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湛一口口的咀嚼著,越嚼越慢、越嚼越慢,淚水從腥紅的眼眶中淌下來。
為什么呢,明明虐殺和屠戮是如此愉悅的事,為什么喧囂之后的這份寂靜中,自己的心會揪痛到如此難以呼吸,為什么這幅身體如此疼痛。
剜心的劇痛逐漸蔓延全身,安湛顫抖著蜷縮起來,嘴里叼著的殘骸也掉落到地上。
“唔…額啊…”
他呻吟跪倒在血泊中,身體里那股劇痛越發(fā)變得強烈,令他抽搐起來。
“安湛!”凜一把甩開旁邊拽著自己的衍,縱身越了上去:“安湛,安湛!”
安湛跪伏在血泊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四條尾赫攏在一起將他包住,凜落在他身邊,慢慢伸手扳住了他的肩,他有些怔然的抬起頭,眼淚不斷滑落,布滿血跡的臉上露出一種茫然的神情。
“凜,我好疼...”他抱緊自己血跡斑斑的身體,像個大孩子一樣倒進凜的懷中:“疼,渾身好疼...”
凜從沒見過安湛這幅樣子,趕緊扭頭望向大澤:“為什么會這樣!”
“赫子開始融合他進食的飱尸,這樣的過程之前我也說了,對他來說會非常痛苦。”大澤說著點上煙,望望四周:“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的意思,趕緊把他轉(zhuǎn)移回我那里,剛才的打斗肯定驚動了不少附近的居民,等他融合的劇痛達到頂點時‘鷹隼’再趕到,我們大概就沒那么容易走了。”
“我好疼...凜...凜...”
安湛張開雙臂將眼前的人擁進懷中抱得死死的,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些疼痛,凜聽他聲音實在脆弱的不像樣子,也不忍心推開他,就由他抱著,安湛的身形比她大了一個號,完全將她包進懷中,腦袋埋進她的頸窩。
“這混蛋他媽的都這樣了還不忘揩點油,”大澤斜睨了一眼抱得妹子入懷的安湛:“我是不是不該救他。”
“少廢話。”凜艱難的將整個壓在她身上的人撐起來,皺眉瞥向大澤:“趁現(xiàn)在他還疼的不那么厲害,趕緊把他帶回去,衍,過來幫忙。”
她話音一落,衍趕緊上前幫手,只剩下寧娜娜一個人還瑟瑟站在角落里。
大澤在心里狠狠的唾棄了一把安湛這樣的陳世美,有妹子就算了,居然還有兩個,凜那樣的腹黑蘿莉型他是沒戲了,眼前這個柔弱成熟型的看起來也挺不錯,至死都是單身狗的他怎么可能放過這個機會,趕緊就湊上前去獻殷勤:“妹子,跟我們一起走吧?”
寧娜娜遲疑的望著他:“我...”
“你什么呀,眼下這情況你也看到了,‘鷹隼’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里,安湛這個破窩是不能住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吧。”大澤說著將她一把拉過來,扭頭對凜和衍道:“那啥,你們倆扛著安湛啊,我?guī)е米?,走的能快些?rdquo;
凜和衍都甩過去一個鄙視的眼神。
于是凜扛著背上的安湛,衍在一旁掀著,身后的大澤抱著寧娜娜,四人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已經(jīng)一片狼藉的小窩。
安湛的意識已經(jīng)不太清楚,他渾身上下如撕裂般一碰就疼,但他能感覺到身下的那個冰涼的脊背,小小的、單薄的,可心間滿溢的什么情愫卻令他感到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
只有凜可以救他,只要凜還在自己身邊,只要還有她,自己就能活得下去。
不能失去她,絕不能失去她。
風呼嘯著拂過他的耳畔,什么都像蒙了薄膜一樣聽不清楚看不清楚,除了身上清晰無比的劇痛,他只能聽得見身下背著他的小人兒的喘息。
急促的、軟糯的聲音。
好想再靠近她一些,好想再多知道一些。
身上的疼痛愈漸強烈,安湛整個人都快要被撕裂,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悶哼。
趁著夜色,四人很快趕回了大澤的店鋪,安湛整個人像從水里撈出來,連頭發(fā)都全部濕透,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凜和衍將人好容易搬到了地下室那個房間的窗邊,可安湛就緊緊伏在凜單薄的脊背上,緊緊攥著她一點都不肯松手。
到后面扒的厲害了,他甚至連尾赫都用上,將人緊緊捆在自己身上。
“怎么辦?”衍看著斜倒在床上的凜,和她身后八爪章魚一樣掛著的、神志不清的安湛:“你倆就以這樣一個傷風敗俗的姿勢...”
“閉嘴。”凜截斷他的話:“快去叫那黑商,讓他想辦法。”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衍悻悻聳了聳肩出門去。
凜長嘆一口氣,試著掙動了下,沒用,腰間的大手和尾赫將她死死的纏在了身后意識模糊的人身上,安湛就像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大孩子,蠻不講理的霸占著她這個玩具。
“疼...”安湛突然哼了一聲:“凜...”
