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這么一說,我泱泱的坐在了炕沿兒上,陳漢彪坐在我后面,奶奶就一直站在門口,一時間,屋子里忽然就給靜下來了,老爺子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就這么沉默了半晌,老爺子耐不住了,“都怎么了,都傻了啊,瞅瞅你們,跟進了狼窩似的,嚇得都張不開嘴了!”
“九斤兒,有什么就說什么,別管我在人前怎么樣,在你這孫子面前,我就是陳老歪,就是你親爺爺!”老爺子瞅著我,嘴角翹著一絲微笑。
瞅著老爺子一笑,我心里恍然像是松了口氣似的,老爺子沒變,以前只是我看不透他而已,不管他藏得有多深,在我面前,他依舊是他,我的親爺爺,可不知為啥,我心里總像是有一層隔膜似的,說不出的感覺。
我點了點頭,與爺爺對視著,“爺爺,我……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就是感覺……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爺爺聽著就樂了,“看不透我,你小子還想怎么看透我啊,讓我這老爺子還脫光了給你小子瞅!”
聽著老爺子這一句話,我心里無奈的嘆息了一聲,這老爺子還是這么沒個正形兒,打小就是這樣,高興地時候,我這老爺子都能跟我拍著肩頭兒稱兄道弟,說起話來也是沒大沒小的,老爺子這一句話,說實在的,一下子就讓我感覺親近了許多。
“你個老頭子,說什么呢,在孫子面前也沒個樣兒!”奶奶瞪了爺爺一眼,爺爺姍姍的傻笑了兩聲,這前后不足兩個時辰的工夫,我感覺老爺子又從兇神惡煞變回了彌勒佛似的。
老爺子對著奶奶擺了擺手,“好了好了,逗孫子玩會兒,自家人有什么?。?rdquo;
“哎,我和孫子嘮幾句心里話,你跟彪子先到別的屋子歇會兒去!”老爺子對著奶奶笑了笑,奶奶當(dāng)即應(yīng)了一聲,陳漢彪也是識趣的很,一聲不吭的跟著奶奶出去了。
這尷尬的氣氛剎那間散了,老爺子對著我傻笑了兩聲,對著我正了正臉色,“九斤兒,咱們爺倆兒好好嘮嘮!”
“九斤兒,你看不透爺爺,那就對啦,別說你看不透我,就是在這江湖圈兒里摸爬滾打了多少年的老棒子,他都不敢說看得透你爺爺,這么多年了,咱們做過人的勾當(dāng),也干過狗的買賣,這張老臉早就是一層層的臉譜兒了!”老爺子咧嘴一笑。
“有些事兒,你看不透是最好的,這要是真看的透徹了,這做人做事就沒得做了!”老爺子嘆了口氣,“九斤兒,有些事不告訴你,其實是為了你好,知道的多了,這肩上扛得擔(dān)子就重,到時候你就是想卸都卸不下來了,有些事你別多問,我能告訴你的自然就告訴你了,九斤兒,爺爺這話……你應(yīng)不!”
老爺子這么挑明了一說,我也只能點頭應(yīng)了,我不知道這什么事兒是能說的,我就在這聽著,老爺子把他能說的話給吐出來。
老爺子點了個旱煙卷兒,深吸了一口,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來,九斤你想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我知道,你對我有懷疑,對今晚的那群人好奇,對從柳州到現(xiàn)在一路上的邪乎事兒也說不清道不明,甚至啊,對你自己你都有幾分摸不透!”
”這說起來啊,還要從你進了柳州說起,九斤兒啊,其實自打你進了柳州,你就進了一個拔不出腿來的泥潭子!”
老爺子愣了一下,瞅著我的目光忽然多了幾分我看不透的東西,“說白了,讓你進柳州,那就是一個局!”
“局……”我聽得一愣,老爺子點了點頭,看老爺子的神色絕不是跟我開玩笑的,可是我進柳州最開始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前女友,難道說……
我心里驚了三分,“爺爺,我最開始進柳州的目的,可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聽您的意思,難道我是被她給下了套?”
