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在禾云真一聲怒吼之下后,眼前只不過是從他的青鋼劍當中放出什么東西,把眼前的道門金貔貅給擊成粉碎,化為灰燼。
而光芒過后,禾云真的面前,一個落魄的身影死尸般地倒下,隨后又聽到一個兵器落地的響聲。陸擒虎縱然是全力使出了禾云真口中的道門金貔貅,也仍然是無法抵擋這道門的天縱之才。
奇怪的是,我看到陸擒虎倒下位置的四周并沒有被火焰燒焦的痕跡,這是為何?剛才那個道門金貔貅的威勢到哪里去了?
禾云真走到陸擒虎面前,俯視著這具動彈不得的身軀,又往遠處打探一眼,那個被自己“霹魔”擊中的光頭更是奄奄一息地鑲在石頭柱子下面。眼看這邊的局勢也收拾完成了,正等他準備抽身離去之時,還未轉身,靈敏的神識促使他微一轉身,萌亮的雙瞳望向身后。
我也順著禾云真的目光往后看去,背后什么人也沒有啊!但是很快,一個邪氣四溢,并夾雜著扇子拍打手掌聲響的笑音傳來:
“真是不得了,不僅以一敵二,完勝我的兩個徒兒,竟然連擒虎的‘金貔貅’都無法在你面前施展,你可是比你老爹更可怕了!云真師侄”
禾云真怒火上臉,切齒道:“楊玄?竟然是你,給我滾出來!”
禾云真幾乎是吼著喊出來的。
那個被他叫做楊玄的笑而不語,戰(zhàn)意十足,嚴陣以待,很快腳下烈風四起,道士袍和他散亂的黑色長發(fā)一起在風中飄揚。
禾云真意識到不妙,準備先發(fā)制人,一個躍起至鐵索橋上空十米之高,又如一顆流星落地的迅疾沖下。落地之后單膝跪地,與這同時,手握青鋼劍一端,朝地面重重一擊,被擊之處頓時生出暗青色的雷光。
雷光如一條飛馳的長蛇,破壞力極強,沿地面前行,徑直撲向不遠處的楊玄,所過之處的鐵索橋面被擦出一條大腿粗的溝痕。
禾云真爆喊道:“天罡困尸壁!”
只見楊玄右手的扇子順勢一開,霎時間在身前立起一方一人身高的緋紅色扇形結界,擋在自己身前。眼目難以捕捉的蒼雷沿地面串流而來之時,正好撞上結界,斷然改變路徑,九十度轉彎之后沿著結界往上穿去,在扇形結界上摩擦出一道青色痕跡之后擊向蒼穹,從遠處看,就如一記驚雷筆直地襲向空中。
反觀楊玄的架勢,在應對禾云真的攻擊前后,都表現(xiàn)得從容不迫,一如他往日灑脫的作風。這刻更是一臉笑諧地問道:
“你就是這樣對你的師叔的么?我該說是你成長了,還是該說你變得更加愚蠢了呢?”
禾云真站起來凝望了他片刻之后笑道:“想不到一代道門驚鴻楊玄,竟然會和‘西岐鬼城’的影蛇婆走到一塊。稀奇,稀奇??!回想和你交手已經是數(shù)年之前的事情了,當初你還在迦南山的時候。那次一敗,讓我痛徹心扉,我一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今天不知能否討得一點就宜。”
楊玄長出一氣,嘆道:“正邪在我眼中如糞土。我一向來去自如,不受拘束。我對誰有興趣,誰就是我的伙伴。就算是‘西岐鬼城’的那位魑魅魍魎之主,也不例外。”
楊玄又是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呆在龍涎山養(yǎng)尸地,回去的時間很少,也很少光顧你的龍寶齋,有同門說你越長大越好戰(zhàn),算是領教了。就讓我見識見識,你精進到什么程度了?”
楊玄的嘆息之中帶著絲絲難以名狀的興奮,這是高手的自信。而禾云真卻應道:
“我爹走的早,來不了了!我來代勞,收拾你這個道門的叛徒!”
這番話沒有觸及楊玄分毫,他輕笑道:“只要我的對手不是你老爹,就不必向列祖列宗做什么交代了。”
禾云真也是淡然道:“如此最好,你我都可以安心廝殺了。”
兩人各自表露最后一點心跡之后,交談戛然而止。鐵索橋之上,又是深沉逼人的氣焰,不過這回與先前相比簡直有著天差地別。兩人在無聲無息之中,已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到最高。
靜,是肅殺的前兆;重,是凝重的氣氛所致。
禾云真面沉如秋水,不留一絲感情。而楊玄相比之下多了幾分蠢蠢欲動,好像深埋在靈魂深處的戰(zhàn)意被牽引而出。
但是就在這時,天際之上發(fā)出一聲響炮,是某人給他們放的信號,楊玄和陸擒虎臉色一沉。
陸擒虎對楊玄輕聲說道:“師父!該撤了!”
