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倪遠超倆人步行出村,踩著腳下的積雪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走到村口,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村口那顆槐樹,老槐樹掛滿了霜掛。
倪遠超見我看老槐樹出神,問:“瞅啥呢?還想下去看看咋地?”
“拉倒吧,我可沒那閑心!”我倆說著話,客車已經來了。我和倪遠超登上客車,直奔哈市……
道外區(qū)每天都會聚集一幫賣假古董的小販子,在九十年代,這里亂的不成樣子,騙人的、被騙的、小偷小摸、明槍的在這里是應有盡有。不過若是眼力好,也能淘到鳳毛麟角般存在的真品,但那大多是從地下挖出來的。
賣古董的大多是假貨,祖?zhèn)鞯你y鐲子,一滴露就是一串子,說是純銀的,其實我知道,那全是牙膏皮子做的!慈禧用過的夜壺,康熙的玉枕,就連潘金蓮化妝用的銅鏡,李靖的虎符這里是無一不有。
倪遠超一到了這里,就開始左瞧瞧,又看看。拿起個物件就要問價,其實我知道,好東西能擺在地攤上才怪了,我強行拉起還在和攤主討價還價的倪遠超:“趕緊走,著急著呢!”
“著啥急啊,這玩意兒得好好瞧瞧!知道不,用行話說,這叫檢漏!”攤主見倪遠超這么說,滿臉的不屑,一把奪過他手里還在把玩的物件:“傻逼鄉(xiāng)巴佬,還想檢漏,也不看看你啥德行!”
倪遠超歲數(shù)小,聽攤主出言不遜自然不樂意:“你罵誰吶?沒挨過揍???”這地方太亂,要是表現(xiàn)的軟弱可欺是吃不開的,可倪遠超剛說完,我就看見遠處的幾個大漢蠢蠢欲動,一看就是和攤主一伙的。
倪遠超還要說,被我拉起就跑。要是還不跑,我倆就得挨揍!古董市場里面的交易方式五花八門,前面不遠處有個挺大的攤位正在拍賣。我本想一走了之的,可倪遠超非要拉著我過去湊熱鬧。
拍賣的小攤位很正規(guī),一幫托兒坐在凳子上,手里拿著競價牌,前面拍賣的拿出一副清明上河圖,底價一百起拍。
這位托姐說了:“一百姐要了!”
那位拖哥說了:“我出一百一!”
拍賣那小伙子不樂意了,小錘子一敲,雙手平伸示意安靜:“各位,咱們干啥都得有個規(guī)矩,拍賣就得有拍賣的規(guī)矩,清明上河圖,一百起拍,每次加價最低二十,這位大哥出的一百一作廢?,F(xiàn)在這位大姐最高價,一百塊錢,有沒有出一百五的?”
騙子這一忽悠,后面的一位中年男子坐不住了:“我出一百五!”
小伙子一看這中年男子,這也不是自己請的托??!小錘子桌子上一敲:“一百五成交!”
得,二十塊錢的整來的觀賞畫,轉手賣了一百五!
“真他娘是有錢燒的,讓他騙去還不如給我呢,我念您的好!”正在我看的出神的時候,一個聲音傳入耳中。
我尋著聲音看去,見一個精瘦的男子肩頭趴著一只猴子,我一看見這猴子,第一個反應就是今天撞大運,碰見猴扒子了。
此時那精瘦的男子對著小猴耳語了幾句,小猴子直接跳到了地上,擠過人群向著中年男子跑了過去。
小猴到了中年男子身后,跳起來一拍中年男子的后背,中年男子下意識的回頭,見是只猴子,也沒在意??墒请x的不遠的我看的清清楚楚,就在中年男子回頭這功夫,小猴的手已經伸進了那中年男子的褲兜里。
我眼睛死死的盯著那小猴,用手捅咕著倪遠超說道:“泥了溝子,看,猴扒子!”
倪遠超回過頭的時候,那小猴已經得手,順著人群的空隙鉆了出來,把錢包遞給那個精瘦的養(yǎng)猴人。養(yǎng)猴人翻看錢夾,把錢包中一沓鈔票裝進兜里,錢包順手就扔了。
猴扒子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的目光在他身上,回頭看了一眼,拍了拍小猴示意自己離開,自己則擠在人群里想要開溜。
“泥了溝子,快點,別讓他跑了!”我說了一句,推開擋在前面的人群就開始追。而倪遠超則看著猴扒子丟在地上的錢包發(fā)愣。
我見倪遠超不動窩,著急道:“看啥呢?趕緊追啊,一會跑沒影了!”
“先等會,我去報個仇!”倪遠超說完,撿起錢包就跑回剛才和我們發(fā)生口角那個攤位前,把錢包遞給那中年攤主說:“逼養(yǎng)的,錢包給你了!”
