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衣柜里慢慢爬出來的那個血人一樣的身影,我被驚的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順手就抓起旁邊的一把水果刀。衣柜里的人影始終頑強的伸著手,一步一步朝我爬來。他的頭以一個非常詭異的角度扭曲高揚著,嘴和鼻子里的血跡還沒有干,臉上布滿了噴濺狀的血點。
“咯咯......”他一邊爬,喉嚨里那種怪異又陰森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臟亂的房間里頓時充滿了驚悚。
我很緊張,因為現(xiàn)實生活里極少會遇見這樣嚇人的場面,不過我的腦子并沒有亂,我握著水果刀,又斜斜的朝房門的方向望了一眼,我在考慮,這時候應(yīng)該奪路而逃。
“咯咯......”血人似乎有些爬不動了,卻仍然不肯甘心,全力伸著一只手,半截身子像眼鏡蛇一樣支撐著豎立起來,那一瞬間,他圓睜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那是一種病態(tài)般的狀態(tài),我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人的眼睛能睜的這么大。
也就在這時,房間里的氣氛緊張也恐怖到了極點,我靠著電腦桌,謹慎的朝房門的方向移動,蕭瑟的家里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我不清楚,只想著先離開以后再慢慢說。
可是我的雙腳剛挪動了兩步,一下子停住了。我感覺自己的眼球轟的一漲,握刀的手劇烈的顫抖著,一種難以壓制的震驚在腦袋里狂風(fēng)般的掠過。血人的頭發(fā),臉龐,完全被血給浸透了,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他的眼神,讓我覺得熟悉,非常熟悉。緊張的情緒影響了正常的判斷力,等我注意到這種熟悉的眼神時,接著就又發(fā)現(xiàn),血人身上被血染紅一片的衣服,是蕭瑟平時總穿的一件衣服。
“你......”我強行壓下心里的震驚和恐懼,試探著朝血人走了一步,僅僅這一步的距離,卻好像讓我的視線清晰了無數(shù)倍,我依然看不見血人的五官相貌,可我能辨認出那張臉的輪廓,沖擊著腦海的恐懼馬上變成了訝異,我丟下手里的刀子,兩步跑過去,蹲下身子把他扶著:“蕭瑟!”
“咯咯......咯咯......”蕭瑟那只血淋淋的手立即緊緊抓著我的胳膊,抬眼看著我,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喉結(jié)一動,嘴巴里就冒出一股一股帶著腥味的血沫。
“我?guī)闳メt(yī)院!”我根本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我不想讓蕭瑟死,彎腰想要把他背起來朝門外跑,我一動,蕭瑟抓著我胳膊的那只手陡然增大了力氣,喉嚨里那種能把人嚇昏過去的咯咯聲又密集緊湊起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蕭瑟變成這樣子,但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他明顯想要跟我說些什么,只不過一個字都吐露不出。
“蕭瑟!你想說什么!?我在聽!”
“咯咯......”蕭瑟的身子微微一顫,抓著我胳膊的手突然泄氣般的松垮下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我,喉嚨里的聲音漸漸減緩并且低微了。
我相信,語言并不是人類之間交流的唯一方式,因為這時,我發(fā)現(xiàn)蕭瑟的目光里,好像包含了很多很多信息,或許,他知道自己說不出話了,所以把想說的一切都藏在眼睛中。一時間,我分辨不出他的目光究竟代表著什么,可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的眼神里同樣有驚訝,恐懼。更讓我難以平靜的是,我還能感覺到蕭瑟的目光仿佛帶著一種警告的意思,似乎在提醒我什么。
“哥們!會好的,會好的,堅持住......”我來不及再去仔細的考慮蕭瑟的眼神,背著他朝門口走了兩步,我的朋友本來就不多,我不想讓任何一個朋友出現(xiàn)意外。
可還沒等我走到門口,背后的蕭瑟的頭一下軟塌塌的垂到我的肩膀上,喉嚨里輕微的聲音徹底斷絕。我匆忙把他放下來,我看見蕭瑟的嘴角流出最后一串血沫,呼吸已經(jīng)消失,脈搏和心跳也摸不到了。
蕭瑟死了。
在我發(fā)現(xiàn)蕭瑟從衣柜里爬出來的時候,心情就緊張,等到發(fā)現(xiàn)他完全斷氣,那種緊張的情緒隨之陷入了崩潰的邊緣,腦子轟的一團糟。蕭瑟為什么會死?在我去找周同的這短短一天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類似的情況,看著滿屋子的血跡,還有開始僵硬的蕭瑟,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蕭瑟應(yīng)該就是在這間屋子里出事的,房間里靜悄悄的,我聽不到任何聲音,可一種強烈的危險好像在某個角落里隱伏,我下意識的轉(zhuǎn)頭去看,臟亂的屋子看不出異樣,余光接連掃過房間的幾個角落,突然,我的目光頓住了,微微一抬頭,就看到天花板一角安裝著的攝像頭。
攝像頭!
