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施虎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而且還專門跑過來,施虎卻和我說,他說沒有人身上發(fā)生的事會是平白無故的,我和劉老頭一定有什么,讓我好好想想,我以前在哪里見過他沒有。
原來施虎說這么多,最后要說的卻是這個,我這時候腦袋里面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于是搖搖頭說我以前根本就沒見過他,施虎見我說不出來一個所以然,才說既然一時間想不起來也就算了,或許什么時候我就猛地想起來了,不過如果我想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說完施虎又說看我的樣子似乎沒睡好,一定是因為劉老頭而寢食難安吧,我沒有分辯,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施虎說我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幫我找個人看看,我說他也信這些,施虎卻說沒有人比他更信,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膀,說晚上些的時候他和那人來我們家,讓我在家里等著,不要讓他撲了空。
難得他好心,我也不好推辭,于是就答應(yīng)了下來。
中午下班之后我回到家里,一大早老媽就去護國路看過了,不過卻撲了一個空,她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早了,那條街上賣紙錢的全是關(guān)著的,她說等下午再去一趟看看,我和老媽說既然找不到就先放放吧,于是就把施虎說要找個人幫我看的事說了,老媽自然是高興,但是又不免懷疑說,這人看得準嗎。
我覺得施虎這人還算信得過,既然他說能看,應(yīng)該也錯不了,就安慰老媽說讓她就不用擔(dān)心了,看得準看不準先看看怎么說。
晚上的時候施虎果真帶著個人來了,施虎三十出頭,那人應(yīng)該長了他十來歲,但絕不會超過五十,施虎介紹說她姓難,苦難的難,念第四聲,也沒說名字,我第一次聽見有人姓這個姓,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只是喊他難師傅。
難師傅禮數(shù)很周全,他向我們家的每個人都很鄭重地打了招呼,用了泰國人經(jīng)常用的雙手合十禮,這名稱我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對,不去計較這些。難師傅這么客氣反倒弄的我們有些不好意思,施虎打圓場說難師傅對每個人都是這樣,這是他為人處世的一種方式。
我招呼他們坐下來,老媽則忙著去泡水,難師傅說他喝白開水,他坐下來之后用眼神將整個屋子掃了一圈,然后和我說整個屋子里生氣有些重,平時應(yīng)該是我一個人住吧。我不大懂這種行業(yè)語言,難師傅見我沒反應(yīng)過來,這才說生氣就是生人氣,比如沒人住的屋子人進去就會感覺到陰冷和陌生的感覺,這就是生氣,經(jīng)常住的屋子會因為人的氣息和宅子的氣息貫通,所以不會有生氣的味道。
只是大的房子如果只是獨住,自身的氣息無法完全覆蓋整個宅子,就會有生氣混雜在里頭,一般人基本上察覺不出來,但是卻能感覺到陰冷的味道,我聽他這么一說,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很多時候我的確感覺整個屋子有種陰冷的氣息,原來竟是這樣的緣故。
難師傅說生氣容易招不干凈的東西,這也是為什么荒棄沒人住的屋子會經(jīng)常有不正常的事,難師傅又說一個人住不用住太大的房子,因為房子太大了會吸人氣,人氣被住宅吸多了人的身子就會弱,就給了那些東西可趁之機。
這里頭原來還有這樣的學(xué)問,難師傅笑笑說,所以這也是為什么空曠的屋子你睡在里頭總覺得陰森森的,可是狹小的屋子卻完全沒這種感覺的原因。
我說我之所以會覺得屋子里有東西,就是因為屋子大一個人獨???
