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韓軍那座爛尾樓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半個天際。一塵不染的天空中飛過一群鳥,是不是傳來一陣烏鴉凄厲的鳴叫聲。一聽到這烏鴉的叫聲,我就有點不好的預感。
我看阮婉和大叔的表情都很嚴肅,臉色也不太好。原本還以為是普通的鬧鬼事件,沒想到竟然跟良渚文化遺址扯上了關(guān)系。
大叔說明天啟程去杭城,那今天晚上我們還可以好好的睡一覺。
酒店的套房本來有兩張床的,但是另外一個房間被莫佳睡過了,誰都不想睡那張床。后來,只能三個人一起睡在主臥的床上,我被安排睡在大叔和阮婉的中間。
我實在是太困了,一沾床,倒頭就睡。
迷迷糊糊中,我被一陣女人的歌聲吵醒了,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哪來的女人唱歌的聲音?
我揉了揉眼睛,房間里的頂燈是關(guān)著的,但是從床頭的壁燈里散發(fā)出了一絲紅光,映著整個房間血紅血紅的。
不對!這個房間有問題!
瞌睡蟲一下子醒了一大半,我立刻去推身旁的大叔和阮婉。我的身旁竟然沒有人,大叔和阮婉都不見了。
我用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頭,告訴自己都是幻覺,這一切都是幻覺。我知道大叔和阮婉都在我的身邊,只是我看不見他們。
我索性閉上眼睛,蜷縮在床上,此時的我已經(jīng)六神無主。我不敢像上次一樣貿(mào)然的跑出去,說不定又是那個古城下的女尸制造出來的幻境。
那個女人的歌聲又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剛剛還沒有睡醒,沒有聽清楚,現(xiàn)在仔細聽,還聽著有些熟悉。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
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
紅塵里美夢有幾多方向,
找癡癡夢幻中心愛。
路隨人茫茫。
人生是美夢與熱望,
夢里依稀依稀有淚光。
何從何去去覓我心中方向,
風仿佛在夢中輕嘆。
路和人茫茫……”
這首歌的歌詞出自張國榮的《倩女幽魂》,我很喜歡看那個電影,超級喜歡王祖賢演的“聶小倩”。
歌聲很婉轉(zhuǎn)凄涼,聽的我不禁有些潸然淚下。我在床上摸了摸,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一把頭發(fā),我一驚,忍不住的睜開了眼睛。
酒店白色床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頭發(fā),那頭發(fā)就像是從床里面長出來的一樣,越來越長,鋪滿了整張床。
那些頭發(fā)就像小蛇一樣的朝我游來,而我手上剛剛不小心摸到的那一撮頭發(fā),就像長在了我的手上一樣。
“啊……”我驚叫著想要把手上的頭發(fā)甩掉,越甩,它纏的越緊,幾乎包裹了我整只手。
我用另一只手去扯,但是對于那強韌的頭發(fā)一點用都沒有。從床尾慢慢的鉆出來一個人頭,頭發(fā)連接著床上的頭發(fā)。我一下子忘記了反應,瞪大著眼睛看著那個頭慢慢的從床尾冒出來。
這是一張極其恐怖的臉,眼珠子已經(jīng)沒有了,眼眶里只剩下兩個紅紅的血窟窿,還在汩汩的往外面冒血。
整張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血痕,嘴巴也被撕爛了,兩只血窟窿此時正猙獰的“看著”我。
她的上半身已經(jīng)暴露在我的面前了,身上沒有穿衣服,脖子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血痕,橫一刀,縱一刀??v向的那一刀直接從她的脖頸處劃到了胸部。胸部上面也被人劃花了,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只剩下兩個血包子。
兩只手被齊腕切了下來,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我吞了吞口水,一下子沒忍住,捂著胸口吐了出來。晚上一到酒店就睡了,沒有吃晚飯,所以吐出來的只有酸水。
看著“她”慢慢的向我靠近,我一下子哭了出來。
“小行,小行你怎么了?”
我突然聽到了阮婉叫我聲音,身周的血腥味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叔和阮婉都在我的身旁,擔憂的看著我。
“阮婉姐姐!”我坐起來一下子抱住了阮婉,在她的懷里嚎啕大哭了起來。
“乖,我們都在呢,跟姐姐說,是不是做噩夢了?”阮婉一邊拍著我的背,一邊安慰我。
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哭的越來越大聲。
我并不認為這只是一個噩夢,因為它太真實了,就像是現(xiàn)實發(fā)生過了一樣。
直到我哭累了,也緩過勁兒來了,我才跟大叔和阮婉說起了我剛剛遇到的這件事。
“你還記不記得她長什么樣?”
