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姜月言的身世,之前也提到過,姜月言剛出生的時候,被家鄉(xiāng)的人稱之為“血娃”,這名頭的來歷是因為她一出生就不喝奶,而是在喝奶的時候,吸走母體的血,這也導致了她母親的去世,對她的童年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告訴她豆芽喝雞血的事情。
姜月言死寂地盯著還在嗷嗷大哭的豆芽,問道:
“那他喝的,是什么血?”
我撓撓頭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可能是人血嘛,我就抓了只雞,放了兩碗雞血給他喝。”
姜月言看著豆芽的眼神很憂傷,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她突然癡癡地笑著問道:
“阿永,你說我以前,是不是這個樣子?”
我思索了片刻答道:“應該不一樣吧,小豆芽是行尸,你又不是。”
姜月言看得出神,我走上前在她面前擺了擺手,說道:
“沒事吧?”
“哦,沒事!對了阿永,他干嘛老是哭個不停啊?”
我發(fā)愁道:“還能干嘛,肚子餓了唄,我們家總共就幾只雞,他現(xiàn)在一天要喝兩只雞的血,你讓我哪里承受得起。”
姜月言敲了一下我的頭,說道:
“你這是什么話,他肚子餓了當然得喝。拿著。”
只見姜月言遞給我一沓厚厚的鈔票,我看了一下,估計得有上萬塊錢。
“你……你那里來的那么多錢?”老實說,在農村生活的小孩,還真不是那么容易見到上萬塊錢。
“這算什么,你趕緊去市集買幾十只雞回來。要是把豆芽餓壞了,我可如不饒你。”
還真是同病相憐,臭味相投,他們兩個有相同的經(jīng)歷,反而我倒像是外人了。
這小妮子真的很有錢,這不我拿著那沓錢出了祠堂門口就見到她的車了,這車我第一天認識她的時候就有了,估計得有幾十萬的樣子。她還說過在鎮(zhèn)上有房子,儼然是個實打實的土豪?。?/p>
我踩上我養(yǎng)父的舊自行車,來到了幾公里外的市集。我們這地方能買東西的不多,只有這個五里集是我們附近幾個村子共同的買賣地,平時一般不來,因為農村人家啥都不缺,就是每月會來采集一些日常用品。
到了五里集我直奔雞檔,姜月言讓我買幾百只雞,這不是瘋了嗎?我只拿出五百塊錢遞給老板,讓他們送貨上門,到陶家村的祠堂。
交代完了之后,我正準備跟上老板的三輪車一起回去,確實在這個時候后,后邊有個人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陶永小兄弟。”
我回頭一看,后邊是個算命的小店鋪,以前跟著我養(yǎng)父去過一次,在里面買一些抓鬼的道具。這聲音就是從后邊發(fā)出來的。
我上前走近一看,門面的左邊有幾塊匾,上寫著算命、風水、請符、起名等一行小字。
我覺著奇怪,他叫我干什么。
本不想多做理會,因為這些人多半不是真正算命的,沒有真才實學,也就是個江湖神棍,坑蒙拐騙的專家,你一搭理他們就上當了。
我剛踏上自行車要走,又是聽到他叫了我一聲:
“洗冤師陶永小兄弟。”
我一聽這話,猛地一剎車,掉頭就回去。門是半掩的檀木門,我推門進去之后,叮鈴一聲,在門口的一個銅鈴響了一下。
進門之后,店鋪里面昏暗沉沉,和門口一樣冷清,完全沒有做生意的樣子。我們沒有留意店鋪里面的其他物品,反倒是第一眼就注意到在正對著門口的位置,有一張大桌子,桌子后面坐著一個盲眼的老頭子。
為什么第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個盲眼的人,是因為這老頭的兩只眼睛都是純白色,沒有一絲黑。這種眼睛在醫(yī)學上是被定義為瞎眼,看不到東西。
但我好歹也是個洗冤師了,接觸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務,倒是知道有種眼睛叫做“陰陽眼”,雖然看不到陽間的事物,卻能夠洞徹陰間的萬物。屬于相當了不起的術法。
陰陽眼跟天眼有些不同,它也分為兩種,一種是先天而來,傳聞是道童子轉世的人才有。還有一種是需要后天錘煉,期間艱苦萬分,而且成功的幾率很低,看人看命看緣分。畢竟陰陽有別,要窺探陰間的東西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
雖然不知道這個老頭的眼睛是不是“陰陽眼”,但是我見到這老頭,心里難免瘆得慌,那一雙雪白色的眼睛實在是很嚇人。
“老先生好本事,素未謀面卻知道我在附近,未曾相識就知道我叫陶永。對了,老先生怎么知道我是洗冤師?”
