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問小琪開始,她就沒有正面回答過我的問題,說話不是遮遮掩掩,就是模棱兩可的,以至于問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問出來。
不過好在我注意到了后面的細節(jié),從她的話中嗅出了關鍵的地方,那就是她的到來,或許和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有關系。
如果順著這條線挖深一點兒,就能得出一個結論,小琪有可能是認識我爺爺?shù)?,即便她不認識,那么她的爺爺奶奶也有可能認識。
說心里話,我不敢確定那晚在水神廟小琪是不是特意在等我,但我相信,她一定知道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是什么,而且這東西對她是同樣重要的。
這一點,從她之前和剛才的話中,就能窺透出來!
而且她已經(jīng)反復多次的強調了,我只要學會了爺爺?shù)谋臼拢陀邢M褷敔敽臀夷锼麄兘o救出來,那爺爺?shù)谋臼乱趺磳W?
答案,就是她手中的尸皮,還有我懷中的刻著古篆的那根骨頭!
既然小琪再三搪塞我所問的問題,那我也就沒有必要死纏爛打了,正所謂來日方長,只要我多多留心,總是能發(fā)現(xiàn)線索的。
“小琪,那塊尸皮上面到底記載的是什么?”此時,天色已經(jīng)是放亮了,我和小琪走了大半天,都有些累了,于是就打算躲在山洼中休息一會兒。
“陰陽之術!”
小琪的話很簡練,只說出了四個字,不過我對這四個字并沒有太深的感觸,畢竟從小我就接觸了這些東西,已經(jīng)是有些麻木了。
我記得,爺爺給人去看風水或者驅‘東西’的時候,別人都會尊稱他一聲陰陽師或者陰陽先生,所以在我的認知當中,陰陽之術并沒有多么的詭奧。
看到我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小琪咬著嘴唇沉默了一下,隨后盯著我說道:“周祖山,我很嚴肅的告訴你,陰陽之術沒有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比你更清楚!”
剛剛走出八龍郡的時候,我對于小琪有些依賴,一來是因為我從小養(yǎng)成的習慣,二來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會對她言聽計從。
不過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情以后,我的心態(tài)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甚至學會了用小琪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可以說我已經(jīng)逐漸獨立了起來。
正是因此,當她再一次以教訓的口吻跟我說話時,我心里有了些不痛快。更何況她一直都對我隱瞞著些東西,這種不坦誠的態(tài)度,讓我也很惱火,于是說話也就硬了幾分。
顯然,小琪沒有想到我會這樣跟她說話,臉色黯淡的同時也沉默了下來,過了好半天才是嘆了口氣:“祖山,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也沒有辦法,有些東西你知道了不一定就是好事兒。我只希望你能相信我一句話,無論任何時候,我都不會害你!”
果然,小琪早就從我的言談舉止中看出了什么,只不過之前她沒有說破而已,其實仔細想想,她的心思如此縝密,怎么可能看不出我心里的小九九?
“小琪,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坦誠相待!”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索性我就直接挑明了。
“祖山,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就跟你實話實說吧。你在水神廟遇到我之前,其實我已經(jīng)在那里呆了半年了,原因就是為了等你,或者……”
“或者說是等爺爺留給我的東西?”果不其然,一切正和我之前猜測的一樣,小琪的出現(xiàn)不是偶然,而是一種我無法避開的必然。
“對!”
她很干脆的點點頭:“爺爺早就知道你要去那里坐船,所以我就一直在等著,因為你身上的東西太重要,而且也需要我的幫助!”
“你的幫助?”
我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回過了神,小琪說的沒有錯,如果不是因為她幫我,這個時候的我,怕是早就被鬼把式帶往陰司了。
“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
小琪就像是能把我看透一樣,搖搖頭說:“我的意思不是說我救下你,而是說沒有我,你根本看不懂你爺爺留下的東西!”
“你說的對!”
對于這一點,我沒有什么好否認的,于是就直接點了點頭:“其實你之前跟我說的重逢,是在學會這東西的前提下對不對!”
“對!”
話匣子既然打開了,小琪很痛快的就承認了:“我爺爺沒有那樣的本事,如果他有就不會被鬼把式抓走了,就像你說的一樣,一切都維系在這個上面!”
“這個東西,真的有這么重要?”我很懷疑這一點,如果小琪說的是真的,那我爺爺怎么可能會被赤魈子給抓走呢?
當我將心中的疑問說出來時候,小琪笑了笑說:“其實,你爺爺根本就沒有學會這上面的東西,即便是學了,也僅僅是皮毛而已!”
“你怎么知道?”
我沒有辦法相信小琪的話,這東西本身就是爺爺留給我的,他保管了這東西那么久,我不相信僅僅是學到了些皮毛。
“我當然知道,如果他真的學通了,別說是一個赤魈子,就算是那個人面老妖也不能奈何他半分!”小琪這句話,說的很篤定。
“人面老妖?”
“就是將赤魈子嚇走的那個,陸蝶后腦上的那張臉!”
