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就像有一根刺兒撓著,又像背著一個大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引爆。三個洞到底意味著什么?無法揣測。
我低頭去看自己的胸脯,還好,到目前為止并沒有惡化。
要命的是,我做這些還不能太明顯??吹贸鰜?,就算是四眼這樣的“業(yè)內人士”,他的精神也極度緊張,任何一個外界刺激,都隨時可能讓他暴發(fā)。
我們心知肚明,事情已經到了壞的不能再壞的地步了,可還是要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
“我叫方言,”我在心里默念,“今年28歲,我的老婆叫楊慧慧,我的女兒叫方珊,我在蘇州工作,每個月的工資是6800。”
一切都對。
我又松了一口氣兒,起碼現在自己還是正常的。
反正無論如何,還是先集中精神對付眼面前的事情吧。
我深呼一口氣兒,兩只手緊緊的握住繩子。因為前后有對比,這一次顯然感到力不從心,一使勁兒就渾身疼痛,而且有很明顯的沉重感。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夠堅持到哪!
我手上有兩截繩子,按照四眼的計劃,我先爬到一半,然后丟一截下來,那截會系在我的腿上,老劉再拉著往上爬,再接下來是四眼。這樣我們三個其實是同時開始攀登的。
他有他的道理,確實,把誰單獨留在底下都不是明智之舉,萬一尸缸里又出現什么動靜了呢。
攀登的過程我無意贅述,反正每上一步都是煎熬,腳上的著力點太淺,大部分的力量還是要靠手臂,這意味著全身的肌肉都必須緊張。我的傷口隨時面臨著扯開,疼的讓人根本受不了。
我一直以為我是無法適應這種事兒,但沒想到爬一步歇一會兒,竟然不停的再往目標靠近。
看來人萬不可小覷自己,逼到份上,什么潛能都是會被激發(fā)出來的。不是有個笑話說的好,“給我一百斤磚我一定搬不動,但是給我一百斤人民幣我不僅能搬,還能跑。”
當然,給我動力的自然不是人民幣,是我的老婆、女兒,還有對生的渴求。
活到28歲,我覺得自己現在也活出了個爺們樣,我從來沒想過自己這一生,還會做出這么英勇的事兒了。
整個攀登的過程,我們幾乎沒說話,但很有默契。只要我一停,底下也不催,他們也在趁這個當口休息。每個人都遍體鱗傷,這絕不是用一句“再堅持堅持”之類的廢話就可以克服的。
20米的高度,我們差不多爬了有半天時間,或者更長,我不知道,到了后面感覺身體已經不存在了,完全靠著精神層面的支撐。
我終于扒到巖頂,按照前面的觀察,上面有一塊石臺可以落腳,視覺所限,在底下看不見會通向那里。我最后一次使勁兒,手都要斷了,終于讓整個身體攀了上去。
我顧不得觀察地形,轉過身趴在地上,就去拉老劉哥。
事實上,都不能算是拉,只是把手耷下去,給一個象征性的鼓勵罷了。
三個人都上來了,老劉哥不必提,簡直沒有人樣,四眼稍微好一點,但也直冒虛汗。
我根本沒有力氣做接下來的事兒,趴在地上只想好好的歇一歇。
我們仨什么都沒干,什么都沒說,跟一灘爛泥似的癱在石臺上,除了呼吸,所有的生命活動都禁止了。反正只有這一條路了,再遇上任何幺蛾子,我們只有等死的份兒。
四眼第一個支撐起來。他朗朗蹌蹌的想要去看看我們到底爬到了一個什么地方。如果這里也有危險,我想干脆就死了得了,反正自己已經盡力了。
我腦子閃過N種可能會發(fā)生的事兒,但惟獨沒料到這一點。四眼看了一圈,萬分沮喪的一句話,讓我差點沒當場暈厥。
他說,“他媽的,我們白爬了!”
“?。?rdquo;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叫什么話。此話激的我立馬翻了一個身,從地上坐了起來。
“怎么了?”
放眼望去,這個石臺只有四五平米大,四周全是巖壁,哪里有什么所謂的出路。
“娘的,真的白爬啦!”我全身發(fā)癢,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努力的半天,結果連個屁兒都沒有。
四眼不響,不知道也被震驚了,還是在思考什么東西。
“會不會在巖壁上也有出口,只不過因為現在時間沒到,機關還沒有打開?”我又說道。
四眼的眼中一亮,他竟然沒想到這一點。我們彼此交換了手勢,并著老劉哥沿著巖壁摸索起來。石臺就這么一點大,一會兒功夫,我就來回走了3遍,加上他們倆,差不多檢查了9次。并無發(fā)現以往的那種縫隙接口。
邊上的石壁是渾然一體的整體,根本沒有拼接的痕跡。
我不甘心,趴在地上又把地面摸了一遍,還不停的把耳朵貼在地上、巖壁上,聽里面的動靜。壓根就沒有原來的那種“咯噔咯噔”聲。
我失望到了極點,這下好了,走進死胡同了。以我們的現狀,根本不要奢望再爬下去。沒有吃的,沒有穿的,又累又餓,還渾身是傷,除了等死還能干什么呢?
我們都很安靜,被眼前嚴峻的形勢震的不輕。
過了一會兒,我開口了,“說點什么!”
“你不覺得這個石臺很奇怪嗎?”四眼接過我的話茬,原來他一直在思考。
“哪奇怪了?”
“巖壁和地面都很光滑,而且還有這么一條不起眼的通道,讓我們爬上了,一定有它的作用。”
“你的意思,這石臺是人工的?”
“不管是人還是鬼,它存在在這一定有它的意義,只不過我們沒發(fā)現罷了!”
四眼分析的有道理,又讓我有了些許安慰,“然后呢?”
四眼不回答我,站起身來,再次沿著石臺轉圈,邊走邊摸,時而敲敲,時而又拿鼻子嗅,耳朵聽。
一開始我被他的猜想,吊起了興致,跟隨著他把前面做過的事情又做了幾遍??陕?,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現。我的信心慢慢的喪失。我越來越覺得這就是一個死胡同,誰他媽知道為什么有人或者鬼,要在這兒建一個石臺。
我和老劉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剩下四眼還在孜孜不倦的觀察著。
“還看個屁啊,就這么芝麻綠豆點大的地方,你還能看出條路來?”
四眼把食指豎在嘴前,“別說話,你聽?”
“聽什么——”我沒好氣的說,話到一半停住了,我挺起身子側過腦袋。巖壁竟然傳來了聲音。不過不是咯噔咯噔機關轉動的動靜,而是轟隆聲。
“打雷?外面下雨了?!我們和外面只隔了一小層?”
四眼搖搖頭,“不是,確切的說我們離外面越來越遠了,這是地下河的聲音,漲潮了,地下河里的水流正在涌動!”
我嚇了一跳,不知道意味著什么。我再次支撐著站起來,做好準備。我無法想象接下來這個奇怪的地方,還會發(fā)生什么。
水流聲越來越響,轟轟的震著耳朵,仿佛離我們只有咫尺之遙。我又期待又害怕,但有動靜總比一灘死水要好,哪怕被沖出一個大口子來呢。
我們靜靜的等待著,水在流,可是偏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我有點焦躁,“怎么還沒來?”
四眼眉頭緊鎖,他也解釋不了。猛的,四眼恍然大悟似的抬起頭,趕忙跑到石臺邊,“你們過來!”
“又怎么了?”我趕緊跑過去,站在石臺邊往前看。這才發(fā)現,原來隨著巖壁里的轟隆聲,起變化的不在上面,而是底下的那個大尸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