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反而冷靜。不是我不害怕,是因為一路下來,所遇到的詭異事兒,實在是不勝枚舉,都已經習慣了。
這其中有用雞血人黃潑臟東西的民間土方;用頭發(fā)燃成灰的道家符箓;借著山體熔巖地下河運動的“遁地走巧”;
我們曾用松毛蟲定律逃出了“吹魂離體”;一個最基本的物理常識帶我們穿過尸缸;見過鬼;打過無皮尸;養(yǎng)了一個腿骨上刻著字的女兒;還見識過三個大洞,活生生的從我們的肉體上穿過……
以上這些,有的在我的認知范圍之內,更多的則完全超乎想象。
但不管怎么樣,這些事情都真真切切的發(fā)生了。我們所看到的這個世界,真的是世界的全部嗎?它真的是按照我們所知的那些規(guī)則運行著嗎?
我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我學的是工科,所有分析問題的座右銘,就是一定要找到一個切實、精確的答案??蛇@幾天的經歷,卻完完全全顛覆我的世界觀。
到了一定境界之后,有時候是很難劃分宗教和科學界限的。
鬼的世界也是一樣。
與其在這里驚嘆“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兒!”,不如靜下心來,好好琢磨下如果面對。
——畢竟豆豆讓我們進來,一定有她的原因。
盡管我和前面永遠差30公分,但是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是在前進的。原先我和四眼是疊羅漢,可慢慢的我從他的身上爬了下來,和他成為一條直線。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這個尸柜,因為我的爬動,而生生拉長了一倍。
我從他的身上離開,舒暢了不少,起碼不像前面那么擁擠了,不過現(xiàn)在我面臨一個難題,是不是需要接著往前呢?
“喂——”我把我在前方經歷的狀況告訴了四眼,聽他的反應。
四眼咳咳的兩聲,卻沒有回答我。我等著他在消化我說的內容。隔了一會兒,我聽見后面,“咚咚咚”的聲音。四眼正在用腳后蹬,確認后面的狀況。
似乎我們的行動只能單向,他的身后依然是個封閉的死胡同,只有我這邊,才能不停的往前。
四眼確定了這一點之后,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咱們還是往前吧。”
我在黑暗中點點頭。即使一直保持著冷靜,但心里還是有一點擔憂的,我總覺得我們又進去了另一種無限循環(huán)中。
難道不是這樣嗎?
“吹魂離體”就已經讓我們一個接一個,在那個無限長的黑洞里,往前爬了不知道多少公里?,F(xiàn)在和當時唯一的區(qū)別,就在于,我身前的三十公分處,還擋著一塊尸柜的壁板。
我不知道這是好事兒,還是壞事。我們一直往前爬,爬到累為止,期間我不停的用手去摸前面,那塊壁板時時刻刻都固執(zhí)的在那待著。
長時間的重復,讓我又開始慌張和煩躁了。
豆豆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難道還要我們自己又拍腦門子一想,冒出個松毛蟲定律之類的——
我停了下來,“先歇會吧!”
四眼沒剎住車,腦袋一下子撞到我的屁股,“哎呀,我說——”他突然話鋒一轉,“你為什么不往邊上試試看呢?!”
對啊,我一喜,盡往前了,怎么不知道轉彎呢,真是比熊瞎子還笨。
當初就是洞壁上發(fā)現(xiàn)機關的凹槽,莫非出路不是在前面,而是在旁邊?
我轉過腦袋調方向,一激動沒控制好力度,砰的一聲撞到了邊上死硬死硬的柜壁,疼的我直咧嘴,“操!四眼,你他媽盡出餿主意,邊上跟磚頭一樣!”
“也許是撞錯邊了,是另一邊。”
“對哦!”我光顧著找出路了,又“著”了四眼的一次道,往左邊頭一擺撞到另一邊的柜壁上。雖然這次有準備,但黑暗中摸索的時間太長,直覺上多少缺失,“砰”的一下又撞得生痛。
我頓時怒火就上來了,腳往后用力踹去,正好踹在四眼的臉上。
“??!”四眼叫了一聲,“你踢我干嘛。”
我的心里頓時爽了不少,“誰讓你把我當槍使!”