老爺子點了點腦袋,我卻是趕緊著搖了搖頭,”不對,這絕不可能,我和她可是認識了三年,我雖然不敢說我摸得透她,但我最起碼還是對她有點兒了解的,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兒,從哪都看不出她有什么心機,再說了,就她……她能有什么能耐給我設(shè)這個局啊,當(dāng)初我要是不去柳州的話,那她這個局不就沒用了嗎?”
老爺子聽我這么一說就笑了,“孫子喲,你這還年輕呢,人心這東西,其實是最摸不透的,在你眼里沒準(zhǔn)她就是個普通的女娃子,可在你身后邊兒,沒準(zhǔn)她就是捅你后心的刀子!”
“三年啊,九斤兒,你知道三年能辦多少事兒嗎?這三年要是想摸透你這半大小子的心,那就跟玩兒似的,更何況那閨女還是有心算無心的,一下手就吃定你了,你說的沒錯,就一個女娃子確實是沒能耐弄一個設(shè)計你的局,但誰說她后面就沒人呢!如果我料的不錯的話,從最開始你們認識,你小子就給她給瞄上了,說來,這可是一場準(zhǔn)備的仗!”
聽老爺子這么一說,我心里忽然針扎似的一般,雖然和前女友早就分道揚鑣了,可是以往的一些念想兒心里還是有的,回憶起那幾年的大學(xué)時光,短暫的溫馨里滿滿都是我們兩個的回憶,雖然心里說一千道一萬的怨,但說到底我是怨恨現(xiàn)在的那個她,對于以前的那份記憶我還是蠻珍視的。
可老爺子一句話就把我珍視了四年的東西打個粉碎,笑話,說到底這四年的甜蜜和回憶都是一個圈套,大學(xué)四年,我就像猴兒一樣被她耍了個團團轉(zhuǎn),這是何等的諷刺和打擊啊,想到這,我心里忽然有一股說不出的苦澀,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老爺子瞅著我的臉色,我知道,老爺子多少年的眼光是何等的毒辣,我心里的感覺他一準(zhǔn)兒是摸得清楚,可是依舊是一言不發(fā),等著我呆呆的愣了好久,心里的那股感覺漸漸的穩(wěn)住了,老爺子才張開了嘴。
“九斤兒,這事兒,其實你應(yīng)該慶幸點兒,凡事你也不能直往壞處想,你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分了手,這其實就是件好事,如果你想想,即便是到了現(xiàn)在她依舊是把你蒙在鼓里,這事兒,可就麻煩的多了!”
老爺子這么一說,我不由得點了點腦袋,“對,爺爺說的對,如果到現(xiàn)在的話,我真不知道該……”
我搖了搖腦袋,話到嘴邊兒,總是些說不出的苦楚,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我恐怕更會傷心的一踏涂地,現(xiàn)在想想,這反倒是好受了許多。
老爺子又說,“自打進了柳州,你恐怕就已經(jīng)進了那個局,以至于到了后面的老宅子,我敢說,那也是他們設(shè)計的范疇之內(nèi),這其中的目的,我感覺不單單是送你個陰婚這么簡單,只不過這其中恐怕是生了變數(shù),這才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老爺子這么一說,我的一顆心猛地被揪了起來,“老爺子,你可別嚇我,要你這么一說,那老宅子里面的老瘸子和小花旦兒娘倆兒,那他們豈不是也是……”
老爺子擺擺手,“不不不,這我可不敢說,這個潭子的水太深了,也太混了,我也摸不出到底誰才是最里面的王八,不過,別的不敢說,那個瘸子絕對是沒害你的意思。這事兒我還是拿得準(zhǔn)的!”
聽著老爺子最后一句信誓旦旦的話,我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氣,那老瘸子對我可是不薄,要沒有他我估計也出不了那柳州,說起來,他可是我的恩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