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不知不覺中過了句容,或許是我和丫丫都心中不安,竟然不小心走到了一條鄉(xiāng)道上。直到前面出現(xiàn)了一條小河,車子無法前行時,我倆才回過神來。
在這條狹隘的鄉(xiāng)道上,車子掉頭成了一大難題。無奈地望了望四周的青山綠水,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茅草屋,我心中忽然有了個主意。
我告訴丫丫,可以把車開到那個茅草屋前掉個頭,順便還可以向屋子主人討口水喝。女孩子碰到麻煩事時,自然而然地想依賴身邊的男孩子,丫丫也沒例外,輕輕嗯了一聲,便把車子慢慢倒向了那個小茅草屋前。
我下了車,看看天色已晚,茅草屋內(nèi)已經(jīng)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白熾燈,不由得大聲喊了幾聲:“有人嗎?有人在家嗎?”
屋子里傳來一陣咳嗽聲,聽樣子像是一位老婦人發(fā)出來的。我立即心中大定,在這荒郊野外,如果遇上了老人家,像我這樣身強力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然就少了不少戒心。
我大聲說道:“老人家,我們開車走錯了路,前面無法掉頭了,只得借你家門口場地一用。順便問一下,我能進來倒口熱火嗎?”
屋子中的老人,似乎正在吃著什么東西,含糊地應了一聲。我讓丫丫坐在車中,自己則拎著保溫杯,向茅草屋走去。
雖然我個子并不算高,但那茅草屋也實在是太低矮了,進門時,一不留神撞到了門楣上。幸好那門楣是木頭框子,并不算太痛。
進了屋子后,我看到一張老式的木床上躺著一個年邁的老太。在她面前,有一個頭戴瓜皮小帽的人,正端著一碗飯,在一勺勺在喂著老人。
我心中好奇怪,這個背對著我的人,居然戴著瓜皮小帽,還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袿,不知他是演戲沒來得及卸妝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怎么看也像是清末明初時的打扮。
我咳了一下,那老人卻似沒看見我似的,仍在一口口地吃著面條,而那個年輕人則根本不回頭。
看來我這不速之客是不受歡迎的了,我尷尬地剛退出屋子,卻不料眼前一黑,撞在了一個壯實的人身上。
我心中一驚,還沒看清來人,只見那人大聲吼道:“什么人?為什么到我家里來?”
我楞了一下,這才看清楚來人年齡并不大,似乎不到三十歲左右。雖然他長得眉清目秀,可那嗓門卻特別大,而且身上沾滿了塵土,眼神中充滿了警惕。
我瞥見他一手提著一只很大的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裝滿了物事,從那突出的輪廓來看,似乎是農(nóng)家常用的一些農(nóng)具。見到他眼光中充滿了敵意,我趕緊解釋道:“大哥,你別誤會!我只是開車走錯了路,車子無法掉頭,這才借這兒轉(zhuǎn)了個彎。只因口渴,見門開著,想進來討口水喝的。”
那人順著我的手指方向,看到了丫丫的車子。丫丫這時已經(jīng)把車子掉了個頭,搖下車窗,擔心地看著正在爭吵的我倆。
那人看了一會,這才露出笑容道:“原來是過路客??!真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來偷東西的小賊呢!哈哈,不要見外啊,進來灌壺水吧!”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像這么一間破破爛爛的茅草屋,也會有竊賊肯光顧?只是他既然發(fā)出了邀請,我也樂得聽從他。
剛進入屋子,那漢子正在給我的水壺倒水之時,我突然覺得有點什么不對的地方。咦,那老婦還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不時發(fā)出痛苦的呻吟,可那個給她喂食面條的奇怪人哪去了?
我楞楞地看著床上的老太,突然肩頭被人猛地一拍,著實嚇了我一跳。那人已經(jīng)把我的水杯裝滿,遞到了我手中,然后徑自走入房間中,來到了那老婦面前。
那人對著老婦道:“奶奶,今天身體好些了吧?明天我?guī)闵鲜欣锶タ纯瘁t(yī)生。”,老婦并不回答,只是躺在床上不住地哼哼。
那人又道:“奶奶,你就忍一忍吧,我去給你燉雞蛋湯吃,一天沒吃東西了,可把你餓壞了吧!”
他這么一說,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看樣子,這人是和奶奶是相依為命過日子的,這屋子中應該不會有其他人,那剛才這個喂老婦吃東西的奇怪人物又是誰呢?
鬼!這個念頭剛一閃過,我不禁嚇了一大跳?;叵肫鹞覄傔M入這茅草屋時,頭在門楣上撞了一下,我心中頓時認定了:這肯定是我的鹵門無意中又打開了,所以才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
可是,這個奇怪人既然是鬼,他又為什么喂那老婦吃面條呢?我心中疑惑極了,不覺脫口而出道:“這位大哥,剛才不是有人喂過你奶奶吃了面條嗎?”