經(jīng)過小琪的提醒,我總算是想起來了,當時赤魈子面對鬼婆子的時候,的確是懼怕的,換句話說那個老妖要比赤魈子可怕的多。
小琪說完,看到我還是有些狐疑,于是長呼口氣說道:“你現(xiàn)在還不知道這東西代表的意義,不過以后你會知道的,我們先趕路吧!”
“小琪,那你知不知道那三個大兇之局的存在?”看到小琪說走就走,我有些著急了起來,很多的問題我還沒有問清楚呢。
“我只知道六方囚!”小琪的腳步有些急。
“六方囚里面囚的是什么東西?”
這個局我知道,所以我很清楚此局代表的意義,六個成了精的山龜,守護著一口巨大的石棺,里面必然是有‘東西’的!
“那是……”
這個問題對于小琪或許有些為難,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遠處霧蒙蒙的山野,才是幽幽的說了一句:“那是一具祖尸!”
祖尸?
我一時有些摸不清頭腦,祖尸是什么東西,所以接著問道:“那是什么?”
“顧名思義,就是所有尸體的祖宗!”
小琪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說完便招呼我走快點兒:“那東西原本是葬在幽冥海里面的,至于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我也不清楚!”
“幽冥海又是什么?”我發(fā)覺我的腦子有些不夠用,因為小琪所說的很多東西,都是我理解不了的,甚至聽都沒有聽說過。
“幽冥海就是……”
小琪說到此,話音戛然而止,我感覺有些詫異的時候,趕緊向前追了兩步,而這也是讓我發(fā)現(xiàn)了她話說到一半便打住的原因。
我們所處的是一處山彎,拐過去之后,是一個峽谷,就在那峽谷的入口處,此時站著一個白白凈凈的小女孩兒,正靜靜的看著我們。
她也就五六歲的年紀,長得很可愛,圓圓的臉蛋兒,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身上是一身黃白相間的衣服,如果換做往常,我很有可能會沖過去抱住她親一口。
但是現(xiàn)在我可不敢,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荒山野嶺間突然出現(xiàn)這么個小孩兒,那絕對不是什么善物,所以我沒敢有所動作。
“你別說話,跟著我就行!”小琪叮囑了我一句,隨后就向前走去,我注意到此時她的臉色有些凝重,手已經(jīng)是探入了懷里。
我知道小琪這樣的動作意味著什么,所以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了腰間的趕山鞭上。
“過新年,買路錢,買路錢,過新年……”
小女孩兒看到我和小琪走過去,沒有絲毫的懼怕,相反那雙大眼睛骨碌碌的盯著我們,同時口中唱著不知道誰編出來的歌謠。
“給你……”
當歌謠落入我們耳中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小琪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走到小女孩兒身前的時候,已經(jīng)有一把紙錢撒了出去。
冬季的山區(qū),本身就多風,紙錢撒出去之后,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但詭異的是,那些紙錢就在半空飄著,沒有落下也沒有被吹走。
“買路錢,過新年……”
紙錢還在半空飛舞著,那小女孩兒已經(jīng)將手給張開了,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神色,直勾勾的望著小琪,同時那歌謠還在不斷回旋著。
“都給你!”
看到小女孩兒這個樣子,小琪索性將懷里的紙錢全都掏了出來,直接就扔在了半空之中。然而這些紙錢和剛才的一樣,都懸在半空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過新年,買路錢……”
小女孩兒依舊是不滿足,此時更是將兩只手都伸了出來,這一刻我注意到小琪的臉,已經(jīng)蒼白的有些可怕了,眼中甚至還有些惶恐劃過。
“祖山,把衣服脫下來!”
我剛想著說話,但還沒容我開口,小琪已經(jīng)朝我吩咐了一句,同時也是將身上的棉服脫了下來,連同我身上的羊皮大襖一起扔給了小女孩兒。
我知道小琪這是什么意思,與此同時我也明白了這個小女孩兒的身份,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就是枉死在山谷里的山鬼。
在山里行走,有著很多的忌諱,山鬼攔路就是其中之一,但這些東西一般不會害人,當然,前提是必須滿足他們的要求。
一般來說,紙錢是打發(fā)這些東西最有效的手段,如果沒有紙錢在身上的話,人穿的衣服鞋子,也是能當做買路錢的。
“我們走!”
扔下衣服的瞬間,小琪已經(jīng)拽著我走進了峽谷,但我們剛剛走出幾步,身后又傳來了那個小女孩兒的聲音,這一次我明顯聽到了些森寒。
“錢不夠,命來湊,錢不夠,命來湊……”
“祖山,快跑!”聽到小女孩兒這樣唱的時候,小琪的精神頓時緊張了起來,一把抓住我的手,便是向著峽谷的深處跑去。
“錢不夠,命來湊……”
我們拼命的跑著,但是卻無法擺脫那小孩兒的聲音,就仿佛她一直跟在我們的身后一樣,讓我后背一直都泛著寒氣。
“糟了……”
小琪驚呼出來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四周的景象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原本已經(jīng)放亮的天,再一次的陰沉了下來,前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了搖曳的燈火。
借著那些火光,我看到了一處村莊,村莊的入口處掛著兩盞白紙燈籠,當看到那燈籠的時候,我的心頓時就沉到了谷底。
因為我知道,這次的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