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被河水泡得都浮腫了,手腳白胖白胖的,就好像村里殺豬,為了給豬褪毛,泡在熱水里的樣子。那一層浮腫的白肉皮,看著就渾身起毛。
它們靜靜的飄著,被河水緩緩的推著,偶爾又一兩個小浪過來,它們就木訥訥的一起一浮的,更是陰森恐怖。
這不會是上游商隊啥的,碰到打劫的了吧。這附近還真有那么幾波土匪,他們在西北橫行,行蹤飄忽不定,公安拿他們都沒什么太好的辦法,而且他們手段殘忍,往往怕暴露了身份,都是搶光殺光,一個活口都不留。
或者是偷獵的人,他們更兇殘,隨身都帶著獵槍,除了打些保護動物外,也偶爾干點打劫的營生,開春的時候正是他們活動猖獗的時候,一般都要有裝備沖鋒槍的武警才敢追鋪他們。
但俺又發(fā)現(xiàn)一些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浮尸穿的都不是現(xiàn)代人的衣服,而是長袍大袖的古代衣服。
俺把手在河水里刷了刷,正想上岸,發(fā)現(xiàn)手中竟然還攥著一個東西,應(yīng)該是一塊玉,橢圓形,上面還有些雕刻,不過非常的簡單,看不出雕的是什么東西。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碰到這樣的事,還是趕緊躲開為妙,俺趕忙游到岸上,飛快的穿好衣裳,把羊從樹上解下來,頭也不會的走了。
今天的河水的確還是有些冷,又碰上這么邪行的事,弄的俺渾身都不舒服,脖子跟手都癢癢的。
多半看來是開春的河水有點臟,回去用干凈水洗個澡就好了。
又過了幾天,等到了開戲的正日子,這就更不得了了,整個村子都跟過年了一樣,這天也趕上是禮拜天,滿街上跑得都是毛孩子,每個手里都攥著洪老板發(fā)的糖塊跟十塊五塊的紅包。
洪老板請的不但是俺跟二舅,村里稍微上點年紀(jì)的人都請到了,宴席從他家院里一直擺到街上,大大小小的不下有五六十桌。加上村里凡是有老人被請到的,豈止是一個人去呀,哪個不幾乎把全家沒事的人都帶去了,所以,洪老板這里一下幾乎聚集了半個村子的人。
俺跟二舅晌午到的時候,洪老板顯然把俺們當(dāng)成了最重要的客人,先是放了一陣二踢腳和掛鞭,讓二舅坐到飯桌的上賓位置,這才安排開戲。
上面唱著大戲,下面的老少爺們胡吃海塞著,真是好不熱鬧。洪老板一杯接一杯的給二舅敬酒,二舅基本上就是來著不拒,喝得高興了,還跟著臺上唱起來。
但是,不知道咋回事,今天眼見擺了一桌子的好東西,但俺卻吃什么都沒胃口,那饃饃大的螃蟹,按說俺一吃起來就沒個夠,有二三十只也能一口氣都吃了。但今天鮮美的蟹黃蟹肉在嘴里,就跟吃白灰一樣,什么味道都沒有,還又干又澀的,別說有多難吃了。
還有俺平時最愛吃的烤羊肉和羊雜碎湯,現(xiàn)在也全變了味。也不知道洪老板從哪兒請來的廚子,這么好的東西,做起來就沒有這么難吃的。
烤羊肉看著紅彤彤的,非常可口,但嚼起來就跟嚼著老棉花套一樣,又纏牙又沒味兒,全都是油,還不是豬羊的大油,而是柴油的油味兒,說句不好聽的,也許還不如羊糞好吃呢。
羊肉湯俺則就喝了一口就夠了,因為估計他們都是用放臭了的死羊做的吧,怎么就是一股糞湯子味兒,看著上面飄著一層白沫俺就惡心。
奇怪的是,好像村里的人吃得都挺高興,只有俺這么矯形。
俺撓著脖子和手,真是納悶,這些東西有法吃嗎?他們怎么吃的都那么香?
說到撓癢癢,這兩天都快成了俺的病了,也不知道咋回事,自從那天在河里洗過澡后,渾身都癢癢的難受,尤其是脖子跟手,一會兒不撓就全身不舒坦。現(xiàn)在脖子跟手上,都被俺撓得紅紅的。
這應(yīng)該是河里的紅蟲子(一直類似虱子一樣的小蟲子),或者是水草給弄的,以前俺在河里洗過澡后,有幾次也犯過,但都沒這次勁兒大,以前都是過一兩天,或者用干凈的井水沖個澡就全沒事了,但這次可不是,一天比一天勁兒大。
要說那天這不該去河里洗澡,這是開春的季節(jié),河里亂七八糟的臟東西,小蟲子最多了。
既然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身上又癢得難受,俺就想回家再好好洗兩遍澡。可就在這時候,突然從院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跑進來一個人。
此人身高馬大,是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子,他來到洪老板跟前嘀咕了幾句,好像說的是礦山上的工人都鬧起事來,嚷嚷著活兒沒法干了,都想要了工錢趕緊回家。
洪老板一聽,頓時臉色一變,把桌子一拍,說道:“這礦上才開工,工錢也給他們加了,怎么又鬧著要走呀,大栓頭,你給俺看好了,看誰敢鬧事,誰敢走?”
