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一處鬧市區(qū)的過街天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的交織穿梭,卻不會有任何交集,每個人都行色匆匆,面無表情,目光呆滯而麻木,像一群被關(guān)在都市鋼鐵牢籠中的幽靈,無法逃脫。
就在這天橋下,坐著一個枯瘦的老頭,臉上皺紋成堆,下巴上稀疏的有幾縷山羊胡子,帶著一副墨鏡,抄著手,貌似高深莫測,旁邊還放著一個拄杖,而他的面前,鋪了一張褪了色的紅布,上面寫著抽簽、算卦、批八字,還畫了個八卦的圖案,旁邊擺放著裝滿簽子的竹筒和幾枚銅錢。
行人雖多,卻無一人為這擺攤算卦的老頭停住腳步。
“奇哥,那就是你師叔嗎?怎么是個盲人啊。”我疑惑的對李奇問道。話說那個藏匿于網(wǎng)絡(luò)之中的雙生怨靈已經(jīng)逃跑了,由于這家伙能力特殊,我和李奇根本就無法知道她們的下落。
不僅是這雙生怨靈,還有其他boss級的惡鬼都是十分難纏的主,他們有的甚至已經(jīng)在地獄之中呆了成百年的惡鬼,憑我們這兩個毛頭小子的道行根本不能找的到。
因此李奇才讓我和他一起來這城南找一位有本事的高人,這位高人就是他的師叔。他告訴我他這位師叔精通茅山一派的卜算之術(shù),不論人鬼,他一算便知。是他們天道派三十七代弟子之中天賦最高的。
可是他性子隨性,不愛受約束,因此同門的師兄弟都不太待見他。但是他這位師叔對他卻是很好,所以只要他有事相求,那師叔一定會答應(yīng)的。
我本以為他口中的師叔是什么了不起的高人,可當(dāng)李奇告訴我他師叔就是街邊算卦的一個老頭時我也吃了一驚,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那個老頭對李奇說出了我的疑惑。
李奇只是無奈的對我笑了笑,然后示意我稍安勿躁,隨即便和我一起蹲在了一邊,跟個偷窺狂似的看著那個瞎眼老頭。
此時卻有一個少婦,大約三十多歲,面容有些憔悴,目光略顯失神,眼角仿佛帶著淚痕,雙手抱著臂膀,緩緩的踟躕在天橋下的街道上。
“你再往前走兩米,就會遇到一塊塌了半邊的井蓋,輕則磕絆,重則落井。”
忽然,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在這女人耳邊響起。
這少婦回過神,才看到前面幾步遠(yuǎn)處,果然有個塌陷的井蓋,要不是那聲音提醒,肯定要踩到了。
我去!我當(dāng)時就吃驚了,看來這老頭果真有點本事??!眼瞎心不瞎啊!
少婦循聲找去,那算命老頭正捻須微笑,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顯然剛才說話的就是他。
“謝謝老先生了。”少婦點頭示意,卻發(fā)現(xiàn)老頭根本不往她這邊看。
少婦來了好奇心,走了過去,老頭戴著墨鏡只是略略側(cè)耳,仿佛在聽周圍的動靜。
“老先生,您幫我算上一卦吧。”少婦蹲下身說道。
老頭這才開了口:“請問,您要抽簽,還是看手相?還是批八字?”
少婦想了想,說:“老先生,這手相您怎么看?”
“呵呵,看手相,只是相術(shù)中的末端之技,我祖?zhèn)餍g(shù),乃是摸骨神相,福緣造化,一摸即知。”老頭抑揚(yáng)頓挫的說。
“摸骨?那要怎么摸?”少婦問。
老頭伸出枯柴一樣的手,不言不語,少婦恍然,也伸出手,老頭翻手抓住,又伸過另一只手,搭在少婦的手上,開始上下左右全方位立體式的摸了起來……
我此時也聊有興致的看了起來,只見摸了大概一分多鐘,老頭才緩緩開口道:“敢問,這位女士欲卜何事?”
