,也必然不是普通的養(yǎng)蜂人。血紅的蜂巢更帶給我驚悚和壓力,我咬緊牙關(guān),拔出卡在蜂箱上的刀子,又一次撲向養(yǎng)蜂人。我一直在進(jìn)攻,養(yǎng)蜂人則一直在后退,我不知道他是畏懼了,還是在尋找制服我的機(jī)會。
兩個人圍著幾個蜂箱來回追打了幾圈,倉促之間,我的衣角被蜂箱掛住了,難以掙脫,我一用力,脫下掛在蜂箱上的外衣,握著刀繼續(xù)猛追。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來回躲閃的養(yǎng)蜂人那雙好像疲塌塌的眼睛猛然睜開了,死死的盯住我,爆射出一陣迫人的寒光。他驟然間停下腳步,不再躲避,干瘦的身軀靈活的一動,我感覺眼前一花,等到眼神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養(yǎng)蜂人已經(jīng)逼到眼前。
唰唰唰......
刀子不斷揮動著,但養(yǎng)蜂人就在犀利的刀光之間輾轉(zhuǎn)騰挪,我傷不到他分毫。在這一瞬間,我意識到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可為了生命安危,還有身后的五月,我只能硬著頭皮斗下去。
不知道刀子第幾次怒劈下去的時候,養(yǎng)蜂人的手閃電般的一探,緊緊的抓著我握刀的手腕,接著一扭,膝蓋又頂住我的后腰。這一下我徹底被制服了,使勁掙扎卻難以動彈。
“這只金鎖,是你家傳的???”養(yǎng)蜂人的口氣變的凌厲,他問出來我才感覺到,就是因為我退下外衣,露出脖子間的雷陽金鎖,才讓養(yǎng)蜂人反守為攻。
我不答話,還在拼命的掙扎,養(yǎng)蜂人劈手奪下我手里的刀,甩到一旁。
“九黎小祖,是你什么人?告訴我,是你什么人?”養(yǎng)蜂人好像受到了什么無形的刺激,語音開始發(fā)顫,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什么九黎小祖!我不知道!不知道!”我被逼問的越緊,心里的反感越甚,但不管怎么用力,都掙不開養(yǎng)蜂人一雙粗糙又枯瘦的手。
“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是不是......是不是姓苗!?”
我一下子停止了掙扎,思維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我根本沒有想到在這種荒僻的地方偶遇一個怪異的養(yǎng)蜂人,也根本沒有想到他竟然從雷陽金鎖上就能判斷出我的家事。
我的母親,是一個體弱多病,常年足不出戶的人,我甚至一直都覺得除了我和父親,從來沒人知道她。
她的確姓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