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jī)里嘟嘟嘟嘟的忙音在兩人之間不斷重復(fù),季建雄臉色蒼白的愣在原地。
聽到‘跳樓那個女人’的瞬間,安湛的心猛的一揪,朱莉?是宮北辰查到的那個、最后與季建雄聯(lián)系頻繁的女人,那天在門口自己把這個名字寫給了寧娜娜看,然后寧娜娜消失了,緊接著叫朱莉的女人受到了襲擊。
難道真的已經(jīng)遲了。
“難道是真的…”季建雄臉色煞白,喃喃著:“真的是她回來了,是她回來了。”
“什么真的假的?”安湛一把拽住季建雄的膀子,將他揪到跟前:“你說什么?你是不是見過她?”
季建雄完全沒了之前的強(qiáng)勢,連眼神都變得渙散起來,他恍恍惚惚的看了安湛一眼,整個人都頹了:“…我只是感覺,感覺、好像在一直被人在暗處注視著,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那個人就是寧娜娜。”他說著,又搖搖頭:“但是怎么可能,她已經(jīng)死了,她尸體都已經(jīng)…”
“你知道那個朱莉的住處么,”安湛皺眉:“她可能有危險,快帶我去找她。”
不顧季建雄的百般不情愿,安湛硬拉著他開車往那個朱莉的家里駛?cè)ィ飞霞窘ㄐ蹘状稳氪螂娫拡髜警都被安湛攔了下來,無奈之下他一再追問安湛究竟是什么人,安湛只告訴他自己,是寧娜娜生前的朋友。
車上,副駕駛坐著的安湛突然問了句:“朱莉是你的新情~婦么。”
季建雄有些揶揄的瞅他一眼:“怎么可能,朱莉只是我的秘~書,最近工作原因聯(lián)系多了些,但是不至于談上什么情~婦,我跟她認(rèn)識在寧娜娜之前,要收她早就收了。”
安湛看他表情,并不像是開玩笑,想了想又問:“你愛寧娜娜嗎。”
這次他沒有那么快就回答安湛,他默默的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勾唇一笑,眼波里滿含著無限柔情,很久之后只是淡淡的說了句:“跟她在一起的這些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
寧娜娜活著的時候一直在等這句話,可惜,到死她都沒有等到。
安湛沉默下來,季建雄抽著煙也不再說什么,兩個人一路無話,很快車子就停在了一處臨街住宅門口,安湛下車來,意味深長的看了季建雄一眼。
“上次公司聚會玩到很晚,就挨個送女部下回家,我是公司里出了名的過目不忘,當(dāng)天送過的每個人住哪里我都還記得。”季建雄說著,準(zhǔn)備搖上車窗,被安湛一把按住,不容反駁的說了句:“你也下來,跟我一起上去。”
“你開什么玩笑。”季建雄瞪大眼睨了安湛一下:“你剛才也聽見那慘叫了,上面可能有什么殘暴的兇手,說不定還有電視上說的那個食人魔,很危險好嗎。”
安湛垂頭看著他,語氣絲毫不動搖:“我知道,但是你下來,咱們一起上去。”
季建雄斜頭看著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來歲的少年,這樣的少年在他眼中看來都是輕浮的、不穩(wěn)重的、甚至是幼稚的,可眼前這個年輕人,他的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卻是同齡人身上所沒有的深沉和不合年齡的悲憫。
他在商界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各種角色都接觸過,卻從沒有哪個人會這樣彬彬有禮卻透著一股讓人無法反駁的堅決。
季建雄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只能下了車來。
走到門口按了下門鈴,兩人等了一會兒,沒見里面有什么動靜,安湛用手輕輕一推門,竟然還是虛掩著的,兩人互相對了個眼色。
“喂,我感覺怪怪的,要不還是報~警吧。”季建雄看了安湛一眼。
安湛并沒有搭理他,推開門徑直就走了進(jìn)去,季建雄四周看看沒什么留意到他倆的人,也硬~著頭皮跟了進(jìn)去。
一進(jìn)門就是個幾乎呈60°的樓梯,里面光線很暗看的不是很清楚,黑洞洞的樓梯盡頭像是隱藏著什么,安湛豎起食指示意季建雄不要出聲,兩個人放輕腳步一前一后慢慢走上樓去,上來樓梯是個拐角,里面是一道虛掩的房門,從玄關(guān)看進(jìn)去,到處都是昏昏暗暗的,看來窗簾已經(jīng)被人全部拉上了。
空氣里似乎有什么氣味,安湛感覺后頸的傷疤開始漸漸變得灼熱,他的心變得有些亂,上次也是這樣,循著傷疤的灼痛到最后,自己竟然遇到的是食人魔。
推開玄關(guān)門,安湛慢慢走進(jìn)去,季建雄有點(diǎn)忌憚,留在門外沒有動彈。
光線很暗,看過去全是昏暗的一片,只大概有個輪廓,安湛努力適應(yīng)著光線,仔細(xì)查看每一個角落,空氣忽遠(yuǎn)忽近里有股什么熟悉的味道在彌漫,而后頸的傷疤隨著他的踏入越來越灼痛,無例外的,他的大腦里也逐漸出現(xiàn)重復(fù)交織的一個少女哭泣的聲音。
“丑八怪、恐龍、肥豬、為什么他們要這么說我,為什么我長得這么丑?”