“呃……婚姻……”少婦當(dāng)即一愣,心想你才想起來問我要算什么事,合著剛才白摸啊。
我差點沒樂出來,這老頭怎么看怎么不太靠譜啊,老頭點頭,又緩緩的摩挲起來,少婦耐著性子,不聲不響的蹲在那,傻愣愣的伸著手,任憑老頭撫摸。
“奇哥,你真沒弄錯吧!他真是你師叔???”我忍不住對李奇問道。
李奇沒有出聲,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大概,又過了一分鐘吧,老頭搖頭晃腦的說話了。
“唉,常言道,色字頭上一把刀,恕我直言,你的男人現(xiàn)在恐怕被美色所迷,難以回頭了。”
少婦頓時就睜大了眼睛,一個勁的點頭:“這都能摸出來?老先生您說的太對了,不怕您笑話,我老公現(xiàn)在正是讓一個小狐貍精給纏住了,半個月都沒回家,您說,我該怎么辦……”
說著,少婦的語聲有些哽咽,老頭并沒放開少婦的手,不斷的摸著,說道:“男女情愛者,欲速則不達(dá),從手相上來看,你今年運(yùn)勢不旺,該有此劫,若要化解,切記一個忍字。”
“忍?”少婦疑惑道。
老頭又按了按她的掌心,說道:“你與丈夫曾共患難,卻不能同甘甜,這次便是你人生最大的考驗,切記凡事看破不說破,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以退為進(jìn)。才是正法。如果你能悟透我這句話,我保你苦盡甘來,后半生再無災(zāi)厄。”
說罷那老頭才緩緩的收回了手,抄在袖子里,貌似高深的微微一笑。
那少婦似乎恍然大悟,啊了一聲,站了起來,連連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來要這樣,老先生您真是神了……”
她難抑激動之色,忙從包里拽出了五張百元大票,恭恭敬敬的放在老頭的面前:“老先生,我一定按照您說的去辦,多謝您給我指路,這一次如果我能成功,一定再來好好的感謝您。”
那老頭捻須一笑:“日有紛紛夢,神魂定吉兇,莊生虛幻碟,呂望照飛熊,眾生多紛擾,佛渡有緣人,如此甚好,甚好!”
我聽著這幾句話不由覺得耳熟,這不是李奇這小子忽悠濤子他們時說的嗎?但是老頭這幾句前言不搭后語,明明是道教的,后來整個佛渡有緣人。那少婦并不在意,反而面帶崇敬的給老頭90度鞠躬,這才轉(zhuǎn)身走開。
看著那少婦的背影,老頭這才低頭瞟了一眼那五百大元,嘿嘿笑著,麻利的揣進(jìn)了兜里,隨即又恢復(fù)了那道貌岸然,深不可測的模樣。
我看著這一幕頓時瞠目結(jié)舌啊,所謂當(dāng)局者迷啊,剛才擺明了就是忽悠人啊,那女的那副模樣,長了眼睛的就能看出是被男人甩了,一通瞎忽悠五大百就進(jìn)賬!還給人打啞謎,估計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看一旁的李奇,對他道:“這就是你師叔???”
李奇笑了笑說道:“對,就是他。”說罷便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就在我們正要向那地下通道的方向走去時,我猛地聽見那另一頭傳來一位大爺?shù)捏@呼聲:“城管來啦?。?!”
啥,城管來了?我愣了一下,就在我發(fā)愣的時候,只見身邊一道灰影穿過,我定睛一看,不是別人,真是那帶著墨鏡的老頭。
原來就在剛才,那老頭在我愣神的時候,就已經(jīng)察覺那聲音,于是隨即便將他的板凳和簡易的癱子收好,一手揭下墻上掛著‘何半仙’的布簾就向我們這邊跑來。
一旁的李奇連忙慌張的喊道:“師叔,你等等我?。?rdquo;
只見那老頭頭也沒回,自顧自的跑著,那老頭的腿腳貌似不太利索,跑起來一瘸一拐的,雖然這跑步姿勢挺難看的,但是別說速度卻還是很快。
我和李奇連忙跟著追了上去,我對李奇說道:“你師叔不是眼神不好嗎?”
李奇白了我一眼,沒有答話,繼續(xù)跑著,我這時才恍然大悟,敢情這老頭裝瞎??!
跑了幾分鐘,我們跟著那老頭鉆進(jìn)了一個小巷子,最后鉆進(jìn)了一個紙扎店的后門,這才停了下來。
敢情這是他的老窩?。?/p>
“師叔,你——”
“你小子體力不行啊,還不如我這個瘸子。對了,這個小伙子就是你說的那個倒霉蛋吧!”那老頭問道。
我見李奇此時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于是便自我介紹道:“我叫曾道煤,是李奇的朋友,師叔你好。”
“咦,奇怪了,你怎么烏云蓋頂?。〕躁庨g飯也不能這么陰吧!”那老頭對我說道。
“師叔,你能不能吧墨鏡摘了再看???”李奇無語道。
“喔,差點忘了。”老頭說罷這才取下了墨鏡。
我頓時也是滿頭黑線,這是什么高人啊,整個一糊涂蛋??!
那老頭看了看我說道:“小伙子,我叫何應(yīng)求,是他的師叔,也是這游戲廳的老板,叫我求叔就行了。你的事情這小子電話里也給我說了個大概,你的名字取得好,你是挺倒霉的。不過不用擔(dān)心,這些事情習(xí)慣就好了。”
游戲廳?這不是紙扎鋪嗎?
老頭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對我笑道:“小伙子,花非花,霧非霧啊。”
說罷他沒再理我,看了李奇一眼笑道:“你小子?。磉@里這么些天也不來看我,今天來準(zhǔn)時給我?guī)Я寺闊┦铝?,走吧進(jìn)去再說。”說罷他便彎下腰拉起了卷簾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