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陰柔的抹在我的臉上,涼絲絲的,感覺很舒服,說起來我的潛意識對這居然沒什么反感,說起什么人鬼殊途,現(xiàn)在擱腦子里就是狗屁。
可就在小花旦兒一只手攬住我脖子的時候,忽然想是觸了電似的,小花旦兒蹭的一下子退了好幾步遠,那臉色瞬間也是晴轉(zhuǎn)多云,一場陰云密布的暴風雨壓在那張臉上。
我一瞬間也精神了許多,腦袋里迷霧似的感覺瞬間消退,這一瞬間的清醒,我感覺這次真有一股羊入虎口的感覺,說實在的,這小花旦兒來硬了我還有膽子接,可這軟刀子,紅粉胭脂,真弄得我是手足無措。
小花旦臉色瞬間就變了,這翻臉真比翻書還來的快,這時候外面忽然嘈雜了起來,一時間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我正要出去,兩扇門哐當一聲就給關(guān)了,小花旦兒臉上陰云密布,卻一直是只字未說,一雙眼盯著外面,那眼神里的神韻……忽然讓我背脊發(fā)冷。
“屋子里的主人,我可是以禮相待,想要見面一敘,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說話的正是那個老頭兒,屋子外面亂哄哄的一片,我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么東西,但隔著窗戶模模糊糊看到老頭兒好像是在抵擋著什么,動作不慌不忙,游刃有余,眼看著已經(jīng)到了正廳的門口。
這時候,小花旦兒的臉色又恢復了平靜,一揮手,正廳的門開了,“各位都散了吧,遠來是客,讓他進來吧!”
老頭兒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小花旦兒望見老頭兒的那一瞬,臉上忽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不是恐懼,也不是喜悅,那種或喜或悲的感覺很是嘈雜,這種感覺很復雜,很怪異。
老頭兒豁然一笑,看兩人的臉色里,都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他們都沒說什么,但我感覺彼此的意思就像是寫在了臉上一樣,這一瞬間,我感覺我有點兒多余了。
我望著老頭兒,忍不住問了句,”東大爺……這是……“
老頭兒走過來,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九斤啊,有些事兒別多問,你先回去吧,我會給你個交代的!”
老頭兒的話剛說完,我腦子忽然一懵,就像是被人一招給打暈了似的,頓時就沒了知覺,但在失去知覺的前一瞬,我恍然有一股被利用的感覺,我可能被這老頭兒……陰了一把!
等我一覺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坐在了車廂里面了,老頭兒就坐在我旁邊兒,一見我醒過來給我遞過來一瓶水,我嘴里正好是渴的都快冒煙兒了,接過水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
等我喝完了,老頭兒對我笑了笑,“九斤,你是不是感覺,被我這老頭子給利用了似的!”
老頭兒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下去了,這話就是如此,說的太直白了,總讓人有一股啞口無言的感覺。
我愣了一下兒,點了點頭,“說真的,我的確是有這感覺,東大爺,容我多問一句,你和那小花旦兒是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老頭兒就打斷了我的話,“九斤啊,有些東西你還是別多問了,你就記著,我老頭子絕不會害你得了,有些東西,太早知道了對你不好,等機會到了,你總是會知道的!”
聽著老頭兒的話,和老瘸子的感覺竟然是出奇的相似,這些老東西總這么喜歡故弄玄虛,但我竟然一點兒轍都沒有。
老頭兒伸手遞給我三個東西,正是從我脖子上摘下來的三個壞掉的槐木牌子,這東西看上去有些變化,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這老頭兒給修好了。
我接過三塊牌子,老頭兒又把剩下的四塊槐木牌子掛在我脖子上,那動作我總感覺很親切,恍然間給我一種家里的老爺子那種感覺。
“九斤,其實你也別怪那小花旦兒,她也是身不由己,有些事兒,不站到那個位置,你永遠也想不到她的苦衷,那閨女心眼兒不錯,當初在廁所里還救了你一命呢!”老頭兒笑著說道。
“救過我一命?”聽到這句話我就有點兒莫名其妙了,老頭兒接著跟我解釋,說當初我被那廁所里的孤魂附了身,要不是夢里小花旦兒露臉兒,那一次恐怕就被那小鬼占了身子了!
聽老頭兒這么一說,我恍然想起了夢里的事兒,說起來,這算是小花旦兒對我的恩情。
老頭兒盯著我,我感覺他像是有什么話憋在嘴里,想說,但又好像是說不出口似的,過了半晌,老頭兒忽然張嘴了,“九斤,有件事兒我要和你說明一下,但要怎么做,可就要看你的想法了,先說明了,我老頭兒只是給你提個醒!”