“可能我這樣的人不該活著,媽媽也喜歡漂亮的姐姐多一些。”
“從外婆家里提前回來,發(fā)現(xiàn)爸爸媽媽今天給姐姐買了新衣服,說什么早就打算好了我回來再買給我,我會信嗎,其實他們根本沒有想過給我買。”
“他們把班里出名的丑男推過來撞倒了我,他們說丑八怪就該和丑八怪在一起,那個男生真惡心,還安慰我不要哭,誰稀罕丑男的關(guān)心。”
“我受夠了,這樣的人生,這樣的世界,錯的不是我,而是他們。”
“我要詛咒他們,我要變成…世界上最美的人。”
安湛捂著灼痛異常的后頸,這一次的灼痛不同于任何一次,簡直比任何一次都來的猛烈,劇烈的灼痛和強(qiáng)烈的回音幾乎要令他大腦崩潰,隨著他蹣跚走進(jìn)大廳內(nèi)部,臥室的角落突然出現(xiàn)了一點(diǎn)輕微的異響。
生澀刺耳的撕裂聲,仿佛在一點(diǎn)點(diǎn)撕碎著什么,安湛循著聲音,向著那個臥室一點(diǎn)點(diǎn)挪過去,這次腦子里迸發(fā)出的,竟然是另外一個少女的聲音。
“沒有人愛我,我愛著他們,渴望得到關(guān)注,但是沒有人愛我。”
“我不想再一個人,我把她們當(dāng)作了全部,可是她們卻拋棄了我。”
“她們?nèi)慷荚撍?,冷血無情的人應(yīng)該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
“錯的不是我,而是這些冷血?dú)埧帷⒔z毫不懂愛、該死的蠢貨。”
隨著這些聲音的折磨,后頸的灼痛到達(dá)極點(diǎn),安湛捂著幾乎爆炸開的大腦伸手猛的打開了那個臥室的燈。
瞬間,房間大亮,他不適應(yīng)的微瞇了下眼睛,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整個臥室血跡四處噴濺,像極了一簇簇絢麗綻放的血花,在這‘花叢’的中央,幾個紅白交雜的死尸層層重疊躺在一起,像是小孩子心愛的人偶玩具,美麗如天使般的少女坐在那堆‘玩具’中間,懷里托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尸~身,纖細(xì)指尖正在認(rèn)真的用描摹懷里那具身軀鎖骨的線條。
她很完美,簡直找不到一點(diǎn)兒瑕疵。
“很漂亮的鎖骨,對吧?”少女抬起沾了幾滴血的臉,沖安湛溫柔一笑:“她們都很美,或者是眼睛,或者是頭發(fā)。”
安湛看向地上的受害者們,有的被剜掉了眼睛,有的被剝?nèi)チ祟^皮。
“但她們都不是完美的,她們都存在著瑕疵,可我是完美的,我是最美麗的。”少女說著,帶血指尖輕撫上自己的臉:“你說對么?”
大廳里傳來腳步聲,季建雄見安湛老不出來不放心就跟了進(jìn)來,見安湛呆呆立在開了燈的那個臥室門口就過來叫他。
“怎么了?你愣在這里干什么,找到朱莉…”季建雄說著,已經(jīng)走到安湛身后,拍了下他肩膀,雙眼也無意識往房間內(nèi)掃了一眼,頓時整個人石化在原地,刺目的血跡,腥臭的味道彌漫在空中,在那殘缺不全的死人堆里端坐的少女笑著在看他。
她的笑越是單純可愛,她周身的鮮血和死尸就越是映襯得她令人惡心。
季建雄扭頭扶著墻劇烈的嘔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