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說什么了，我說你剎車也不通知一聲——怎么了，你有法子了，是不是咱們不停的剎車，把魂在逼回來？”

“不是這一句！”

“不是這一句？”我撓撓頭，就像個中學(xué)生臨考試前，怎么也想不起曾經(jīng)背過的答案，“除此之外沒了，哦，我說操你娘的四眼！”

“廢話，”四眼沒好氣的回答，“當(dāng)然不是這一句，再往前！”

“還往前？”

“你說咱們像螞蟻一樣的爬來爬去？”

“嗯嗯！”我連忙點頭，也不知道自己無意中說的這句話到底藏何玄機，“是了，我說我們像螞蟻，按照這種最低等生物的方式爬著。”我趕緊補充說明，希望能夠帶給四眼更多的靈感。

四眼長呼一口氣。

我趕忙問道，“怎么了，你又想到什么了？”

四眼頓了頓，“我想到了松毛蟲效應(yīng)！”

我換了邊身體支撐身體的重量，把身體靠在墻上，喊了句，“漂亮！”

這把四眼和老劉哥都嚇了一跳。

“你聽說過？”

我頭搖的的像撥浪鼓，一轉(zhuǎn)念他們也看不見，連忙說道，“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你漂亮個屁??！”

“我只是覺得這名兒這么酷，肯定能把咱們帶出去。”我討好的回答道，“這是什么，松毛蟲效應(yīng)，怎么聽上去跟達(dá)爾文有關(guān)，咱老祖宗的古書上還和這個掛上鉤了。”

“不是，是我曾經(jīng)看過的一期科學(xué)雜志上面的論文。”

我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四眼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怎么一會兒又扯到科學(xué)雜志上去了！“

四眼組織了下語言，然后說道，“有個法國科學(xué)家做過的一個實驗，他把若干松毛蟲放在一只花盆的邊緣，使其首尾相連成一圈，在花盆的不遠(yuǎn)處，又撒著一些松毛蟲喜歡吃的松葉，松毛蟲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繞著花盆一圈又一圈的走。這一走就是七天七夜，饑餓勞累的松毛蟲盡數(shù)死去。而可悲的是，只要其中任何一只稍微改變路線就能吃到嘴邊的松葉。”

我等了良久，四眼卻沒再往下說，“完了？”

“完了！”

我似乎聽懂，又似乎沒聽懂。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身處在一個“鬼打墻”的中國地洞里，四眼卻在他娘的給我們講什么狗屁法國實驗？

“你們好好想想，這個松毛蟲繞圈爬行是不是和我們的現(xiàn)狀很相似？”

“然后呢？”

“人未必比蟲子更聰明！”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的意思是——”

“我們來分析啊，老劉哥說他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四眼一字一頓邊想邊說，“我們剛剛下來的那一次，也沒有遇到這樣情況，而是順利的到達(dá)了通道的那一頭，為什么這一次出現(xiàn)差錯了呢？我想應(yīng)該是我們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個岔口里。這個岔口很隱蔽，就像被扳過的火車道，我們其實走偏了路，自己卻不知道。”

“就像那個廳堂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還有那個床下的那個洞？”我終于有點摸著思路了，“因為我們身處在這個大機關(guān)，它在不知不覺中，就把我們帶進(jìn)了錯誤的岔道？”

“是的，你說的沒錯，進(jìn)入了這個岔道，其實就是進(jìn)入了吹魂離體的這個邪陣，然后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我們’，像松毛蟲一樣的繞著圈跑。”

這可以理解，但和我們?nèi)绾纬鋈ビ泻侮P(guān)系，“字面意思明白了，你能不能通俗簡單一點的講，我們到底怎么脫險？”

“直接一點的解釋吧，事情其實沒那么復(fù)雜，其實真正的出路沒準(zhǔn)就在我們的身邊。”

這句話我聽進(jìn)去了，過程不重要，關(guān)鍵是結(jié)局，四眼的話甚至讓我有點興奮，我起碼又聽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等等——，別他娘的又是虛晃一槍，讓我白高興一場，最后再來個“但是”。

“然后呢？”我問。

“‘松葉’就在我們的身邊？”

“你是說出路其實就近在咫尺！”

“是這個意思！”

“那還不快——”我心中一暖，隨即強壓著自己的情緒冷靜，“你先告訴我這事兒你有多大把握？”

