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把棺材抬到了老陳事前找好了一個郊區(qū)廢倉庫里,我又在棺材附近連續(xù)布三道靈符陣,才慢慢打開了棺材。
血尸從棺材里坐了起來,看了一圈四周的符箓卻忽然笑了:“你們根本不用這樣,我選擇乖乖被你們綁上捆尸繩,鉆進棺材其實就一種合作。”
血尸略帶得意道:“如果我一門心思的想跑,你們的確能攔住我,但是也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我靜靜的看著那具血尸一言不發(fā),就算葉木想要說話,也被我用眼神給壓了回去。
我雖然不知道這具尸體是誰,卻能肯定他不是一個單純的存在。跟水庫鬼魂必定有極為緊密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我與他之間在某種意義上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談判的狀態(tài),誰先壓不住,誰就會落入下風。
我與血尸對視了幾分鐘之后,血尸忽然轉(zhuǎn)向劉耗子的那邊開口說道:“你是穿山甲老哥的后人吧?樣子跟他有七八分相像啊!”
“你是王建國?”劉耗子果然開口了。
“我活著的時候,是叫王建國。”血尸嘆息道:“我這輩子,第一個對不起的人就是穿山甲老哥。而后才是那些被我騙到水庫送死的人。”
我冷笑道:“大家都是聰明人,就不用兜圈子了。我們因為水庫的事兒,才找到了你。該說什么,就不要隱瞞。棺材門的手段用在你身上,肯定不會好受。”
王建國搖頭道:“小子,你不用威脅我!你能找上門來,就證明你有幾分門道兒。對上水庫里的惡鬼,就算沒有勝算,也不會比現(xiàn)在更糟,我不會對你隱瞞什么?”
王建國娓娓道:“多年以前,我被派到歇山嶺,也就是水庫那邊修建軍事基地。結(jié)果,在勘查地形的時候,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水庫下面的秘密。我們不得不被迫停工,我也向上級申請轉(zhuǎn)業(yè),跑到水產(chǎn)中專當起了校長。為的就是阻止那些惡鬼出來害人。”
“后來的事情,你們差不多也該知道了。穿山甲老哥為了鏟除鬼窩,犧牲在那水產(chǎn)中專的院里……”
“我聽不明白!”我冷笑道:“土夫子的手段,我了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一些。他們不會玩兒那套斬鬼的把戲。當時,那套東西是你想出來的吧?”
“對!”王建國點頭道:“但是,我不能跟老哥的后人說,當年他是為了鎮(zhèn)鬼,在院里自盡身亡,把自己化成鎮(zhèn)山鬼卒,堵住了鬼窩出口。”
“如果那樣做的話,老哥后人就未必會聽他的話,每隔一段時間去加固一次圍墻了,要知道,那樣做首先被鎮(zhèn)壓的不是惡鬼,而是老哥自己。”
王建國的眼眶中淚下里一行帶血的眼淚:“老哥,在那下面受了幾十年的折磨,現(xiàn)在只怕已經(jīng)灰飛煙滅了吧?不然,惡鬼也不會再出來害人。”
“你是說,他自斷了四肢!”我心中不由得一驚。
王建國哈哈笑道:“死無全尸,體無完膚,冥煞入體,厲鬼現(xiàn)世。術(shù)門的禁術(shù)你會不知道?你師父應(yīng)該也教過你吧?”
“教過!”我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術(shù)門當中有很多極為殘忍的禁術(shù),把自己活活煉成厲鬼的“殘神訣”就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為簡單的一種。
使用“殘神訣”的第一步就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折磨致死,要么一點點把自己肢解,要么一塊塊削掉自己的皮肉,總之是在用無盡的痛苦,去激發(fā)自己心底的怨氣,強行接引陰間煞氣入體,把自己的魂魄修成無限接近地府陰兵的存在。
當然,那只是接近而已,地府陰兵職位雖低,卻是正經(jīng)八百陰司鬼神,不經(jīng)過地府造冊入籍,就算能煉成鬼王,也成不了陰兵。
王建國點頭道:“你知道就好。當年老哥犧牲之后,我千方百計的想要救他出來,可是我不但沒能把他救回來,自己也步上了他的后塵。”
“絲——”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的人皮,是你自己剝下來的?”
王建國苦笑道:“是我自己!我用當年老哥自盡的那把刀,一刀刀的剝掉了自己的人皮。他是死無全尸,我是體無完膚!”
王建國說著,把背后轉(zhuǎn)了過來,他背部的肌肉上,果然留著幾道刀痕。刀口之深,幾乎割斷了他背上的肌腱。
自己動手,不可能剝掉自己后背上的人皮,他為了真正做到體無完膚,用刀狠狠的在自己后背上劃了幾下。
王建國道:“我死之后,用惑心術(shù)控制了我當時的鄰居,也就是醫(yī)大的一個教授,讓他把我的尸體送進了醫(yī)大的解剖室,我就在這個地方藏了起來,等待術(shù)士的出現(xiàn)。今天總算是把你們給等來了。”
許滕不由得問道:“你既然已經(jīng)把自己煉成厲魂了,怎么不想穿山甲一樣,去鎮(zhèn)壓鬼窩?”
