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在沒有出路的死胡同里,還能有什么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固守到形勢轉(zhuǎn)機的時候。
“你緊張啥嘞?”老猴回頭看看我,面對這么多敵人,他不能說一點都不慌亂,但大體還是鎮(zhèn)定的,為了讓我輕松一點,老猴呲牙咧嘴的笑了笑,說道:“馬五魁手下這些龜孫,紙扎的老虎,不足為懼。”
“說的輕巧。”我看著門外的人越來越多,心里就越來越不踏實,還是之前那句話,馬五魁這幫人做的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營生,粗野蠻橫,很有一些出眾的打手,真的混戰(zhàn)起來,老猴不一定罩得住。
“俺說了是真的。”老猴又收起臉上的笑,綠豆般的小眼睛瞇了瞇:“你沒有見過三爺年輕時的樣子,你也不知道三爺有多厲害,只要三爺還在,哼哼,馬五魁只有一條死路!”
他說的很認真,那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仰慕和敬佩又在臉龐上流露出來,這些話仿佛又觸動了我的內(nèi)心,酸苦交加。我默然無語,但心里卻一次一次的在問自己,父親,他真的很厲害?真的是個了不得的人?如果他真的是,怎么會讓自己的妻子,默默死在家里。
“這里是五仙觀!聽雨軒!”
就在我沉思的時候,高冷女驟然提高了音量,啪的掛了電話,她的臉色很不好,我不知道她之前在跟誰打電話,唯恐她會報警。
“喝點水。”我端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會沒事的。”
“我謝謝你了!”高冷女哼了一聲,但是她冷漠的神色后,隱約露出了一絲惶恐和委屈,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年紀也不大。
剎那間,我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酸了一下,也疼了一下。高冷女的神色,讓我想起了丁小寧,那個純真又倔強的女孩子,她偶爾會發(fā)脾氣,會不理我,每每到了發(fā)脾氣的時候,我都能看得出,她神情中的那絲說不出的委屈。
“我......會保護你......”我感覺丁小寧又出現(xiàn)在了腦海的幻境中,我喃喃的對著她的影子說,說我不會放棄,我會保護她。
“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高冷女放下手里的杯子,神色又變淡了。
形勢緊張,就覺得時間過的特別慢,聽雨軒的人全被堵在樓里,只能從兩邊窗戶還有電話中觀察打聽外面的情況。事態(tài)依然嚴峻,趕來救援的伙計過不來,我看著五仙觀四周聚集了越來越多馬五魁的手下,人群在慢慢的逼近,只要馬五魁下令,可能就會一擁而入。老猴和雷真君已經(jīng)在聽雨軒門前門后做好了準(zhǔn)備,如果馬五魁動手,他們會力拼。
“泥腿子,還在頑抗?”門外的人群從中間讓開了一條路,馬五魁從后面走到了最前面,他人多勢眾,氣焰非常囂張:“吃了我的,拿了我的,今天連本帶利都吐出來!”
“哎喲哎喲,你可嚇?biāo)腊沉搜健?rdquo;老猴很撐得住場面,寸步不讓:“有膽子,咱倆單挑。”
“聽雨軒的新龍頭呢?怎么不見人?遇見事就留下你們這群炮灰,自己躲起來了?”馬五魁冷笑了一聲,指著老猴道:“我人多,錢多,你拿什么跟我斗......”
馬五魁的話還沒有說完,五仙觀市場門口那邊突然一陣騷亂,幾輛從遠處疾馳過來的車子打著車燈,要從大門進來。馬五魁的人已經(jīng)把五仙觀給圍了,有人堵著門不讓進,那幾輛車子橫沖直撞,根本不管有沒有人堵門,悶著頭朝前繼續(xù)沖。
哐當(dāng)......
還沒有來得及關(guān)嚴的市場大門被車子硬撞開了,市場里面的路面不寬,到處擠的是人,可這幾輛沖進來的汽車肆無忌憚,連喇叭都不按,路上的人無可奈何,狼狽的東躲西藏,給汽車讓路,轉(zhuǎn)眼間的功夫,幾輛車全部開到了聽雨軒大門外,門口聚集的人也被汽車沖散了,馬五魁的臉色鐵青,我心里則一陣激動,很明顯,聽雨軒的救兵到了。
“這不是我們的人。”老猴皺起眉頭,一時間,他也分辨不出對方的來歷。
幾輛車子硬在大門外停下,嘩啦啦下來十多個人,這么熱的天,十多個人一水的黑西裝,聲勢很大,等到人都下來了,第二輛車子上才慢悠悠的走下一個五十多歲的人。這人一下來,一群人眼前頓時晃動著一片珠光寶氣。
這人五官很端正,微微有點發(fā)福,脖子上戴著一根幾乎和手指一樣粗的金鏈子,十根指頭套著五六個戒指,連襯衣扣子都金光閃閃,一副暴發(fā)戶的做派。
這個暴發(fā)戶剛從車上下來,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冷女頓時來了勁兒,從屋子一口氣跑到門外,看到暴發(fā)戶,高冷女一臉的冷漠全都不見了,圍著暴發(fā)戶又哭又鬧,我和老猴站在門口,總算是弄清楚了,這是高冷女搬來的救兵。暴發(fā)戶顯然對高冷女愛惜的要命,哄了很久。
“你們這家店,不厚道。”暴發(fā)戶不管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好像就是給高冷女出氣的,徑直走到聽雨軒門外,看著我和老猴,本來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可眼睛在我身上瞥了瞥,頓時定住了,緊接著,暴發(fā)戶上下打量我?guī)籽?,指著我胸口,道?ldquo;這個東西,從哪兒來的?”