四眼不響。

我的心又慢慢涼了，不會又是他娘的在瞎蒙吧。再仔細(xì)琢磨，確實有點牛頭不對馬嘴。還是那句話，吹魂離體，莫名消失的廳堂，懸在半空的遺像，壓根就不是用科學(xué)可以解釋的，現(xiàn)在用一個什么法國科學(xué)家做的實驗，來解決這個問題，不等于爬到山頂去學(xué)游泳，根本不是一個頻道里的事兒嘛。

這回，是我自己把疑問提了出來。

四眼還是不響，過了一會兒，冒出句文言文，“未知生，焉知死！”

都什么時候了，還他娘的拽文！

我剛想發(fā)作，腦子閃過一道光，猛的感覺自己隱約理解四眼的深意了。

老夫子的這句話，其實是很有道理的。他的意思是說，既然前面的那些丁丁卯卯沒辦法解釋，那就不要解釋了，我們只要解決能解決的問題不就可以了？在此之前，誰能夠想到用瓜子和童子尿就能夠逼出臟東西呢?，F(xiàn)在連老外都用上了，還不夠牛逼的嗎。

“可是這洞那么窄，我們幾乎兩邊胳臂都是貼著墻壁在爬行的，如果又岔口不可能感覺不到啊？”

“你別忘了，這座宅子是在做圓周運動的，很多出入口，必須到一個時間點才能打開。”

四眼分析的有道理，“那我們怎么知道多久一個周期，并且——這個出口在什么位置呢？”

四眼沒好氣的說，“你傻呀，既然有出口可以出現(xiàn)，那么就一定有接縫，那個接縫一定很隱蔽，只要我們細(xì)心點去找找，肯定會找到的！”

我恍然大悟，是啊，我在很多地方都已經(jīng)看到過這些淺淺的接縫。不管四眼的口氣中帶著多少嘲諷，這次總算讓我覺得有譜了。

我的信心又回來了，現(xiàn)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兒，就是找到那條縫隙。

四眼分了工，“我摸左邊，方言，你和老劉哥摸右邊的墻。”

我當(dāng)然不會有異議。1、2、3之后，我們再次爬行的爬行。

原來還真沒有注意到邊上的墻壁，摸上去才發(fā)現(xiàn)其實很粗糲。手感像是一塊塊小石子被澆灌在泥漿里砌成了。

我們爬行了約莫有幾十米遠(yuǎn)吧，我不知道，老劉哥突然叫了起來，“這里好像有條縫！”

這是進(jìn)來之后，老劉哥為數(shù)不多的幾句話，一下子就讓我雀躍起來。我甚至覺得他身上的酸腐味，都不那么刺鼻了。

“你確定嗎？”四眼問道。

“要不你退回來摸摸看。”老劉哥說道。

我們一起往后退。退到適合的位置，再一起停了下來。我焦急萬分，只希望四眼能夠確認(rèn)這個好消息。

前面?zhèn)鱽砹讼はに魉鞯拿髀?，再然后我就聽到了這輩子最動聽的回答，“應(yīng)該是的。”

“現(xiàn)在怎么辦？”

“等！”四眼的回答言簡意賅。

我們趴在原地等著。

前面就說了，我們之所以現(xiàn)在還能活著的原因是因為不停的在勻速前進(jìn)，一旦停下來，魂魄就會離開我們的身體，到底能堅持多久，誰也說不上來。一種難以表述的的感覺正在身上發(fā)生，即期待又著急，而且仿佛每時每刻都有熱量從身上的離去似的。

這段時間還是有點長的，我把腦袋貼在墻壁，照例聽里面的動靜。人在完全喪失視覺的時候，知覺并不完整，我不知道是幻聽，還是真實發(fā)生。墻壁確實傳來了聲響，很小，但和我先前趴在地上聽到的“咯噠咯噠”聲是很一樣的。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雖然不明顯，可還是能讓人預(yù)感到有好事會發(fā)生。

突然一下，咔擦，能夠分辨卡槽匹配上了。我緊張的手心出汗，就聽身前的四眼。難掩激動說了一句，“開了！”

“真的開了嗎？”我像被打了雞血一樣，轉(zhuǎn)眼間就活力四射。所有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消耗一下子就煙消云散了。

“快快，這里出現(xiàn)了一個暗門，我們趕緊從這出去——”四眼第一個鉆了過去，身體剛側(cè)過去一半，又停下來。

“怎么了？”我在墊底的位置，想都不用想，心情自然是最緊張的，因為不知道這扇門什么時候便會消失。

四眼很擔(dān)憂的說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過去了之后，又是另一個陷阱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