“鎮(zhèn)壓?我能鎮(zhèn)壓多久?”王建國反問道:“如果在術(shù)士出現(xiàn)之前,我也魂飛魄散。讓那里面的厲鬼脫困而出,就算有術(shù)道高手及時趕到,北溪縣城也會徹底變成鬼域。”
王建國沉聲道:“我不斷騙人送死,也是為了增加對鬼窩的禁制。畢竟,就算我騙上十年二十年,死在那里的人也不會超過縣城人口的千分之一,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吧!”
“好吧!我信你!”我干脆盤膝坐了下來:“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一遍。”
從王建國說出“殘神訣”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著他身上的氣息,殘神訣特有的陰煞之氣做不了假。這說明,他確實自己動手活活剝掉了自己的人皮。
一個為了鎮(zhèn)鬼連自己都能犧牲的人,為什么不能去犧牲別人。
王建國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組織語言,過了好一陣才說道:“老哥離去之后,我才真正意識到,學(xué)校下面的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鬼窩或者是兇墓。”
“我開始發(fā)瘋似的翻查縣志和史料,甚至不惜綁架了一個考古學(xué)教授,讓他幫我論證。我整整花了五年的時間,才找到了蛛絲馬跡。那之后,我又用了三年,才弄清了水庫下面的情況。”
王建國說到這兒,忽然停了下來:“你有紙和筆么?我給你畫出來,解釋起來會更容易一些。”
我找出紙筆給他遞了過去,王建國趴在棺材板上畫了起來:“歇山嶺沒修水庫之前,學(xué)校前面是一條河。河道正好在黑石崖前面形成一道正弓水,流向前面的水山廟。黑石崖,那時候也的的確確是一道懸崖。”
我低頭看著他畫的圖:“這不是正弓水,而是白蛇圍山吧?”
“好眼力!”王建國挑了一下拇指又畫了起來。
站在邊上的葉木用胳膊捅了捅許滕:“他們說的是什么?”
“反弓水,是指河道形成一道像是弓箭似的彎兒!弓背向里的就是反弓水,向外的就是正弓水。”
“白蛇圍山,就是指河道形成的彎兒太大了,差點要把河道附近的山給圍死了。遠處看,就跟一條白蛇纏在山坡子底下一樣。”
“要是按風水上講,正弓水不算什么,最多能讓人破點財,要是換成白蛇圍山可就麻煩了,那是地靈困人的大兇風水,最容易形成三陰絕地,弄不好就會出僵尸。”
葉木愣了愣:“三陰絕地又是什么玩意?”
“麻煩!”許滕看看我們那邊還沒說話,就繼續(xù)給他解釋了下去:“你看??!那個水庫修在背陽的山坡上吧?背陽的山坡就是陰地,陰氣重。偏偏下坡上還有一個崖子,崖子下面也是陰地,終年不見陽光。再加上有條河圍著,水汽聚陰哪!三樣加在一起,不是三陰絕地是什么?”
“也就是那地方被水給淹了,要不,你去那崖子底下站站,保證大夏天都能讓人直打冷戰(zhàn)。站不了多大一會兒,回家就得傷風犯病,沒個十天半月不帶好利索的。”
葉木和老陳同時低呼道:“這么邪乎,難怪那底下鬧鬼呢!”
這個時候,王建國已經(jīng)把畫好的東西拿了起來:“那里不是三陰絕地,而是五陰絕地。”
“不可能!”許滕和劉耗子差點一塊喊出來聲來。
劉耗子先叫道:“我爹說過,五陰絕地是兇地中的兇地,方圓十里不但看不見活物,甚至大白天都能出現(xiàn)鬼魂游蕩。那地方絕對不可能是五陰絕地。”
“對!”許滕也跟著叫道:“再說了,就算那里修了水庫,也只不過是把水汽加重了,不會再出現(xiàn)一陰。剩下兩個陰地是哪兒來的?”
“人造出來的!”王建國拎起他畫的圖道:“有人在黑石崖下面修了一個監(jiān)獄。”
許滕的冷汗出來了:“監(jiān)獄聚陰氣,算是一個,可是……,我的媽呀!他們不會在監(jiān)獄附近又修了一個刑場吧?”
王建國凝重道:“刑場就在黑石崖的地下,也就是監(jiān)獄的正門口。”
許滕的臉一下白了:“刑場也聚陰氣,這一下五陰絕地算是湊全了。完啦,完啦……,惹上那種地方只有死路一條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