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輕聲一嘆,臉上帶了幾分難色,道:“我和你爺爺同輩,本家姓李,叫一聲李奶奶吧。”
“嗯!”我微微點頭,喚了聲,“李奶奶。”
“亮子,既然你叫我一聲奶奶,那我也不把你當(dāng)外人,有些話,就直說了,你別見怪。”李奶奶面上泛起一絲猶豫,一只獨眼看著我,目光卻變得堅定起來。
“李奶奶,您是長輩,有什么話便說,我全聽著。”
“小文這姑娘是個好女孩,但不見得適合你。”李奶奶輕輕搖頭,又是一聲長嘆。
我不由得心里一怔。
“我看得出來,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小文這孩子,陰氣太重,和你身上的中的咒術(shù),雖然沒有什么直接的聯(lián)系,卻屬同源,你和她在一起時間久了,必然會受到她的牽連,加重你的咒術(shù)。”
李奶奶說著朝屋子看了一眼,我也順著她的視線望了過去,只見小文已經(jīng)收拾完走了出來,不過,并未出院子,只在門前坐下,雙手托著下巴,朝我們這邊望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月光下,更顯靚麗。
不知怎地,看到她這個模樣,我的心中又生出了幾分失落感,竟是有些難受,我深吸一口氣,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勉強一笑:“李奶奶,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不滿您說,我這一次來找您,其實,主要是為了小文的事,王大哥說他們家陰債未除,所以,小文才會陰氣纏身,這次我們來找李奶奶,便是為了這件事……”
“陰債?”李奶奶搖頭一笑,“你已經(jīng)替她除了。”
“除了?”我心中十分疑惑,轉(zhuǎn)念一想,意識到了什么,脫口問道,“李奶奶說的難道是昨夜……”
“我那會兒替她占了一卦,小文原本昨夜乃是命中一大劫,十有八九是躲不過的,有你在,替她擋下了劫數(shù),不過,你應(yīng)該也不好受吧?”
我摸了摸額頭上還未散去的包,苦笑了一下,算是默認(rèn)了。
“你這也是命大,那種聚陰之地,在陰時,帶一個欠著陰債,渾身陰氣極重的女人過去,換個人,怕是現(xiàn)在早沒命了。羅九生就沒和你說過這些?”李奶奶的話語中帶了幾分責(zé)備之意。
我又搖了搖頭:“爺爺說我們術(shù)師一脈,擅長的是攻伐之術(shù),一半的邪物,倒是不怕的,這方面的事,和我講的不多,這次,他讓我到這邊來,主要是找《隱卷》傳人,來解這‘十字滅門咒’的,這方面說的多一些。”
“唉!這老家伙辦事還是那么馬虎,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他讓你找的人,叫什么,有說過嗎?”李奶奶問道。
“具體叫什么倒是沒說,只說這家人傳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羅姓,說是,姓喬。”
“那就沒錯了,應(yīng)該是喬四妹。”李奶奶提起故人,情緒不怎么高,微微搖頭,道,“喬四妹,也是個可憐人,沒結(jié)婚就懷了娃,那年頭,她過的可真不容易,一個人帶著個娃,還要受人欺負(fù)。起先年,倒是和我多有來往,不過,他們家二十多年前就搬走了,具體去了哪里,我也不太清楚,你想找她,怕是有些難了……”
“二十年多年前就搬走了?”聽到這話,我的心頭頓時涼了半截,這次,來東北,便是為了找《隱卷》傳人,二十年前就搬走了,哪里還能找的到,便是大海撈針,至少也得知道在哪片海域,現(xiàn)在,便是想撈,怕是也無從撈起了。
我心中泛起一絲苦澀,想來,這些都是命,以前我不信命,現(xiàn)在卻不得不信了。
“你也別著急,這件事,李奶奶還是能幫你的。”
“真的?”聽到李奶奶的這句話,我心頭頓時又有了希望。
“我有一些她的舊物,倒是可以幫你占一卦,至少能確定個大概的方位吧。不過,能不能找得到,還要看你自己了。”李奶奶說著,又瞅了小文一眼,道,“她身上的陰債除了,不過,你回去之后,告訴她家里的長輩,讓她重新安葬一下老人,就是生前有什么怨氣,人都死了,沒必要在糾纏了,何況,還是自己的祖輩,害得是孩子……好了,夜深了,今天就說到這里吧,你身上的毛病,我倒是能替你看看,小文應(yīng)該是傷了魂,這個,我就幫不上了……”
李奶奶說罷,便背著手,朝屋子行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看著她微駝的后背,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噓,我能看出來,李奶奶今天的話,只說了一半,不過,如果她想說的話,遲早是會對我說的,倒是不必追問。
