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為什么要殺我?”
“為什么你不愛我?”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醒?”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醒??!”
小琳在哭,小琳在念什么?
我感受著胸前的濕意。輕輕的拍著小琳的背。小琳又做噩夢了。
我沒有叫醒小琳,夢境,被人忽然叫醒的話,很容易影響到大腦。
因為夢,就是大腦錯亂的記憶拼湊成的故事。
“你為什么要殺我?”小琳還在低聲的呢喃著。
我只能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拍著她的背。
良久,小琳終于不在顫抖,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小琳夢到了什么?
我猛的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淡淡的月色映在窗簾之上,微風(fēng)輕輕拂動。
沒有人。
剛才,我又感覺到了那股目光。死死的,看著我的目光。
夜,夜好漫長,小琳之后應(yīng)該沒有再做噩夢了。
當(dāng)她紅腫著眼前抬起頭的時候,我心中猛的一驚。
小琳的眼角,有著兩道如血般的淚水。
“頭好痛!”小琳掙扎著從我身上爬起,正要揉腦袋的時候,我立刻抓起枕頭旁的濕巾在她還迷茫著雙眼的時候給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如果不擦的話,她等會兒肯定會被嚇壞。
小琳又像只小貓一樣爬進了我的懷里,嘟囔道:“不要給我擦臉,我還不想起來。我要睡覺。”
“嗯,好,睡覺。”我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正想把那張濕巾藏起來,但是,晃眼一看,上面竟然沒有紅色的血跡。
小琳的臉,也已經(jīng)被我擦干凈了。
“今天不想去上課。好累。”小琳蹭了蹭的我胸口,呢喃道。
“好,不去。”我拍了拍她的背。
“睡吧,睡吧。”
小琳,小琳的夢,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夢,血淚。
不,不行,不能繼續(xù)下去,這棟樓,有問題。
小琳又睡了,我輕輕的把她從我的身體上撥了下來,然后給她蓋好被子。
輕身的下床,走到窗口,把窗戶關(guān)上了。
我昨晚,怎么會忘記了關(guān)窗。
就在這時,忽然,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環(huán)住我的腰。
我輕輕的拍了拍小琳的手,輕聲道:“怎么不睡了?”
小琳把頭貼到我的后背上,蹭了蹭,道:“你愛我么?”
小琳的聲音,有些干啞,看來是昨晚做噩夢的時候,我醒的那段時間之前,沒有蓋被子??赡苁侵鴽隽?。
“愛。當(dāng)然愛。”我溫柔道:“趕緊回床上去,看你都感冒了。”
“不,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小琳抱我的手,又緊了緊。
就是這片刻時間,我就感覺到她的手,變得冰冷。
“好,我們一起。”我轉(zhuǎn)過身,輕輕的把小琳抱在懷中。然后放到了床上,但是小琳卻是像個八爪魚一樣吊在我的身上,不愿意松開。
我只能換了一個動作。躺下去,讓小琳躺在我的身上。
“你會不會一直愛我,一直愛下去。”小琳的手,還是很涼,我一直握在手中,還是沒有改變。
“傻丫頭,開始說胡話了。”我摸了摸她的額頭,也是一片冰冷。我眉頭皺了起來,開口道:“起床吧,我?guī)闳ベI藥,額頭那么涼,肯定是昨晚沒有蓋被子,病了。”
小琳的頭,就像是搖晃的撥浪鼓一般:“不,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會不會一直愛我,一直愛下去。”
我捂著她的手,然后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到:“當(dāng)然會。”
小琳忽然吻了過來。
唇,好涼的唇。
小琳還是溫柔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整個人的身體,都特別涼,涼的像冰一樣。
我不想折騰她。
但是她卻一直不放開。
“現(xiàn)在是白天。乖。”我捏了捏小琳的腳。她真的像是一只八爪魚一樣,纏在了我身上。
小琳沒有說話,回應(yīng)我的,還是那一股冰涼。
良久。
小琳疲憊的趴在我的身上,均勻的呼吸著。
“好了,該起床去醫(yī)院了。”我捏了捏她的鼻子。
“不去,我困了,睡吧。”小琳輕聲道。
我剛想把她拉起來,但是眼皮卻開始慢慢發(fā)沉,慢慢的發(fā)沉,就像是吊上了一塊鉛皮那么沉重。
我睡了過去。
好涼的風(fēng),我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三樓的座位上,小琳,小琳呢?
眼前那顆枯死的鐵樹旁,那個白衣襲襲的女人,輕輕的拂動著鐵樹新生的那片葉子,緩緩道:“你記得你說的話么?”
“什么話?”我疑惑的問道:“還有,你是誰?”
“我是你愛的人啊。”那個女人的聲音彷佛變得柔和了起來。
輕輕的轉(zhuǎn)過頭。
“我愛的人?”我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句話。
下意識的抬起頭,小琳正站在鐵樹之下,溫柔的看著我。
“愛我么?”櫻唇微張。
原來是小琳,我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走了過去。
“你也不怕著涼了,本來就生病了,還穿這么淡薄。”
小琳輕輕的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緩緩道:“你會愛我的。”
我點了點她的鼻子。道:“走吧,回去。”
“不要,你還沒有說,你愛我。”小琳的手,也捏住了我的鼻子。
我正要回答,但是,小琳手上的一條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條,黑黑的,細長的小繩子。看起來很眼熟。
有些像,
有些像?