那人聞言色變,逼近我問道:“你說什么?”,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大的反應,雖然見他體型瘦削,可這畢竟是他的地盤,要是惹怒了他,動起粗來,最后吃虧的估計是我。
我趕緊把剛才看到有人喂他奶奶吃面條的事說了一遍,那人一聽,立即松開了我的手,一步?jīng)_向了堂屋中的一個破柜子。
只見他翻開一個黃色的面包,從里面取出一片樹葉似的東西,又拿出了一只小瓶,用手指蘸了些瓶子中的水,在那樹葉上抹了一下。我正疑惑他為什么會做這奇怪的動作時,又看到他把那兩片葉子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下。
那人沉著臉,回頭向房間內(nèi)看了一下,突然之間,他從柜臺下抽出了一把木劍,一個箭步,對著床上的老婦劈了下去。
我心中大驚,他想干什么?難道想殺了他臥病在床的老奶奶嗎?我連忙大聲道:“不要……你不能這么做!”
誰知那人哼了一聲回頭道:“你小子懂什么?我這是給我奶奶驅(qū)邪呢!你看看,那個可惡的小鬼給我奶奶吃了什么東西!我就奇怪呢,為什么我奶奶得了怪病,卻沒想到在茅山底下,還有小鬼敢作祟!”
我心中咯噔一下:難道我剛才見到的真的是鬼?而這人懂得驅(qū)鬼術(shù),已經(jīng)趕走了那個小鬼?
地上有散落著一片黃紙,隱約還有幾分碗的模樣。在那紙碗的邊上,有一堆黑乎乎的東西。燈光下雖然看不清那堆東西是什么,但我總覺得那堆東西似乎有生命,好象還在緩緩蠕動。
我仔細地湊上一看,不覺一陣惡心。真沒想到,那一堆黑乎乎的東西,居然是幾十條在蠕動著的蚯蚓。
難道這就是剛才那老婦所吃的‘面條’?我不覺胃口一翻,蹲在地上不住地干嘔起來。
那人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背,我這才覺得好受了些,站起了身。這時,病床上的那位老婦也似乎恢復了意識,開始含糊不清地叫喚起來。
她叫的似乎是一個人名,那人連忙答應,這時我才聽出,原來這人的名字叫雷雷。雷雷服伺他奶奶躺下后,突然回過身,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著我道:“兄弟,今天多謝你了。只是我很奇怪,你怎么也能看到鬼?”
我鎮(zhèn)定了一下,開始好奇起這個叫雷雷的男人的身份,不禁反問道:“你叫雷雷嗎?我也奇怪呢,剛才我明明是看到了一個相貌怪異的人在喂你奶奶吃面條,難道這個人就是你所說的鬼嗎?”
雷雷氣乎乎地道:“兄弟,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茅山道士聽說過沒有?我就是茅山道士??!剛才這瓶水是黃牛淚,這葉子是柳葉,我們茅山道的法術(shù),用柳葉擦上黃牛淚,再抹下自己的眼睛,就能看到這些不干凈的東西了。”
雷雷正向我吹噓著時,病床上的老婦哼哼了一聲,似乎完全清醒了過來。她緩緩睜開眼睛,見到了我后顯得頗為驚訝。
雷雷趕緊把我見到了鬼,他然后驅(qū)走鬼的事告訴了老太。那老太聽后,半晌不言語,默默地掉下了眼淚。
我尷尬地道:“老人家、雷雷兄,要是沒什么事,我這就告辭啦,我朋友還在車上等著我呢!”
老婦突然睜開眼,拿起床邊的一根拐杖,狠狠地敲了一下雷雷的頭,怒罵道:“雷雷,這位小兄弟救了我的命,你還不請他和他的朋友到家里來坐坐,吃了晚飯再走嗎!”
我連忙推辭,心中想到剛才那惡心的蚯蚓,哪有胃口在這個破爛的茅草屋里吃東西呢!誰知那老婦緩緩地道:“小兄弟,你別急著要走。我剛才看到你,就覺和我們是有緣分之人。你印堂上有些黑氣,是不是最近幾天遇到了猛鬼?”
她的話一下子讓我想到了杜雪附身韓淡衣,殺死陳亮的可怕場面。剛才聽到雷雷說這是道家圣地茅山,我又親眼見到雷雷驅(qū)走了鬼邪,難不成這老婦也懂道家法術(shù)?
她看出我印堂中有黑氣,又言道與我有緣,莫不是她有辦法消除我身上的晦氣?我猶豫了一下,答應了她的請求,決定回到車上,請丫丫一起進入這茅草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