我一低頭,就意識到他說的是我脖子上掛著的那只雷陽金鎖。我不認識這個人,連見都沒見過,他一說雷陽金鎖,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
就在這個時候,雷真君從后門那邊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可能是壓力太大,來跟老猴商量對策,雷真君一來,一眼就看見了暴發(fā)戶,倆人四目相對,都是楞了楞,隨即,一起咧嘴笑起來,笑的一個比一個猥瑣。
“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這老雜毛了。”暴發(fā)戶說著話,伸手跟雷真君擁抱了一下,兩個人明顯是認識的,而且看樣子交情非常好:“幾年沒見了吧,你有沒有見到三哥?”
“老三不在,現(xiàn)在先不說這些,說點要緊的,咱們讓人堵了。”雷真君指指我,對暴發(fā)戶道:“這是老三的兒子。”
“怪不得脖子上掛著我給的金鎖。”暴發(fā)戶笑嘻嘻的看著我,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一聽說我是陳三的兒子,暴發(fā)戶的眼眶好像就紅了,他在強忍,笑著掩飾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像,很像,一看這眉毛鼻眼,就知道是三哥跟苗玉的兒子......”
“先不要婆婆媽媽了好不好。”雷真君躲在老猴身后,指著門外的馬五魁,對暴發(fā)戶道:“就這個人,你先把他擺平了再說,小金,我先跟你說,這龜孫是沖著老三還有老三他兒子來的。”
雷真君明顯是在激將,但這一招很管用,一說這個,暴發(fā)戶就急眼了,我意識到,他跟我父親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非比尋常。
“世道變了喲,連三哥的麻煩都敢找,真是活的不耐煩了。”暴發(fā)戶摸著微微發(fā)福的肚子,轉(zhuǎn)身走到馬五魁面前,暴發(fā)戶應(yīng)該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馬五魁人多,但暴發(fā)戶連眼皮子都不眨,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馬五魁:“就你?啥來頭?”
馬五魁臉都氣青了,但他眼睛很毒,看不出暴發(fā)戶的深淺,一時間也不敢直接動手。雷真君湊過來,跟暴發(fā)戶耳語了幾句,說了說馬五魁的來歷。
“一個挖墳盜墓的,腰怎么這么粗。”暴發(fā)戶笑嘻嘻的,但眼睛里閃過一絲讓人膽寒的精光:“我跟你斗斗,怎么個章程,你說。”
“你是哪個廟里的神?”
“好說好說。”暴發(fā)戶扳了扳手上五六個大戒指,道:“老子叫金高帥,聽說過沒有?金輪集團的金高帥。”
這句話一說出來,馬五魁的氣焰頓時被壓滅了一半。陽城和洛川緊鄰,兩市之間的事,彼此都有風(fēng)聞。這個金高帥,是洛川金輪集團的老總,把持洛川的餐飲還有房地產(chǎn)業(yè),財大氣粗。按道理說,生意人不會跟馬五魁這樣的地下勢力發(fā)生沖突,但金輪集團在洛川黑白兩道都趟得開,有錢又有勢,真斗起來,馬五魁不占優(yōu)勢。
“強龍不壓地頭蛇。”馬五魁咬著牙,道:“洛川的人跑到陽城,能攪出多大的水花?”
“那就試試嘛。”金高帥依然在笑,但目光里的寒意很重,一字一頓道:“老子什么都沒有,就是錢多,老子花錢把洛川陽城道上的兄弟都買通,過來跟你一個人斗,你能撐的了幾天?”
“真要翻臉!?”
“翻臉?你還不配。”金高帥猛然收斂臉上的笑,一把拉開自己的車門,把我和老猴還有雷真君推上車,又轉(zhuǎn)頭沖著兩旁十多個自己帶來的人喝道:“現(xiàn)在就走,誰敢攔,朝死里打,打死一個,到這兒領(lǐng)兩萬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