這是我編的繩子!
不,它是朱砂紅繩!
我確定,我只編過朱砂紅繩。
為什么它是黒的,我腦中忽然一聲輕響,就像是玻璃被打碎,湖水中投入了一塊頑石。更像是無數(shù)雨滴。
繁雜的畫面,是重疊的畫面。
無數(shù)的畫面,如潮水一般,涌入我的腦海。
她,不是小琳。
我的面色瞬間就蒼白下來。
“雪雁。”
我強忍著心中的顫抖,還有愧疚,澀聲道。
眼前的畫面,瞬間破裂了。
我抱著雪雁,站在鐵樹旁。
我的記憶,回來了。
它竟然來的如此的突然,如此的簡單。那一條我親手編制的朱砂紅繩,我送給雪雁防身的朱砂紅繩,就那么輕易的喚醒了我的記憶。
北京——
小張——
六福——
雪雁——
琳水——
香港——
離開警署——
記憶連接在我昏倒之前,那股溫?zé)岬囊后w,我的血液流下之前。
“你,說過,你愛我的。你會永遠的愛下去,你怎么不回答。”
雪雁輕輕的拂動著我的臉,柔聲道。
雪雁沒死,雪雁不可能沒死。
乾坤之下,竟然有鬼魂沒有魂飛魄散。就連琳水,都說我已經(jīng)殺死了雪雁。我的頭,好痛,這段時間的記憶,幾乎要將我的大腦,完全撐爆。
“你為什么,不說話呢?”雪雁的臉,已經(jīng)靠在了我的臉上。她沒有踮腳,她輕輕的飄了起來。而且,她沒有影子。
她的確是雪雁。那條朱砂紅繩,說明了一切,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說明了一切。
“你不是說過,要一直愛我,到永遠么?”雪雁的臉,好涼。貼著我,我也好涼。
我的心中,頓時就如墮冰窖。
這句話,我是對小琳說的。
我終于明白過來。
小琳為什么會一反常態(tài)的問我那幾個問題。
她根本沒問。
是雪雁,雪雁,雪雁附身了她的身體。
她的涼,也不是因為病的涼,而是雪雁的涼。
那么,現(xiàn)在這個是雪雁,小琳在哪里?
我輕輕的把雪雁推開。
雪雁疑惑的看著我,到:“為什么?”
“雪雁,你看清楚吧,你是雪雁。”
“不,我不是雪雁,我是你愛的人,我是小琳!”雪雁的頭,搖的像一個撥浪鼓。
“雪雁,你是雪雁,對不起,雪雁,是我傷害了你。”我閉上了眼,嘆道。
“不,我不是,我是小琳,你愛的小琳。”雪雁捂著頭,然后蹲下了身體。
我后退了半步,想要離開,我要去找小琳。
雪雁忽然站起身來,她面色蒼白的說到:“我不是雪雁。”
“我有鏡子,我有鏡子!”說著,雪雁猛的向我背后一揮長袖。
“你看!”
我下意識的,就轉(zhuǎn)過身去。
一面巨大的,大的幾乎遮蓋了半個世界的鏡子,佇立在我的眼前。
鏡子里面的世界。
就和我現(xiàn)在的世界,一摸一樣。
三樓的一切布局,石凳,白燈,舊樓,還有,還有我。
羅塵。
羅塵!
我的身邊,沒有人。
“不,不是的,我是小琳,我是羅樵愛的小琳,為什么鏡子里面沒有我,我去了哪里,我不相信,你不是羅樵,你是誰!”
雪雁面色猙獰的看著我:“為什么鏡子里面的不是你,你在哪里?你是羅樵,為什么你不是羅樵。他是誰?他是誰!”
我怔然的看著鏡子中的一切。
鏡子里面的我,羅塵,慢慢的走了出來,向著我,走了出來。
“你好,我來拿回我的身體了。”
羅塵微笑的向我伸出了手。
“不,你是誰!”我渾身的汗毛都要乍立起來。
羅塵還是在笑。
“我是你,但是,你不是我,我要我的身體。”羅塵一字一句的說到。
我面色瞬間就蒼白下來,羅塵沒死?羅塵怎么會沒死?這是他的魂魄!
“不!不可以!”雪雁忽然一聲尖叫。
羅塵的面色一變。
我眼前的世界,頓時破裂起來。
“你是誰!”我猛的從床上撐起,大喊道。
正在看電視的小琳被嚇了一條,手中的遙控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小琳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你是誰?”我面色猙獰的看著小琳:“你是雪雁,還是小琳?”
“我,我是小琳啊?”小琳帶著哭腔的看著我。
“阿羅,你怎么了?”
我痛苦的抱著頭,夢,剛才的是夢么?
不,不是,他來了。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