倪遠超說完,不等那賣古董的攤主回過神來轉身就跑。我倆跑出去沒多遠,身后已經傳出了爭吵聲,由于我著急去追猴扒子,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但想來,這攤主一頓揍是免不了了。
我見猴扒子已經跑遠了,不由的埋怨起了倪遠超:“你這損人不利己的,趕緊追!”
“君子有仇不隔夜!”誰知道倪遠超竟然來了句歪理。
不得不說,那個猴扒子雖然精瘦,但卻跑的飛快,我倆追了一會,已經沒了猴扒子的影子。
我倆追猴扒子,完全忘記了記路,等我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進了一條偏僻的巷子。這小巷子臟兮兮的,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此時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曉寶子,我咋感覺這里陰森森的?”
我從踏進這巷子開始,就感覺渾身不舒服,倪遠超這么一說,那不舒服的感覺更加明顯了:“不會是大白天的撞邪了吧?”我這么一說,倪遠超直接噌一下的竄到我身后了:“你可別嚇唬我!”
就在這時,街旁一個小店的木門發(fā)出‘吱~嘎嘎~’的怪響,木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年逾花甲的老太太:“小伙子,餓了吧,進屋吃點東西再走吧!”
經這老太太一說,我的肚子就開始咕嚕嚕的叫喚了起來:“老太,你家都有啥吃的?”
“進來吧,想吃啥都有!”老太太說完,轉身回到了屋里。我知道,猴扒子是追不上了,先吃點東西墊墊,吃完繼續(xù)找,知道猴扒子在這一片晃蕩,跑不了。
我剛一進店里,內心那種不安更強烈了,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泥了溝子,咱倆還是走吧,我咋感覺這店有點不對勁?”
倪遠超沒搭理我,大咧咧的坐在了椅子上:“曉寶子,你不是被嚇傻了吧?我看這地方挺好,你聞聞這屋里的肉味,多香!”倪遠超說著,還抽了抽鼻子,一臉的陶醉相。
追猴扒子半天,我也累了,見倪遠超不走了,我也只好坐下,用這會功夫休息一下挺好。坐下以后,我胳膊直接就放在了漆紅色的桌子上了,剛放下去,我就感覺這桌子黏黏的,抬起來一看,袖子上粘的全是桌子上的紅漆。
“老太,你家這桌子咋回事,看把我衣服整的!”我對著老太太的背影喊了一句。
老太太頭也沒回的說:“剛刷完,你們先坐著,我去給你們煮面!”
看著袖頭上紅色的油漆,我心里直膈應。
飯店的地下是用紅磚鋪的,看來剛剛擦過,腳下的紅磚紅的發(fā)紫,油漬已經膩住了磚縫,磚縫中,還有白色的跳騷在爬:“泥了溝子,這屋里咋紅的瘆人?。∵€有,你看還有跳子。”我忍不住說出了心里的不爽。
倪遠超撒么了一圈,撇嘴說:“東西好吃就行唄,管他是紅的還是黑的!”不過他說完,又抬頭看了一圈:“確實有點不對勁,哪有用紅漆刷棚的,要不咱倆換家吧!”
“小伙子,面做好了,吃吧!”正在我倆說話的時候,老太太已經端了兩碗面條上來,我心里納悶,我倆還沒點東西呢,這老太太咋都做好了。
“趁熱吃吧,香著呢!”老太太說完以后轉身回到了屋里。由于心里泛著膈應,沒有什么胃口,我看著老太太離開的背影發(fā)愣。
“你不吃等啥呢?挺香的,嘗嘗!”倪遠超吃了一大口,見我還沒動,嘴里嚼著面條含糊的問道。
我一抬頭,正看見倪遠超嘴角流出的紅色的液體,嚇的我下意識的往后靠了靠,指著倪遠超說:“你的嘴……嘴上有血!”
倪遠超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同時說:“哪有血,凈扯……”還沒等說完,倪遠超就看見了手上沾著的血跡,一貓腰,哇的一下將嘴里的面條全都吐了出來。
此時就見被嚼的稀爛的面條在地上慢慢的蠕動起來,我一看,這哪里是什么面條,明明是一條條帶著尾巴的蛆蟲。
我苦著臉和倪遠超對視了一眼,我倆知道,這是撞鬼了。我回頭看了一看那漆著紅色油漆的木門,示意倪遠超趕緊離開,我倆剛動作,那老太太再次從內屋走了出來:“面條不好吃么?你們怎么不吃!”
老太太說完,她的身后就竄出了一只猴子,見倪遠超吐在地上的面條只流口水。對著老太太‘吱吱’的叫了兩聲。
老太太摸了摸猴兒腦袋,輕聲說:“猴兒乖,去吃吧!”老太太說完,慢騰騰的走到門口,‘咣當’一聲關上了木門,拿過一旁的鎖鏈就把門鎖死了。
我想著:還想囚禁我們?這么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能有多大的能耐。想到這里,我抄起裝面條的大碗就要去砸老太太,誰知道正在撿地上蛆蟲吃的小猴子突然暴起,直接跳到了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