我點頭應(yīng)了聲,老頭兒說道,“你自己的命格你自己也知道,這誤打誤撞的陰婚破了你身上布的東西,現(xiàn)在的你呀,就像是塊兒肥肉,什么孤魂野鬼的都想啃上一嘴,說實在的,比起那小花旦兒的事兒,你以后的路才是最難走的!”
所以……“老頭兒語氣頓了一下,一雙眼瞅著我,“所以說……如果你真的接納了這個小花旦兒,其實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壞事兒!”
老頭兒這話一說出口,我眼色忽然就變了,我這第一感覺就是,這老頭兒是個托兒,老頭兒多年的閱歷,自然是看得出我的心思,趕緊著說道,“你也別多想,我只是把話跟你說明了,至于怎么做,可就全看你的了,實話告訴你,我問過那小花旦兒,如果你真給她結(jié)了這多少年的局,她答應(yīng)留在這世上保你一世,這種買賣……其實是你小子賺到了!”
我驚得愣了幾秒,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東大爺,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家里的老爺子不同意,我就是答應(yīng)了也是白說!”
老頭兒聽著這話就給笑了,“九斤,說起來那小花旦兒也是個美人胚子,你對她這個人感覺怎么樣!”
聽著這句話,我忽然就笑了,這老頭兒怎么像是在說媒呢,我趕緊著擺擺手,“東大爺,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行不,不管我對她感覺怎么樣,但應(yīng)了那句人鬼殊途,我對她沒什么心思,也不敢有什么心思!”
我?guī)е鴰追趾傻尿灩獬蛑项^兒,“大爺,你跟我說實話,您老人家是不是收了她什么好處,我怎么感覺你這是在說媒似的!”
老頭兒聽的就樂了,“好吧,好吧,就當我多嘴了,哎……不多說了,再說下去就被你小子當成托兒了!”
老頭兒樂的哈哈笑,這相識的幾天以來,我第一次見這老頭兒笑的這么燦爛,幾乎是合不攏嘴兒了,他給我的感覺越來越怪,一時間我真搞不清楚,他是在幫我,還是在幫那個小花旦兒。
眼看著天快要亮了,老頭兒瞅著窗戶外面,臉色又恢復了以往的那份沉穩(wěn)冷靜,一張臉看不出任何波瀾,就像是一張白紙,以我的閱歷,實在是看不出這老頭兒的心。
老頭兒愣了一會,沒事和我嘮起了家常兒,問長問短的問著我家里的事兒,問我有幾個兄弟,問我父親那輩有幾個兄弟,到了后來居然還問起我爺爺來了,我一句話就回答了他三個問題,“我們家啊,三代單傳!”
聽到我這句話,老頭兒忽然扭過頭盯了我一會兒,“孩子,你家老爺子真是跟你這么說的!”
一句話問的我有點兒不明所以,我點了點腦袋,“老爺子沒說過他有兄弟,我爸也是一個,我更是三代的一個獨苗兒!”
老頭兒聽完我說的,忽然就扭過了頭,這反映讓我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老頭兒對著窗外,久久的沉默著,我看不清他的臉色,但總感覺,我那句話觸動了他某根兒脆弱的心弦。
一直到了天色大亮,火車快要停站的時候,老頭兒扭過頭,從兜里摸出個荷包給我,“孩子,這東西送你了,咱們這一路上相識一場,也算是個不淺的緣分,希望你呀……千萬別斷了你家這三代單傳的獨苗苗!”
我愣的出神,還沒反應(yīng)過來,老頭兒已經(jīng)起身要走,我不知道該回點兒什么,趕緊從兜里摸出兩個干糧遞給了老頭兒,“大爺……我沒別的東西,這個送你,別見笑了!”
老頭兒愣了一下,接過來兩個干糧,笑了笑,”這東西……還真是稀罕玩意兒,好東西!“
說著,老頭兒把兩個干糧塞進了兜里,還用手輕拍了拍,這動作我感覺就像個孩子得了什么心愛的玩物一樣,有點兒可笑,但我確實笑不出來。
”走了……一路順風!”老頭兒對著我擺擺手,轉(zhuǎn)身下了火車,很從容淡定,但下了火車的一瞬,他還是不經(jīng)意的朝后望了一眼,我看得分明。
他走了……在這火車上,我也算是最后一晚上了,明天下午的時候,差不多就能到了北京,到時候老爹就能在北京接應(yīng)我了。
我正想著老頭兒的這句話,火車吱吱紐紐的又開動起來了,這一路上上上下下,火車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都是路人,都是過客,最后的這個老頭兒也下去了,我扭頭望了一眼,火車上稀稀兩兩的幾個人,我要到家了,但這最后一晚……我不知道我會遇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