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
艱難的喘息回蕩在四周,白鹿踉踉蹌蹌的降落在偏僻街道的一處角落,下半截面具已經(jīng)被磕碎坍塌,露出他淌著血的下巴,身后幾條尾赫上傷痕累累,血順著他的腹腔淌下來,很快就染紅了他的半邊身子,他胸口起伏著,悄然隱匿到了建筑的陰影里。
不要緊的,這點傷勢,無限再生的尾赫很快就可以…
耳朵捕捉到一點微小的響動,他猛然一個箭步從角落里一躍而出。
“嗵!?。。?!”
一條綠色的巨大尾赫轟然砸到他剛才落腳的地方,頓時水泥碎石飛濺、煙塵四起,白鹿被這股力量波及,一個趔趄猛摔出去連翻了幾個滾。
“噗咳咳咳。”
他捂著肋骨跪趴在地上,腹部的血逐漸在身下擴散開血泊,幾條尾赫無力攤開在地上,這次傷的太重身體自愈的消耗太大,尾赫的再生也受到了影響。
一隊煙灰色軍服的人有序的逼近圍攏上來,每個人左胸都別著一枚銀色徽章,白鹿面具上龜裂出無數(shù)細紋,隨著他的動作逐漸粉碎坍塌。
綠色的大尾赫緩緩收回他主人的手里,白鹿循著望去,那一對軍人的最前面,一個身高一米九的魁梧硬漢手握著一個刀柄狀的東西,連接著那條巨大的綠色尾赫,他冷眼看著白鹿,臉上好幾處猙獰傷疤顯得非常兇神惡煞,胸口的銀色徽章上是一只振翅的雄鷹。
白鹿突然聳肩冷笑出聲,微嘆一口氣,認命般的坐直身子,露在外面的薄唇勾起弧度:“哼,你們也是蠻拼的。”
“除掉你們這些怪物是我們的指責。”硬漢走上前,手中的尾赫形態(tài)逐漸發(fā)生改變,逐漸變成了一把巨型的劍刃,看起來威武無比,他揮動著那把赫子巨劍,慢慢向他走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你們這些怪物的一席之地,滾回地獄里去吧。”
面具逐漸坍塌,露出白鹿清秀的左半張臉,他抬頭望著眼前這個大出他兩號的身影,露在外面的那只腥紅大眼里慢慢淌下一滴淚水。
即便不斷的吃,不斷的吃,即便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
可這個世界還是沒有供他容身的地方,是不被認同和容忍的存在。
硬漢在他眼前站定,手里的赫子巨劍高高仰起:“這一刀,為了所有被你和你的同伴們吃掉的人類,將秩序重新歸還這個世界。”說著他瞄準白鹿的脖頸。
白鹿認命的閉上眼睛,淚水沿著臉頰滲入唇縫中。
“那邊的傻大個!住手??!”煞風景的一聲高喝突然響起。
頓時四條淡金色尾赫嗖一聲撲上來,直直朝著白鹿身前一寸的位置射去,硬漢被這突然殺出的程咬金逼得翻身一滾躲到一邊,手里的赫子巨劍瞬間軟化轉換成尾赫狀態(tài),張牙舞爪的展開防御姿態(tài)。
大澤率先落在白鹿身邊查探他的傷勢,安湛則縱身一躍落在了白鹿的身前,四條尾赫霸氣展開,面向對面將兩人擋在身后。
“哦?還有同伙?”硬漢挑眉一笑,從地上爬起來站定,手里的尾赫再次化為赫子巨劍對準這程咬金:“淡金色的尾赫么,真有意思。”
安湛冷眼瞥著對面位置怪異的綠色尾赫化作的巨劍,尾赫都是存在于飱尸的身后,可這家伙把尾赫這樣用在最前御敵,怎么看怎么別扭,他想了下然后皺眉:“我總感覺你是在用屁股對著我。”
“噗!”身后正在查看傷勢的黑澤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時間了還有心情說笑,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有這點幽默細胞。”
安湛扭頭不屑的睨了眼黑商,也不知道是誰登場的時候是哪個傻逼居然那么煞風景的喊了句“傻大個。”
白鹿有些怔然看著面前的兩個人,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這兩人明明是銀犬的敵人,眼下他們竟出手救了自己,為什么?
“手抬不動了?”大澤扒開他的衣襟:“肋骨斷了幾根?是不是插到內臟里了。”
“我不知道。”白鹿訕訕的回答:“大概膈肌穿了。”
“把尾赫收起來,全力自愈。”大澤命令道。
安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他們倆一路跟蹤看著白鹿逃到這里,是黑商告訴他身后追擊白鹿的這支小隊就是傳說中暗中捕殺飱尸的‘鷹隼’,大澤對對方的武器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提出要搶奪過來,原本坐山觀虎斗等兩敗俱傷再出來撿便宜就好,可臨到跟前,安湛實在是坐不住了。
他看到白鹿的面具碎了,露出左半張臉,當然也看到了他淌下的那滴淚。
那瞬間他突然腦中回想起了自己啃食飱尸時不由自主流下淚來時的情景,這一刻的淚水沒有任何情緒去渲染而催生,而是真實的情感映照,他很想揪住白鹿問問他到底為什么會流淚,仿佛這樣就能搞清楚自己當初為什么會流淚一樣。
飱尸真的是不容存在的嗎?他們的蘇醒真的是如此天理難容嗎?