除了蕭瑟這樣有怪癖的人,可能很少有人會在自己家里安裝一個攝像頭,我過去很少會認真的觀察蕭瑟的豬窩,但這時候,這個攝像頭成為唯一可以追尋的線索目標(biāo)。我馬上站起身,心里默默祈禱著攝像頭沒有出現(xiàn)故障,如果它運轉(zhuǎn)正常的話,會把這間屋子里發(fā)生過的一切都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
我踩著椅子去看那個攝像頭,攝像頭落滿了灰塵,已經(jīng)很久沒被動過了,不過蕭瑟這個人平時邋遢馬虎,對電子產(chǎn)品卻很挑剔,布滿灰塵的攝像頭沒有任何故障。我馬上下來,開始查找攝像頭拍攝下來的監(jiān)控錄像。
錄像很快就找到了,我把錄像調(diào)到昨天我離開這里的時間點上,錄像拍的很清晰,我能看見我的身影,還有蕭瑟轉(zhuǎn)身遞給我房門鑰匙的畫面。我繼續(xù)看,畫面很正常,蕭瑟一直研究著那款游戲,中間還有給我打電話的場景。我時不時的按一下快進,昨天下午四點鐘的時候,蕭瑟胡亂爬到床上睡了幾個小時,晚上九點多鐘又打著哈欠起身,搞了一碗泡面,繼續(xù)在電腦跟前進行游戲。
我想著,蕭瑟的意外應(yīng)該就是從這時到天亮之間發(fā)生的,所以再也沒有快進,唯恐錯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這種攝像頭拍下的監(jiān)控錄像一般都很枯燥,我卻看的一絲不茍,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屏幕。
錄像里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種錄像只有畫面,沒有聲音。看著看著,我感覺有點心酸,錄像里的蕭瑟活蹦亂跳,可他的尸體此刻就躺在我身后冰冷的地板上。平時總覺得他又臟又怪很不靠譜,但真正失去這個朋友時,我體驗到了一種揪心的沉痛。
就在我開始分神的時候,無聲的錄像畫面突然出現(xiàn)了一點難以覺察的變化,我看的很仔細,這絲變化沒有逃過我的觀察。我看到錄像里蕭瑟背后的衣柜門輕輕動了動,蕭瑟正全神貫注的進行游戲,可能察覺不到背后的響動,衣柜門從里面被推開了一巴掌寬的一道縫,一只蒼白的手,貼著衣柜門出現(xiàn)在視線里。
衣柜里,藏著一個人?。?/p>
攝像頭安裝在天花板的一角,受各種條件的限制,拍攝不到那只手的主人。我只能看見蒼白的手在衣柜門邊輕輕的滑動了一下,然后慢慢縮回去,順勢又帶上衣柜門。這一切在錄像里大概有兩分鐘的時間,蕭瑟沒有任何察覺,可我能預(yù)感到,這段監(jiān)控錄像,已經(jīng)到了最緊張也最重要的地方。
果然,最多三分鐘后,正全力在游戲里拼搏的蕭瑟明顯察覺到了什么,他松開手里的鼠標(biāo),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好像在分辨傾聽,很快,蕭瑟的注意力被身后的衣柜吸引了,畫面一直是無聲的,不過我猜測,衣柜產(chǎn)生了異樣的響動,屋子本來就不大,蕭瑟鎖定了異動產(chǎn)生的來源,他扭頭看了看,然后從椅子上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衣柜邊。
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發(fā)生過的事情,可我整個人都沉浸在這段無聲的錄像中,心一下子被揪的很緊。
蕭瑟邋遢,但是一點都不傻,他也感覺到衣柜的異動有點詭異且嚇人,在柜門邊遲疑了半分鐘。衣柜里的響動估計就像一根看不見的線,撩動的人心里煩躁又不安。緊接著,蕭瑟或許忍不住了,抓著門把手,猛然拉開了柜門。
柜門被拉開的一瞬間,我看到那只蒼白的手從里面伸出來,硬生生的把蕭瑟拖進衣柜。蕭瑟比較懶,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堆在一個柜子里,所以衣柜非常大,蕭瑟被拖進去之后,柜門隨即緊閉,我只能看見整個衣柜來回晃動了一會兒,然后就平靜下來。
畫面馬上恢復(fù)了正常,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電腦里的游戲在運轉(zhuǎn),衣柜一動不動,但蕭瑟不見了。
看到這里,我忍不住回過頭,再一次注視著那個大衣柜。衣柜里那只手,到底是誰的手?把蕭瑟拖進去的人,還在不在衣柜里?一陣讓我喘不上氣的緊張感重新占據(jù)了腦海,我推開椅子,猶豫著,再一次慢慢走向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