那瞎眼老頭點頭笑道:“鄙人一字呆,絕非坑蒙拐騙之輩。”
一字呆?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聽說過,可就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一字呆又是習慣性地點頭看了我?guī)籽壅f道:“你爹陶萬全,還好吧?”
我神色暗沉地說道:“我爹他,已經(jīng)走了……”
奇怪,我爹陶萬全去世的事情,這十里八鄉(xiāng)都傳遍了呀,就連在鎮(zhèn)上龍寶齋的禾云真也都聽說了。這整日在市集上混的算命先生會不知道?
一字呆笑道:“我問的,就是你爹他在黃泉之下,過得還好?”
這話說完,我立刻站了起來,盯著他說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聽出有些詆毀的意味。
一字呆看出我的怒容,擺擺手笑道:“別誤會,鄙人跟你爹是老相識了,斷然沒有輕笑之意。”
我深吸一口氣,坐下來問道:“那先生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話音剛落,一字呆 雙手往上一指。我朝他指尖的方向看去。
屋頂?
我注意到這店鋪的角落位置有一道樓梯,他應該是指引我要上樓去。
我細細打量了一番一字呆 這個人,心想他會不會也是陰陽行的人。
“你有空的時候再來,到上面去,有個人想見一見你。見到之后,很多事情,你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聽到這里我突然對眼前這個人提防了幾分,這閣樓上面有什么神秘的人物?
一字呆 卻是突然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你要常來?。?rdquo;
我疑惑不解,這市集里的道具店里,跟我會有什么關系?又或者是知道我的什么秘密嗎?
我上前一步問道:“老人家,要不你直接告訴我吧,不用弄得那么神秘?這個事情,是關于我的還是關于我爹的?”
一字呆沒答話,只是在面前的桌子上翻出一張木牌,木牌呈現(xiàn)褐色,用朱砂筆跡畫出一個男子上吊自縊的圖案。
“被鐵球困住的人……還有……”
他又翻出一張木牌,說道:“長舌鬼!”
看著這兩件東西,我腦海中浮現(xiàn)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在“無間死牢”當中被囚禁的“鬼王”孟虯孫。他就是被困在鐵籠子里面,而且他交給我的“鬼璽”就是一只長舌鬼立于璽座之上。
這兩個形象結合起來就是我先看看到的兩張牌。
我吞了口唾沫,正想要走開的時候,他突然撲上前,抓住我的手掌,顫抖著說道:
“小心!大禍將至!一定要常來這里。”
這話其實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陶家村是“重靈地”,“魑魅魍魎之主”幽蘭上一次續(xù)命沒有成功,他們一定會回到陶家村屠村殺人。到時候陶家村一場劫難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對于這個裝神弄鬼的盲眼老頭,除了戒心和狐疑之外,這刻我反倒是多了一絲絲的信任感,可能是這兩天遇到的事情太多所致。我遭遇的事情,也應該算是一種禍事吧!
我緩緩點頭,然后出去了,騎著破舊的自行車回到祠堂。
這一天,聽了這個“一字呆”的話之后,又是陷入了郁悶當中。
回到祠堂之后,那一車子的雞早已經(jīng)在后院里咕咕叫個不停,而進房間之后,也看到了喝雞血喝得十分滿足的小豆芽,他看到我就哈哈直笑,那萌態(tài)可掬的模樣實在是討人喜歡。
我正想坐下來跟他把玩一陣,卻是發(fā)現(xiàn),在房間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時候,原本留下來照看小豆芽的姜月言,竟然躺在地上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