被稱為大栓頭的漢子一臉為難的說道:“老板,你不知道,這次工人們確實鬧得厲害,非走不可,而且也怪不得他們,這活計太邪門了,實在沒法干了。”
“怎么找?聽你的意思,莫非你也想走不成?”洪老板眼睛一瞪說道。
“洪哥,不是,不是,你聽俺說呀,反正俺是沒辦法了,所以只有您親自趕緊到礦上去看看吧。”
洪老板雖然撕扯白臉的數(shù)落著大栓頭,但顯然他也沒什么好辦法,急出一腦門子汗來。他看到一旁已經(jīng)喝得北都快找不到的二舅,突然就跟看到靈芝仙草一樣,一把抓住二舅,說道:“老弟,你這會還得幫俺一把。”
“好說,好說,大哥你的事就是兄弟俺的事。”二舅醉得也沒聽到他們剛才說啥,就晃著腦袋說道。
洪老板向四周看了看,好像感覺此處人太多,不方便說話,把二舅拉起來就走。二舅都醉成那樣了,卻還忘不了俺,一揮手,讓俺也跟著他。
來到院子外頭,洪老板的大吉普已經(jīng)在那兒等著了,俺們都上了車,由大栓頭開車,就出了村,也沒走板油大路,而是順著一條石渣子鋪的土路,往山里開去。
在車上,洪老板跟二舅說了事情的緣由。
他這一片新開的礦在三岔溝子,是他剛才別人手里買來的。讓專家給看了后,說底下五六十米就都最好的無煙煤,挖出來都是錢,說是一座金山銀山都不為過。
但等到開工后,卻一直不順。
挖礦機剛下去十來米,鉆頭就斷了,以為是碰到花崗巖了呢,但下去一看發(fā)現(xiàn)根本啥也沒碰到,就都是沙土,結(jié)果就把鉆頭給弄壞了。
改用半機械人工挖,卻凈塌方出事故,用水泥鋼筋固定都沒用,水泥老濕著,凝固不了,鋼梁則下去沒一天就都長滿了銹。
到了晚上,工人住的地就怪事就更多了,不是吃的井水里爬滿了水虱子,冬天里凍得硬邦邦的肉都會腐爛發(fā)臭,生出大蛆來,就是晚上沒風(fēng)的時候都能聽到一陣陣的鬼哭狼嚎聲,攪得工人們擔(dān)驚受怕,沒法干活。
礦上的工人都是本地的農(nóng)民,本來就迷信,碰到這些事幾次三番的要罷工回家,為這洪老板把工錢都給翻番了,可還是沒用。
他扣著工錢不讓人走,倒不是舍不得那幾個錢,而是這些人一出去了,到外面一傳說,一是許給人多大的價錢都別想再招到人開工了,二是想再轉(zhuǎn)手把礦賣出去也不可能了。
二舅沒到現(xiàn)場看過也不好說話,一路上就聽洪老板說著,不知不覺的就到了礦上。
此時,二三十個工人們正鬧得兇呢,紛紛嚷著要見老板,要了工錢就下山。洪老板見這架勢,是真的群情激憤了,也不敢裝橫了,連忙上前規(guī)勸。
但工人們哪里肯聽他說,即便洪老板把好話說盡也無濟于事,于是他就把二舅給搬了出來,說是在省城專門請來了能人,給看看風(fēng)水就沒事了,并且許愿只要礦開成了,挖出第一車煤后,馬上一人發(fā)一萬塊錢的紅包。
工人們聽說有紅包拿,又請了人來,再加上洪老板確實頗能白活,把胸脯子拍的山響,又是發(fā)誓又是許愿的,人們這才稍微平靜下來一點,等著看省城來的能人有什么本事。
二舅先來到了工人們住的地方。這時候,伙房正在準(zhǔn)備晚飯,做的是大塊羊肉燉蘿卜。廚師把羊肉,羊骨頭切好了,正放在鍋里燉著。要說工人的伙食還真不錯,俺平時在家里也難得能吃上這個。
飄香的羊肉在大鍋里燉著,但慢慢的就變了顏色,鮮亮的骨頭湯變成了綠色,一會兒就飄出一陣怪味來,廚師往鍋里又放了不少大蒜跟大蔥,但也沒用,味道越來越難聞,甚至都帶著點燒死人的味道。
廚房大師傅見到這種情況,只好趕忙把火停了。
二舅看到灶臺旁邊有一個不銹鋼的大桶,走過去把桶蓋打開,不禁一皺眉。
俺好奇的湊過去一看,也愣住了,因為里面放得都是削好皮的土豆,可都生出了芽來,上面還爬滿了不少小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