“你拿著那滑稽的東西是什么?我想想…赫器?是叫這個名字吧。”安湛凝視對面那把赫器,怎么看怎么礙眼,不知道這尾赫是從哪個飱尸身上拔出下來的,傷到赫子的劇痛光是想想都覺得蛋疼。
“你竟然知道赫器。”對面的硬漢皺起眉,:“你是誰?”
“我是誰?”安湛活動活動脖頸,發(fā)出清脆的骨骼擰動聲:“我是殺死你的人。”說著,他突然邁開步子噌噌噌向著硬漢沖去,幾步助跑,突然翻身一躍而起,身后的尾赫瞬間砰然張開,在夜空中像是張開的一只大掌,朝著身下的硬漢猛的拍去。
硬漢沒想到這個程咬金速度如此之快,眼看尾赫已經(jīng)到了眼前躲避已經(jīng)來不及,他心一橫,手里的赫子巨劍橫扛在肩頭,頓時四條尾赫砰!的一聲撞擊上來,整個人被直直往后掀得滑行了兩三米,最后用盡吃奶的力氣才硬生生剎住腳步。
“哼,倒是有兩把刷子么,大個子。”安湛冷笑著,四條尾赫尖部猛然像花一樣綻放開,將人整個彈了出去,硬漢也不示弱,手中的尾赫巨劍軟化變?yōu)楹掌?,分開好幾條茬齊齊扎進在地面撐住了他。
大澤雖然眼睛在看白鹿的傷口,可他的耳朵一直在捕捉安湛的呼吸,安湛已經(jīng)不再像以前一樣每次戰(zhàn)斗從頭發(fā)狂發(fā)到尾,眼下隨著戰(zhàn)斗的頻繁和進食的加大,他也逐漸學會了掌握赫子的正確方式。
最起碼已經(jīng)積累了一部分實戰(zhàn)經(jīng)驗,如今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蹊蹺,連眼下的安湛都能抗衡的對手,白鹿這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S級飱尸怎么可能被重傷至此。
安湛也一直在觀察,他已經(jīng)不像以前每次戰(zhàn)斗都是蠻力去沖撞廝殺,有時候試探性的觀察對手能更準確的找到一擊斃命的制勝點,雖然對方手里有那把赫器壓陣,身為軍人各項身體素質也著實令人稱強,但人類和飱尸的身體機能畢竟是有差距的。
他仔細測算著每一次對發(fā)赫器攻擊時的最遠范圍和分裂數(shù)量,不斷的以淺嘗輒止的攻擊來挑撥對方使用出更多的招數(shù),最后他終于拿捏準確,測量出了對方赫器的最遠半徑。
“安湛,別輕敵。”大澤已經(jīng)給白鹿做好了應急處理,眼下有功夫看他如何迎,并是不是從旁指點兩句。
硬漢并不傻,他知道拼體能他并不是安湛的對手,于是他做好了迎戰(zhàn)的姿態(tài),以不變應萬變,等待安湛主動上前攻擊。
安湛嗖的一聲跑起來,閃電般的撲向硬漢,淡金色的尾赫在夜色中劃出一道Z型光影。
硬漢果然中招,以為安湛正中下懷要和他打近戰(zhàn),他狡黠一笑,手中赫器化為巨劍,揮劍就朝著安湛猛砍下來,安湛的速度比他更快,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滑行出幾米距離,四條尾赫輪番上陣,佯攻實擊夾雜一起,像鞭子一樣間歇抽向硬漢的身體。
硬漢畢竟是人類,他的體能是負荷不住安湛這樣打了雞血的飱尸太久,沒一會兒就累的氣喘吁吁,手里的巨劍也是越來越沉,安湛冷笑著,一個不留神竄到他的身后,頓時一條尾赫迅猛劃過他的大腿。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硬漢腿筋被挑斷一個,整個人身子一斜跪了下去。
安湛狂笑著,在他身邊飛速來回穿梭,在他身上秋風落葉一般劃出越來越多的傷口,卻都不致命,仿佛就是在用他做練習用的活靶子。
“該死…”硬漢狠啐了一口,身前的赫子巨劍猛的變成尾赫狀態(tài)。
安湛正以為那尾赫要向自己撲來,卻發(fā)現(xiàn)下一秒,幾條尾赫竟然調轉矛頭直直撲向了跪倒在地上的那硬漢,只見他仰頭,竟然是在接受尾赫對他的吞噬。
尾赫很快將他整個包在地面,覆蓋滿了他身上每一寸肌膚。
安湛遲疑這是怎么回事,突然看見對面的硬漢嗖的一聲不見了身影,正當他愣神的下一秒,對方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直接揚起手,那覆蓋在手上的尾赫頓時旋轉擰出一個錐狀的形態(tài),直接一下捅穿了安湛的肚子。
“…咳!!”安湛一口血噴出來。
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身后撲了上來,像一只展翅的紅色蝴蝶,數(shù)十片赫子碎片突突突如暴雨一般射下來,硬漢閃身躲避,安湛還沒站穩(wěn)就被扶住。
身后的大澤盯著場中被赫子包裹的人,整個人都驚呆了,他出神的往前走兩步,嘴里念念有詞著,仿佛看到了什么絕世的奇跡。
“這是…”他不可置信的喃喃:“擬飱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