大叔堅信,凡事有因就有果,既然那個女鬼能找上我,那么必定會和我有什么聯(lián)系。
我在腦海里過濾了一下,發(fā)現(xiàn)都沒有合適的人選,也因為那個女人的臉已經(jīng)被毀的面目全非,就算我之前見過這個女人,我也認不出來了。
“我想不出來,我想不出來!”我現(xiàn)在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里全部都是那個女鬼臉上的那兩個血窟窿,不斷的冒出血來。
阮婉抱住我:“想不出來就算了,不想了!”
突然,我的腦海里閃過另外的一張臉,然后與那張血臉重合在了一起。眉心中有一顆美人痣。
“大叔,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是那個女學生!
我死命的拉著大叔的衣服,顯然大叔也想起了那天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個女學生和老男人。
“她跟那個老男人也住在‘海天一苑’,就在莫佳別墅的對面,我看到過他們。”
大叔二話不說就把我抱到了地上,然后穿褲子,穿鞋子一氣呵成,然后扛著我就往門外走去。
“何劍一,你等等我!”阮婉立刻追了出來。
“你去找莫佳,一定要把她找出來。”大叔交代完,然后頭也不回的扛著我走出了酒店。這么久了,大叔的這個習慣還是沒有改過來,我又不是麻袋,怎么老是喜歡扛著我走。
到了酒店門口,大叔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跳了上去,直接甩了一摞子的紅票子就說:“去‘海天一苑’。”
司機大哥看到大叔手里的陰陽刀,也不敢收錢了,腳踩油門就往目的地飛馳而去。
一路上大叔一句話都不說,交叉著雙手,坐在那跟領(lǐng)導視察一樣的。前面開車的司機時不時的瞄我們一下,可能是以為大叔是劫持兒童的罪犯呢。
到郊區(qū)的路很寬,大晚上的又沒有車,連個人影都沒有。司機一路一百四十多碼飆車過來的。
才半個小時不到,我們就已經(jīng)到“海天一苑”的門口了,司機把我們放下就一溜煙了跑了。等我回頭的時候,連汽車尾燈我看不到。
我嘆了一口氣,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到這個地方了,兩次來,兩次都是一樣的狀況
“海天一苑”的門口也有一些不尋常,保安室里依舊亮著燈,但是里面沒有人。大門外面的有一盞路燈應該是壞掉了,一直忽明忽暗的閃個不停,并且伴隨著輕微的晃動。
我抬起頭,往路燈的上面看去,柱子的頂端趴著一個人影,不斷的晃動著燈管。我拉了拉大叔的衣袖,指了指路燈的上面:“叔……上面……”
大叔看了一眼,想也沒想的拍了一下子我的腦門:“看得見了不起?。≌l是你叔?。∫院蠼懈?!”
我委屈的揉了揉酸疼的腦門,朝大叔吐了吐舌頭:“都這么老了,不害臊!”
大叔捏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牽著我就往里面走:“那些鬼是無害的,嗯,算是山精的一種吧,跟婉婉的吸血小鬼同一個性質(zhì),但是比吸血小鬼溫順多了,最多就是喜歡惡作劇。”
我了然的點了點頭,回過頭去看那個燈柱上的人影,那盞路燈已經(jīng)完全熄滅了,他也從燈柱上面下來,站在了路燈下面。遠遠的看著我們,但是,我覺得他的眼睛里面有一些恐懼,似乎這里面有什么令他害怕的東西。
我看到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然后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后又指了指別墅的方向。我嚇了一跳,立馬回過頭,不去看他。
但是,我的心里還是咯噔了一下,難道,他是在向我們暗示什么東西?
上次來過一次,所以我們輕車熟路的就找到了莫佳的別墅。莫佳的別墅靜悄悄的,跟我們上次離開時候的樣子一樣。
而莫佳對面的別墅,燈火通明,似乎整棟別墅的燈都亮了起來,連小院子里的地燈的亮了。
大叔沒有動,而是靜靜的看著別墅里面的動靜。
周圍很黑,好像整個別墅區(qū),只有這一棟別墅是亮著燈的。突然,我聞到了一股死氣,腐爛之后的死氣。
我順著那個味道走到了別墅的外圍,隔著鐵門,看著里面的小院子。氣息越來越濃,我心里不好的預感也越來越強烈。
突然,我看到院子中間的泥土動了一下,我這才注意到,院子中間那一片的泥土應該是新填上去,還有點潮濕。
泥土動了一下,慢慢的從里面突出來,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破土而出。然后,一雙雪白而又帶著鮮血的手從泥土的下面鉆了出來。
我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后退到大叔的身旁。大叔握著陰陽刀,把我攔在了身后,目光盯著院子里的那只手。
鬼我見過,這尸體我還是頭一次見,難道是跟電視里的僵尸一樣?
泥土里面的尸體慢慢的破土,鉆了出來,等我看清她身上穿著的白襯衫,我才確定,她就是那個女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