“這能怪我嗎,不都是你們老方家的閨女,出的點子嗎,繞了半天,又把咱們給繞進去了。”
我一聽不樂意了,說誰都可以,干嘛說我閨女,我抬起腳又想往后踹,“什么意思,要不是豆豆你早玩完了,這時候怪起我閨女來了。我方言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我生出來的閨女,可是寶貝,以后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女英雄。”
“你拉到吧,你閨女要是那么能耐,現(xiàn)在算怎么個意思,把我們困在這兒?”
“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說道,可一瞬間,我腦子一熱,強烈的興奮起來,“趙英??!”我叫四眼。
“干嘛?”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操,方——”四眼不說話了。
就在剛剛,我突然想起我叫什么名字了!
我想起自己的名字啦!
我是方言,28歲,女兒方珊,我在蘇州工作,每個月的工資是6800,我的老婆,我的老婆叫楊慧慧。
我不敢相信,默念了一遍信息,念完之后,喜悅難以言表。
豆豆讓我們鉆進這個尸柜,現(xiàn)在還出不去,但有個事實放在眼前,“我們”又回來了。
宋不纏——沒錯,宋不纏那只籠皮鬼,不再占據(jù)我了。
我把信息又在心中默念了幾遍。沒錯!此刻,我的邏輯和記憶是如此的清醒。
我就說了,豆豆可以的!
試想一下,正好“吹魂離體”相呼應,在那個地洞里,我們也是這樣在黑暗中,魂魄一點點的離開,而現(xiàn)在有異曲同工之妙,在爬行中,一點點找回了自己。
四眼不響。
“我說你怎么一點不開心!”我問道。
“不是不開心,如果真是這樣——”四眼擔憂的說道,“宋不纏的‘聚魂合一’被破了,它的鬼魂被一種我們不知道的辦法逼出來了,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尸柜就這么點大,它會在哪呢?!
這點我倒是沒想到,頓覺心中一涼。四眼說的沒錯,如果宋不纏的鬼魂被逼出來,那它也無地兒可去,所以正和我們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
我感覺渾身發(fā)毛,四眼的話,把我心里的恐懼感又被吊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感覺越來越冷,仿佛有只冰冷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
我看不見,一絲絲光都沒有,完全不知道周邊的情形。我只知道有只鬼,沒準正趴在我的身上,和我一起往前爬著。
這其中的原因我不了解。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讓我們恢復了自己,宋不纏的鬼魂為什么還會留在這個尸柜里,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
我和四眼都不說話,耳朵里只有粗粗的喘氣聲,我都搞不清,這動靜究竟是我和四眼發(fā)出的,還是鬼在喘氣兒。
“繼續(xù)往前爬吧!”隔了良久,四眼終于說道。
我贊成,就這樣一只耗著總不是是個事兒,沒準往前爬著爬著就會有新的希望出現(xiàn)。
我們繼續(xù),這條路依然保持著無盡,無論怎么努力,可面前的三十公分現(xiàn)在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怎么也邁步過去。
越往前,我的擔憂就越來越嚴重。先前的信念,也不那么堅定了。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豆豆出錯了,亦或者她的能力不夠,把我們永遠都困在這個地方?!
雖然還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但我的心絲毫不敢放松,生怕猛的一下再出現(xiàn)個什么讓我無法理解的事情。
“停!”四眼猛然叫了一句,嚇了我一跳。
“怎,怎么了?”我問。
“我怎么覺得不太對,”四眼砸吧著嘴說。
“哪不對?”我問。
“你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尸柜一直在耍我們?”
“你不是廢話嗎,”我回道,“否則那三十公分怎么老是過不去,難道是講禮貌嗎?”
“不是,”四眼頓了頓,“我的意思是,尸柜是怎么知道,我們在不停前進的?那么奇怪,你動它也動,你不動它也不動,像是能夠感覺到你似的!”
“你怎么竟說廢話,我要是能了解它怎么想的,不是早就想出招了——”我一頓,歪著腦袋琢磨四眼這句話的深意,“你是說,這個尸柜是有生命的?”
“不是,”四眼否定我,“有一個解釋,可以說明我們之前所遭遇的一切!”
“什么意思?”
四眼緩緩的道來,“咱們進了一個幽靈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