楊玄眼色一改剛才的愜意,合起扇子拍拍手掌,對禾云真說道:“師侄,今日就到這為止了,來日方長,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說得何其輕巧,在禾云真面前的楊玄顯然已經占足了就宜??煞从^另外一面,禾云真臉上的神色可就沒有楊玄那么從容了,眉頭緊皺的他,不知是不是發(fā)覺再這么戰(zhàn)下去也看不到結果,終于是一改態(tài)度,亮聲道:
“也好,你們走吧,暫時饒你們一條狗命!不過你們記著,我禾云真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滅了你們這兩個道門叛逆。”
楊玄笑而轉身,抬起受傷的陸擒虎,隨后楊玄施展了“縮地成寸,止乎于道”,幾個閃身之后又去到幾百米外,鐵索橋的另一端,將光頭也一并扛在肩上。
禾云真沒有再阻止楊玄的意思,而是立在原地,看著他往龍涎山的方向而去,隨后他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輕聲叫道:
“云真大哥!”
似乎也是注意到我的目光,禾云真神情恢復,沒有言語,卻像是傳遞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似的。
半晌,禾云真拔腿往前走去,直奔大橋的另一端。
我快步跟上前去問道:“云真大哥,剛才那個人是誰?”
禾云真搖搖頭果斷答道:“他是我的師叔,名叫楊玄。多年之前,背叛師門,想不到今天會在你們這一帶碰上了。”
這話反倒是不稀奇了,我們這一帶雖是小廟,確實接二連三地出現(xiàn)大佛。最近遇上的奇人奇事還算少?這小小的陶家村一帶被戴上了多少高帽,“頌靈大道”、“重靈地”,所以我并沒有太多驚嘆。
剛才他們的對話我都一直在聽,果不其然,這禾云真的龍寶齋只是道門的一個暗藏于世的地點。禾云真也是出自迦南山道門。
我聳聳肩膀問道:“貌似你們道門之內的關系有些混亂?”
這一問,使得禾云真腳步一停,沒理會我,隨后目光流轉看向別處。
“我聽我爹說,楊玄從小就是個滿腦子奇思妙想的人,長大之后更是與道門,甚至是陰陽行內的條條框框格格不入。直到后來,也就是多年之前,因為某件事情,跟道門徹底決裂。從那之后就沒聽聞過他的音訊。他當年離開迦南山的時候,把他的徒弟陸擒虎也帶走了,想不到這師徒兩個竟然會和邪門歪道走一路子。”
禾云真說完之后滿是感慨,不禁搖頭嘆息一聲。
我看得出禾云真對楊玄似乎并沒有那種深入骨髓的恨意,相反,我倒是覺得他有幾分惋惜。
于是問道:“你師叔他,一定是個相當厲害的角色。不然,六歲的時候就是天才的你,怎么可能對他這么夸贊。”
禾云真一怔,看向我,稍事片刻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六歲就是天才?
我笑道:“是我養(yǎng)父說的,我養(yǎng)父叫做陶萬全,曾經跟你爹是好友,而且,在你小的時候……”
“曾經跟我接過茶杯,對吧!”禾云真似乎記憶猶新,接上了我的話。
他又說道:“想不到你是陶萬全的兒子。洗冤師一脈單傳,我聽說他已經去世了,難道,你也是洗冤師?”
“沒錯!”這話說來慚愧,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六歲就能跟我養(yǎng)父過招了,可我現(xiàn)在的本事才到哪里呀!真是翻過一重山,又見一重天。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學到禾云真一半的本事,也不必愁碰上牛頭馬面、“鬼界七鑾”這些陰司鬼物了。
禾云真隨后贊道:“你爹陶萬全可是相當了不起的角色,在陰陽行當中也是名氣響當當?shù)难?。我曾經聽一位陰陽行的朋友提起過,說陰陽行之內,一百年才能出一個我這樣的天資才人,這不算稀奇。但是三百年也難出你爹陶萬全這樣的怪才。”
聽完這話,我頓時一絲亢奮之色,實在是難以置信想他這般孤傲的人也會仰慕著誰。我養(yǎng)父有多了不起這個我當然十分清楚,但還是忍不住心中一喜。
說完之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要找到龍涎山上的影蛇婆,那個才是難對付的妖婦。如果得到禾云真的相助,能夠率先鏟除掉影蛇婆的話,說不定就可以阻止幽蘭續(xù)命。雖然這樣也殺不了幽蘭,卻能讓她消失幾百年,換來人世間長久的安寧。
我想這樣,也是達到了我養(yǎng)父的心愿了。
我和禾云真快速趕往山頂,奇怪的是,這時的龍涎山和剛才大不相同。非但沒有任何戒備,就連一絲危險的跡象也沒有。走到半山腰的時候,我們前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個女孩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