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湛很快就適應了上班時的作息時間，不過昨夜凜半夜又醒了，黏著喊著餓了連赫子都發(fā)動了差點就要生吞他，他脖子上被撕出來一排牙印，折騰了大半夜她才昏昏沉沉又睡去，這會兒下班走回小區(qū)大門口，他覺得有點頭暈。

凜最近乏力的樣子越來越嚴重，喊餓的頻率也越來越高，有時候他正在做別的事，凜就會從旁邊猛撲上來搞個突然襲擊，恨不得一口把他整個吞下去，算起來把她帶回來也有個四五天了，這幾天一點東西都沒吃過，她瞳孔里的紅色也越發(fā)變得瑰麗。

也不知道寧娜娜和季建雄倆人現在在哪兒、怎么樣了，也再沒跟他們聯系上。

安湛走進樓道，電梯門口圍了好多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說著什么，他快步走上前去，聽了幾句才明白原來是一群住戶包圍了物業(yè)，基本上是大媽大爺為主，貌似是因為電梯故障在投訴什么。

“我早上出門買菜，這個電梯都好好的，回來就不行了，一直停在負二層按不上來，剛才出門也是好好的，這會兒回來又不行了，還是停在負二層上不來。”

“你說說，我家住在9樓，我這一把年紀了，電梯要是不能用，我天天這么上啊下的，我能受得了嗎我。”

“這什么電梯啊，??？質量是怎么過關的，這要是人坐進去突然故障了，像我們這些有心臟病的老頭老太太還不給嚇個半死啊？”

一大群人七嘴八舌的自說自話，連物業(yè)解釋的聲音都完全被他們蓋過了，安湛并不打算湊這個熱鬧，一個是因為房子只是他租的，第二個，12樓對他這么個年輕小伙子來說也并不是多痛苦的數字，全當是做鍛煉了——雖然他傷了一條腿。

剛一開門進了房間，迎面就撲來一個身影，安湛還沒反應過來，脖子上一大塊皮肉就被對方一口叼住，這次可不是開玩笑的，凜的牙齒直接嵌進了肉里，安湛只覺得一陣刺痛，鮮血立即留下來，他嘶痛了一聲，趕緊將凜緊緊控在懷里。

“凜！”安湛拼命按住她試圖甩動的腦袋，這要是甩一下肯定得撕下來一塊肉：“凜，是我，我是安湛，是我！”

房間里沒有開燈，天色已經有些暗，可他卻清楚的看到凜的眼睛在昏暗中發(fā)出瑰麗的紅光，那紅色非常美麗純粹，簡直就像剔透的紅寶石所折射出的光芒。

懷里的凜掙扎的越來越激烈，嘴里不斷發(fā)出類似野獸般兇狠的嗚咽聲，簡直像是完全不記得安湛了一樣，只是想著怎么能最快速度從他身上撕下一塊肉來充饑，安湛一方面驚詫她饑餓到極度是如此驚人的獸性，更驚詫她竟然已經餓到這個程度，卻一直跟自己在一個屋檐下強忍著。

“我餓…我好餓…”凜突然翻身，瞬間掙脫了安湛的禁錮，身后散發(fā)紅光的赫子一甩直接將安湛壓趴在地。

“不行，凜，不可以吃人。”安湛一把抱住壓在身上如尾狀的巨大赫子：“不可以，凜！”

“閉嘴…”凜縱身一躍，壓在安湛身上的赫子猛地撤開，下一秒直接一個下跨騎坐到安湛的肚子上將他死死壓住，她俯下身，一點點趨近他的脖子：“閉嘴…我好餓…我好餓…”說著她伸出舌頭，舔舐了下即將咬下去的那塊皮膚，冰涼的舌尖激得安湛一個激靈。

突然，高樓之間爆發(fā)出一陣尖利的慘叫。

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幾個人，而是整整的一群人！

身上凜的動作頓時一頓，抬頭往慘叫爆發(fā)的位置望去，就在她分神的空檔，下面的安湛突然控住她的兩只手一個翻身將她按在身下，凜回過神來頓時反抗的激烈，安湛索性學她剛才那招一屁股坐向她的腰胯，順勢將她兩手舉過頭頂扣緊壓在地上。

凜被壓制得動彈不得，身后的赫子也被死死壓住，拼命的扭動。

“嘶…好疼。”安湛得空的那只手捂住脖子，攤開來看看，滿手都是血，凜的唇邊也沾了些血，他又好氣又好笑，試探性的把帶血的手掌趨近她鼻尖，凜竟然真的像只小狗一樣伸出舌尖將血跡仔細舔舐干凈，掙扎的幅度也稍微小了些。

看來進食才能使她平息下來，血好像也管些用，他嘆了一聲：“雖然吃肉是不行的，不過血還是可以給你一些的。”說完從她身上退開，把她抱來懷里控著她的腦袋趨近脖子上的傷口：“不能咬只能吮，聽到了么，喝吧。”

可懷里的凜并沒有一頭撲上來，而是突然仰起頭，仔細的在空氣里嗅了嗅。

“有醒尸…”她怔怔然從安湛身上起來，循著味道往門口走去：“有醒尸，外面有醒尸…”說著猛地揚起腿，看樣子是打算對這道礙事的門進行暴力強拆。

“凜！”安湛趕在她出腿之前猛撲了出去，一把攔住了她，救下了他家兢兢業(yè)業(yè)的門：“不要出去，你現在幾天沒有進食已經很虛弱了，放那醒尸一馬吧不要再去戰(zhàn)斗了！”

