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說最后把我身上的鬼嬰送走,還有一個法子叫做人鬼易胎,我被泡在一大缸安魂湯里,這倒不是要進行人鬼易胎必須的某種儀式,只是為了安撫我上身躁動的鬼嬰。但這卻造成了這么一種赤裸裸相見的結(jié)果。
雖然人鬼易胎說起來挺邪乎的,但其實方法卻格外的簡單,只是我沒想到的是,最后來的會是洪煙雨。
這倒不是說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覺得這會不會像當初周佳跟她男朋友那樣,會是我之后無法承受的。
藥缸很大,但裝下兩個人后還是顯得很擁擠,洪煙雨抱著肩膀,胸部以下都浸在水里,但她粉嫩的肩膀,跟微微隆起到鎖骨部位的凝脂,卻格外的顯眼。
我一時看得有些癡愣了,過了有兩三分鐘才發(fā)現(xiàn),這樣盯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女孩子看是有點不禮貌的,于是馬上把頭扭向了一邊。
我不說話,是因為鬼嬰還在身上,已經(jīng)元氣消耗太多,無法開口了,她也什么都沒有說,不過,這也難怪,此情此景,她的行動已經(jīng)代表了一起,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腳在水底不知道該往哪兒塊擺,突然碰到她腳指頭一下,如果是在平常,這也許不算什么,但在這種赤裸裸相見的情況下,觸碰了一下后彼此立即躲開了。
不過,這好像也打開了一扇門,她緩緩的湊了過來,只覺得一陣水波顫動后,緊貼過來的是她整個的身體。
雖然雙眼已經(jīng)幾乎不能視物,一切都是模糊的,甚至不知道她現(xiàn)在的表情是高興還是悲傷,但能感覺到四肢胳膊,四條腿交織在一起,是潤滑的,溫暖的,身體交織在一起,是自由的,是幸福的,然后一切都隨之融化了。
我也第一次感到,好像有某件東西從身體里離開后,進入了她的體內(nèi)。
……
我身體恢復的很快,第二天竟然就可以正常去上課了,我本還希望自己能昏睡個兩三天,七八天,讓我們彼此有消化這突然而來的東西的時間。
尤其是我,是幸福也好,是喜悅也好,但卻感到不太幸福的起來,喜悅的起來,好像有好多東西需要好好的思考沉淀一番。
一連幾天,我們都是在正常的上課,什么都沒有說,甚至在有意無意的躲閃著彼此的目光,總之,那天的事沒有讓我們走的更近,反而好像更遠了。
就連一向愛跟洪煙雨說鬧的文露,雖然一無所知,但都仿佛察覺到了這里面,多了某些異樣的氣氛和味道,變得不太愛說話起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fā),就在沉默中滅亡,這是一位給我們經(jīng)常講公共課的副教授的口頭語,我覺得我這幾天就接近那個決定的邊緣了。
這種壓抑的,含含糊糊的,說不清楚的狀態(tài)實在讓我受不了了,覺得如果自己至少是個男人,就應該把話說清楚,無論怎樣,不應該像周佳原來男朋友那樣沒有擔當,至少人家為自己做了這么大犧牲,難道自己連個態(tài)度都不敢擺出來嗎?
這天上午的課結(jié)束,我趕緊收拾課本,想跟洪煙雨把話說清楚,但她好像比我收拾的速度還快,我剛起身,她就已經(jīng)到了教師外邊,我怕我下次再也鼓不起這樣的勇氣來,便緊追了上去。
我跑過去,她也跑了起來,我就緊追不舍,最后在樓梯拐角處截住了她,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洪煙雨,你聽我說。”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說道:“有什么好說的?我說過了,我就是為了救你而已,你別往歪處想,我們之間什么都沒有。”
“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什么都沒有?我……你……”她這樣一反常態(tài)的“大度”,讓我一下更語無倫次了。
而且我看到她嘴角好像還閃過了一絲微笑,我這種樣子很可笑嗎?這種事很可笑嗎?我這么認真的過來,憋了這么多天的勁兒,難道她就這么以為嗎?還是說這種事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根本就不算什么,而我這樣“認真”的傻瓜,才讓她覺得好笑。
笑容一閃而過就在她的嘴角消失了,轉(zhuǎn)而又變成了一副陰沉臉。
“好吧,既然你有話說,那我們換個地方,讓你跟她好好說吧。”
換個地方是可以,這里同學們來來往往的,的確不是很方便,但跟“她”說是什么意思,她又是哪個她?