難師傅搖搖頭說這只是引子而已,并不是事情的真正原因。說到這里的時候老媽把水端了過來,難師傅頓了頓,然后看了老媽一眼,也沒說什么,可我卻覺得這一眼很是意味深長,他的眼神有種深邃看不到底的感覺,好像只是一眼就看穿了所有的事一樣。
這時候施虎說,要不讓難師傅在屋子里四處看看吧,問我說有沒有不方便的地方,我說沒有,然后領(lǐng)著難師傅將整個屋子都看了一遍,包括衛(wèi)生間。難師傅在看的時候每一個地方都看的很仔細,但是自始至終卻什么都沒說,表情也沒有變,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很容易接近的和藹表情,大約這就是我們說的面善。
最后將整個屋子看了一遍,我們又坐回來,難師傅端起水杯喝水,可是水杯到了嘴邊他卻沒喝,而是頓住了,我看見他的眼睛看著杯子里面,然后他就又放下來水杯。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都留意到了難師傅的這個動作,率先問出聲的是施虎,施虎問說怎么了,難師傅沒吭聲,而是抬頭看了看天花板。
我也抬頭看著天花板,天花板上也沒什么好看的,難師傅看了一會兒,我們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都等著他解疑,難師傅看了一陣,最后才重新看向我,他這回是打量著我,接著就開始問我說,我是不是經(jīng)常會感覺到屋子里有另外一個人,而且東西也會移位。
我點頭說的確是,難師傅更具體的說,比如我睡覺起來發(fā)現(xiàn)鞋子會移位,我經(jīng)常用的東西會到了另一個地方,屋子里會有人來過和呆過的跡象,我睡覺之后感覺會有人推我。難師傅說的絲毫不差,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只是說到這里的時候,難師傅忽然止住了,而是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一樣地看著我,然后問我說我就是四嬸要他幫忙看看的人。
難師傅忽然來這么一出,我有些反映過不過來,反問了一聲:“四嬸?”
難師傅解釋說他四嬸在護國路賣紙錢,她上周給他打電話說有人想找他幫忙看看,原來這人就是我。
我這就覺得奇了,難師傅連這個也能猜到,說到這里的時候施虎也覺得這世界真巧,老媽當場就驚呼出來了,說原來就是他!
難師傅點點頭,很快我察覺到他的表情起了一些變化,但是這個表情很微妙,似乎是一種不愿意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很快我就聽見施虎問難師傅說:“怎么了?”
大約施虎也察覺到了難師傅臉色的變化,難師傅則沒有隱瞞,他說緣分這種東西,真不是能避讓開的,然后他才告訴我說,其實周末他并沒有去出差,只是不愿意插手我的這件事而已。我聽了很是震驚,難師傅才說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很棘手,他也沒把握,怕誤了我。
我說他都沒見過我,怎么就會知道棘手,難師傅才說他雖然沒見過,可是那天我們兩次進去他四嬸的店鋪里頭,他說他四嬸并不是省油的燈,后來她在電話里和他說,我和母親的身后都有兩個黑影跟著,我們第一次進去到店里頭她就看見了,而且他四嬸還說,當時她看到的我的臉是黑的。
難師傅的話讓我身子沒來由地一寒,難師傅說我也算是福大命大的人了,一般人要是臉黑了,根本活不過三天,可是現(xiàn)在我不但好好的,他進來的時候也沒看見我臉上有投射的陰影,要不一開始就認出我來了。
難師傅說的瘆人得慌,我細細回想那天的情形,當時不知情,現(xiàn)在再想想,當時老媽問阿婆哪里有人會看的時候,她并沒有提難師傅,而且自己明明看到了也什么都沒說,反而指了給我們旁邊的另一家。
那么另一家老太太那惡劣的態(tài)度恐怕也不是因為我們在別處買了紙錢,而是她也看到了,所以才聽老媽說起來由就把我們給趕了出來,那時候在她們眼里,我們都是災(zāi)星吧。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我們又折回去,阿婆才說幫我們問問,估計也是有些不忍,想問問難師傅能不能做。
施虎聽見難師傅這么說,率先就開口了,他說:“老難啊,你無論如何可也要幫忙。”
施虎說完就看著難師傅,難師傅回答說,他既然來了就不會又這樣回去,他于是繼續(xù)問我說,我在開始覺得身邊不尋常的時候有沒有覺得身邊一直有什么東西,比如我走路的時候——尤其是夜路,會不會覺得身后有人跟著,或者坐著的時候會覺得身后有人站著,睡覺的時候覺得床邊坐了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