我現(xiàn)在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倒不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而是李奶奶話中的意思,明顯確定了我對小文母親的猜想。
沒想到,那么一位慈祥的老人,當(dāng)真會作出這等事來,他們家的陰債,居然是因她母親和祖輩的仇恨所致。
這不禁讓我有些感嘆,人不可貌相,或者應(yīng)該說,老實人發(fā)起狠來,更可怕吧。
我緩慢地走著,看到小文和李奶奶打過招呼之后,便快速地朝我跑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輕聲問道:“羅亮,老婆婆和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我請教了一些占卜的事,同時,問了一下你的情況,她說,你的身子基本沒事了,以后多注意調(diào)理就行。對了,她好像不喜歡我們叫她老婆婆,以后喊李奶奶吧。”我看著小文,不禁又想起了李奶奶的話,不過,這些事不好對她提起,而且,該怎么做,我還沒有想好,便讓一切順其自然吧,有的時候,話不說透,反而是好事。
“哦,這樣啊。其實,我也感覺總叫老婆婆有些別扭,叫李奶奶挺好的。外面蚊子多,我在屋子里點了蚊香了,咱們進(jìn)屋吧。我那會兒找韓冬要了些藥,你去洗把臉,我給你抹上。”小文的心情似乎不錯,說著話,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韓冬便是胖子的名字,雖然,他告訴過我,不過,我還是覺得叫胖子更順口些,他也不反感,所以,和他熟悉后,我也沒有改口,倒是小文覺得喊胖子不太喊,知道名字后,就一直喊名字了。
“這點小傷,沒什么的,不用洗了,我現(xiàn)在一沾枕頭準(zhǔn)睡著,涂藥就算了吧,過兩天自然就好了。”
“那怎么行。”
小文也不顧我的反對,直接拉著我的胳膊就朝屋里走去,把我摁到凳子上,用濕毛巾替我擦過了臉,就涂了一堆紫色的藥水,涂完之后,還左右看了一會兒,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杰作。
我用她遞過來的小鏡子照了照,無奈地說道:“本來只是一個包,現(xiàn)在又加了些淤青上去,要是我媽看到,一定又說我惹是生非了。”
“你媽媽是個怎樣的人啊?人一定很好吧?”小文突然問道。
“呃……還行吧,除了嘮叨這個優(yōu)點之外,其他方面,應(yīng)該和天下的母親都一樣。”
小文抿嘴一笑:“你在家里,肯定也特別貧吧?”
“我哪里敢,我爸那人你和他說什么都板著臉,根本沒意思。好了,不說了,今天太晚了,先睡吧。明天再說……”我拍了拍小文的胳膊,站了起來。
“我……一個人睡嗎?”小文有些猶豫。
“沒事的,有李奶奶,有我和胖子,我們就睡在你旁邊這屋,有什么事,你喊我就行,不過,我估計睡得很死,你要是叫不醒的話,用打的還是咬的隨你……”
“好啦,我去睡就是了。”小文抿了抿嘴,收拾好東西,朝著東邊的屋子走了過去,臨進(jìn)門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聲說了句,“晚安……”
我微微點頭,看著她把屋門關(guān)緊,這才朝著旁邊的床鋪走去,李奶奶睡在西邊的木屋里,小文睡在東邊,我就只好和胖子擠在中間這個屋子了。
我剛走近,胖子就猛地坐了起來,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副略帶“賤”意的笑容:“啊呀,你們可真能扯,沒完沒了,聽的我都肉麻了。想當(dāng)年,咱也是村里的美男子,身邊的小姑娘拽著褲子都不撒手,也沒像你這樣……”
“小姑娘拽你的褲子,和美不美沒關(guān)系,應(yīng)該只是沒見過屁股這么大的人和這么肥的褲子,一時好奇而已。”我撇了一下嘴,淡淡地說了一句。
“我……”胖子捏了捏拳頭,“羅亮,你小子怎么這么損呢,是不是還想干一架?”
“想挨揍明天再說,今天沒工夫搭理你,先睡了。”我說罷,就倒在了床上。
胖子也跟著躺了下來,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正當(dāng)我即將進(jìn)入夢鄉(xiāng)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悶響傳來,驚得我急忙坐起,左右看了看,并無什么異樣,再看胖子,捏著鼻子,一臉“賤”容,在那邊傻笑,都快笑得背過氣去了。
我頓時明白過來,敢情,方才是這小子放了一個“屁”?娘的,我對著他的屁股踢了一腳,他仗著皮糙肉厚,也不躲閃,只是臉上的笑容更賤了。我無奈地將枕頭悶在了臉上,不再理他,連日的疲憊襲上身來,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