洪煙雨帶著我出了教師樓,路過學校的一間花店的時候,洪煙雨竟然帶著我進去挑了兩束花,是白百合,像喇叭口一樣的花朵,開得正是嬌艷。她把其中的一束還遞給了我。
我手里拿著鮮花,有點被她弄糊涂了。
“你買花干什么?莫非……”其實我想說莫非是讓我現(xiàn)在就跟她求婚,但看她的架勢一點都沒這個意思。
“別管那么多,你跟我來就是了。”
洪煙雨把花束理了理,問了問花香就走出了花店。
我們一路來到了那塊再熟悉不過的草坪上,遠遠的我就看到,在垂楊柳下站著一個人,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是周佳,她跪在地上,正默默祈禱著,在大樹底下則也放著一束白百合。
哦,看到這兒我才恍然大悟,罵自己怎么那么笨,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己跟洪煙雨的事,卻把她們這一對母子給忘了。
肯定是洪煙雨告訴周佳,她原來死去的孩子就埋在這顆大樹下,她這是來祭奠的。
我跟洪煙雨把白百合都放到了樹下,雙手合十,閉上眼,站在周佳背后也跟著默默禱告起來。
周佳見我們來了,便擦了一把眼淚,從地上站起來,說道:“我男朋友姓白,生的是個女孩,本來就想給她起名叫白百合呢。但可惜,幾乎還沒來得及告訴孩子,就……”
此情此景,我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來安慰一下周佳,但她卻轉(zhuǎn)過身來,手伏在平坦的肚子上,好像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大,將要生產(chǎn)的樣子,一臉幸福的笑容說道:
“不過,好在有你,薛詡同學,多謝你讓我的孩子又回來了。”
多謝我,這是什么意思?
所謂的人鬼易胎,就是通過云雨之術,讓鬼嬰離開我的身體,再到母體內(nèi)去投胎轉(zhuǎn)世,那天來的不是洪煙雨嗎?怎么周佳會感謝我讓她的孩子又回來了呢?
洪煙雨看到我一副傻樣,咯咯的捂著肚子笑起來。
“嗨,我實在忍不住了,你這人怎么這么傻呀,還沒發(fā)現(xiàn)嗎?那天其實是周佳,是你跟她哪個后,鬼嬰離開的身體,已經(jīng)從新投胎到她肚子里了。”
我去,原來那天不是洪煙雨,是周佳呀。
不過,這也難怪了,無論從哪個方面想,周佳來應該都是更合乎情理的,現(xiàn)在想想,怎么都不可能是洪煙雨呀!
嗨,啥都別說了,我就是個傻瓜而已(雖然心里多少還有點覺得可惜)。
所以,看到洪煙雨還在那兒一直樂個沒完,我也是被弄得一句話都沒有,想想這幾天,還有我剛才的舉動,這次就讓她笑個痛快吧,反正這次我是認載了,又被這妮子徹徹底底耍了一通。
“我都想好了,這次把孩子生下來后,就算我一個人,我都會把它好好養(yǎng)大。況且跟我畢業(yè)考試,論文答辯的時間也不沖突。”
“不,周佳,你別說了,我一定會……”
“不,這件事你不需要負什么責任。我也不會為此糾纏你。”周佳說道:“畢竟我的這條命也是你救的。但我就希望你再最后幫我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幫的,我肯定責無旁貸,竭盡全力。”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給孩子取個名字吧。如果是女孩,我還想叫百合,那如果是男孩呢,你說叫什么好?”
起名字這種事二舅最拿手了,他一天到晚都在給各式各樣的人,取各式各樣有吉祥寓意的名字,不過,這次必須是我起才是。
我邊想著,邊隨意看了看四周校園的景色,希望能得到點靈感。當看到垂楊柳的時候,便想到一個極好的名字。
“這孩子前世被人弄在垂楊柳里,用來養(yǎng)陰棺,現(xiàn)在又被埋到了柳樹下,這柳樹號稱鬼樹,但卻因緣巧合,又讓孩子借著這個機會重生。我看這孩子注定是跟柳樹有不解之緣呀,如果生下來是男孩的話,我看就叫柳生吧。”
“薛柳生,薛柳生,好名字呀。”周佳念了兩遍,感覺即順口,意思又好,不由的贊道。
周佳朝我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后便走了,從她剛才把手伏在肚子上的那一刻開始,臉上就一直洋溢著一種格外溫馨幸福的笑容,也許少女天真爛漫的笑容,大一點后,嫵媚妖嬈的笑容,都有其迷人之處,但現(xiàn)在我覺得,都沒有母親慈祥的笑容來得那么美麗而動人。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真心祝福她經(jīng)過這次的磨難后,可以一生平安幸福。
目送走了周佳,但心中好像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解開,其中最令我疑惑的是,就算那天我有點頭腦不清,但一開始明明看到是洪煙雨進來的。她都開始拖衣服了,走進藥缸里的也是她才對呀,周佳來得就真那么湊巧?
我不好再明問,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洪煙雨。
這時候,她卻又跟我打起了馬虎眼,笑道:“傻小子,看什么呢?”
“不,沒……沒什么,我就是覺得那天有點奇怪,那到底是誰呀……”
“哈哈,就不告訴你,你自己琢磨去吧。”
說完,洪煙雨就一路歡快的跑開了,只把滿腹的疑惑留給了我。
嗨,看來我還得跟二舅多學呀,現(xiàn)在拿這個鬼丫頭是沒轍沒落的。
但不管怎么說,又解決了一件事情,心情格外的好,接下來就可以好好把功課趕一下了,畢竟我以前的基礎太差。老師講的很多我都聽不懂……
啪,啪——
突然傳來了兩聲擊掌聲,同時而來的,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從垂楊柳后轉(zhuǎn)了出來。
“沒想到呀,沒想到,這個人鬼養(yǎng)陰棺,還真讓你給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