“放？”凜的雙眼泛光，被他這句話逗得聳肩大笑，身后的赫子甩到手邊，她直接伸手融入赫子中，再抽出時竟然順帶拔出了那把足有一米長的白色直刀：“只要我的意志還在，只要我還存在于這個骯臟的世界，我就不會容忍他們在我眼皮底下活著。”

安湛看這架勢就知道攔她不住，只能跟在她身后：“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奔出門來，索性外面并沒有什么人，安湛知道這兩天電梯有問題就直接打算跑樓梯，可凜并沒有跟著他往樓梯那邊跑，而是掉頭直接走到了樓道中的電梯門跟前。

“坐電梯？”安湛哭笑不得：“這會兒了還顧得上么，跑下去吧，我可以的。”

凜并沒理他，瞄著腰仔細的趴在電梯門嗅了嗅，然后身后的一對兒赫子突然調轉目標對準電梯門，安湛一看她一副要強拆的臉色正準備制止，就看著那一對兒赫子轟的一聲從金屬鐵門上洞穿進去，然后分別左右發(fā)力，一點點將電梯門往兩側扒開。

電梯停在負二層，12層的電梯門一扒開，看見的就是一條深不見底、貫通14層樓的漆黑通道，凜想都沒想、也沒給安湛任何考慮的時間就直接縱身跳了下去，安湛伸出去拽她，但他的手只觸到她的赫子尾端。

“凜！?。?rdquo;

他整個人都嚇傻了，眼看著她的身影墜落淹沒在黑暗之中，很久下面才傳來什么東西墜地的一聲悶響，安湛來不及多耽擱扭頭就朝樓梯口跑去。

他的腿還沒好利索，平時要費些功夫才能下完的12樓，他幾乎是一路狂撲著沖下來的，下到一樓的時候他看到一大群人從負一層往上沖，其中就包括剛才那群七嘴八舌的老頭老太太，他們清一色都跟見了鬼一樣，臉都嚇成了茄皮色。

擁擠的人群里只有安湛逆流站著，他氣喘吁吁的攔住一個：“怎么了，下面出什么事了？”

“殺人了??！那、那下面殺人了??！”被攔住的人一把掀開安湛，隨著人潮涌出去。

安湛擠開一條路，朝著負一層跑去，剛下到負一層他就聽到沉寂的空間里回響著什么清脆的聲音，像是金屬碰撞到一起的鏗鏘聲，難道是凜已經和對方大打出手了？安湛腳下加快速度，下到負二層。

一沖下去，他就被眼前的景象給惡心到了。

大敞開的電梯門內，各種黏糊糊的尸體摞成個高高的人肉金字塔，因為數量太多有一部分都已經擠出了電梯外面，電梯門不斷的闔上，因為夾到了尸體而又再次打開，就這么開開合合，合合開開，綠色的粘液被夾的到處飛濺，空氣里也彌漫著一股臭味，整個尸堆簡直完全被粘液浸泡著，而那粘液延伸著，連接到前面坐在粘液中的一個醒尸身上。

那醒尸倒在那大灘粘液中，腦袋已經被人砍下扔在一邊，而且還嫻熟的破壞了大腦。

這是凜做的嗎，凜殺了那醒尸？就在這幾分鐘之間？

突然，又是一聲鏗鏘的金屬碰撞聲響起，安湛扭頭望去，那熟悉的紅色赫子在空中招搖，凜翻身躍到半空，背后兩條赫子像蝴蝶翅膀一般猛地張開，絢爛的紅色照亮昏暗的空間，瞬間，那赫子中突出數十片鋒利的棱狀碎片，齊刷刷射向隱藏在暗處他看不見的位置。

突突突，赫子碎片紛紛插進水泥地面，那處位置卻傳來一聲急促的驚呼倒地聲。

那里還有一個醒尸，而且被打中了。

半空中的凜發(fā)出一聲嗤笑，嗖一聲收起赫子，直接照著那處看不見的位置猛撲過去。

“嗵”的一聲，肉體被壓倒在地上發(fā)出悶響，隨后一陣令人耳澀的撕裂聲回響在空曠的負二層，咯吱咯吱的咀嚼聲、被捂住嘴巴的嗚咽聲都無不令安湛內心揪得緊緊，他小心翼翼的走向那處地方，然后掏出了打火機。

安湛永遠都無法忘記，火光下在他眼前所呈現的這一幕。

凜背對著他，身下壓著一個醒尸，紅色的赫子在此時發(fā)揮了用處，它們像兩只大手摁住了那醒尸并攏的手腳，醒尸可能還未完全死透，凜不斷的埋頭、撕扯、吞咽、再埋頭，而那醒尸能做的只是毫無意義的掙動手腳，發(fā)出一點嗚咽。

突然，像是感覺到身后有人，凜停下動作。

“不吃不行嗎？”安湛極力壓抑自己的聲音不讓它顫抖。

聽他這么問凜轉過頭來，火光下她的臉上血跡斑斑，可安湛知道那些血不是她的，那瑰麗的瞳孔還如以往一樣美麗，但他心里卻清楚有什么已經變了。

其實，她和所有的醒尸都一樣。

其實，她和那些醒尸也并沒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