“知道你疼,”凜無奈的嘆了口氣,破天荒的帶了一絲哄的口氣:“我知道你很疼。”
她并不清楚安湛是被何人而殺,又因為什么而醒來,但是在她的認知中安湛并不是那種會執(zhí)拗到一件事里無法自拔而產(chǎn)生迷戀的人,安湛會變成飱尸,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根本不會相信。
殺掉他的人一定是他痛恨之極的,喚醒他的迷戀一定是強烈深刻的。
否則他不會從以前變成眼下這副樣子,她初撿安湛時他還只是個人類,突然一下變成了到飱尸,特別是眼下已經(jīng)性情大變,這讓她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她的迷戀是殺掉所有的尸,她就是為了這個執(zhí)念而存在,這樣的執(zhí)念注定了她不能和任何尸走的太近,可是安湛卻成了特殊的。
“額啊...凜、凜...我疼,我好疼...”
安湛狠狠收緊懷抱,渾身的劇痛令他抓狂,尾赫緊緊纏住凜,兩個人之間已經(jīng)是一點縫隙都沒,可他潛意識還是在不斷的收攏懷抱,雖然此刻神志不清,但他能感受一股莫名的煩躁在他胸口糾結(jié),折磨的他快要發(fā)瘋。
不夠,不是這樣,不只是這樣,不夠!不夠!
他把凜抱的更緊,頭埋進她的頸窩。
不夠,不止是這樣,這樣不夠!
“安湛,”凜察覺到安湛的氣息有些不對勁,掙動了兩下:“喂,安湛!”
安湛擰動了兩下,猛地一個翻身將人壓在身下,凜剛想掙動,就被安湛一個下坐壓住了她的腰,垂下的發(fā)擋住了光線,陰影中安湛的眼看起來非常深邃懾人,卻又是如此的痛苦煎熬。
血跡斑斑的臉上淌著淚,一滴兩滴的滑落,滴到凜的臉上。
“我不想傷害你…”他咬著牙,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我真的…真的怕,如果有一天我…”如果我失去理智,如果我像之前那樣傷害了你。
我大概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話音剛落,周身的劇痛再一次襲上大腦,這撕裂的劇痛比剛才更為洶涌,安湛痛苦的悶哼一聲垂下頭去,將腦袋整個兒埋到凜的臉旁,身子縮成了一團,痛到極致處他抬拳狠狠砸到床上,發(fā)出嗵的一聲巨響,卻也完全不能減輕他身上所受的折磨。
這感覺就像被無數(shù)只飱尸同時撕扯、瓜分,咀嚼、吞噬。
“額啊?。?rdquo;他抱著頭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嘶號:“額啊啊啊啊啊啊?。。。?rdquo;
劇痛激發(fā)了殘暴血性,安湛的瞳孔逐漸變得腥紅泛光,身后淡金色的尾赫慢慢在身側(cè)伸展開,大力按住了凜的四肢關(guān)節(jié)。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餓極了的瘋狗,而身下的人就是那只送到他嘴邊的可愛小白兔,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手腳被尾赫固定在床上的凜,掙扎中寬大的領(lǐng)口里露出她一片白皙單薄的肩膀,這副柔弱樣子對此刻的安湛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誘惑。
粗重鼻息噴到對方的臉上,他趨近她的脖子邊,伸出舌頭輕輕的舔舐過去。
凜發(fā)出一聲悶哼,把頭別到一邊。
“凜…”安湛臉頰蹭著她的脖子,意識渙散的在她耳畔低喚著:“凜…凜…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身下的凜頓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天花板。
“…我好喜歡你…”他伸手捧著她的臉,慢慢描摹著她的眼眉她的嘴唇:“我好喜歡…”手上溫柔的動作不停,他的腦袋偏到凜的脖子邊。
突然,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凜發(fā)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安湛壓在她身上,貪婪的吮吸著傷口上的血跡,直到傷口逐漸止血自愈他才停下來,伸出舌尖游走在她肌膚上,一點點將血跡全部舔舐干凈,時不時的發(fā)出一聲愉悅的淺笑,一副已經(jīng)完全喪失理智的樣子。
壓在身上的人抬起頭來看著他,腥紅瑰麗的眸子里閃爍著邪性光芒。
外面?zhèn)鱽砟_步聲,還沒走到近前就聽到大澤的聲音。
“???不會吧,按說他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失去意識了怎么可能還…”正說著,幾個人走進門里來,一看床上的架勢都傻了眼,寧娜娜更是臉一紅直接轉(zhuǎn)頭出去了,衍倒是眉毛一挑就穩(wěn)住了情緒,只是大澤受不了了。
床上,安湛撐著胳膊腿兒將凜嚴嚴實實壓在下面,頭還埋在她脖頸間,隨著他們進來他也抬起頭來,露出凜脖子上被嘬紅了的一大片。
大澤想都不想,直接提起手里一個手弩樣式的東西一箭射了過去,頓時安湛哼唧了一聲,搖搖晃晃的趴倒在凜的身上,大澤走上前一把將他扛到肩上,四條尾赫拖到地下。
“單身狗面前敢秀恩愛,簡直是找死!我把這家伙關(guān)起來,一會兒藥效過了又沒人制得住他了。”
大澤說著,扛著安湛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