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實我確實沒有中蟲蠱,在吃過了早飯之后,我穿戴齊整從東口出了村,然后穿過樹林來到蛇頭谷。雖然谷口的風很大,但經(jīng)過昨晚的折騰我似乎對寒冷已經(jīng)有了些耐受力了,風吹打在臉上我也不覺得會怎樣。
我迎著風穿過山谷,走到外面之后我依舊全身上下感覺良好,沒有任何地方會疼,也沒有任何地方有鼓脹的感覺。
那位向?qū)Т蟾绺壹s的是明天下午過來接我,我倒也不覺得繼續(xù)在村里住上一夜就會中蠱,所以我又原路折返回了村。
我跟魏武商量了一下,然后決定再去一趟村西頭的墓地。原本我還指望著能從村里找些人手過來幫忙,不過村里的人一聽說我們是去挖黑老太太的墳,一個個的臉上都露出了懼色,最后也只有曹淵愿意跟我倆一起來。
我們?nèi)齻€人再次來到黑老太太的墳坑邊。
冬天的太陽光不是很足,不過依舊可以驅(qū)散整個墳地的瘴氣。我下到墳坑里,然后用昨天丟在這邊的鐵鍬把老太太的棺材給撬開了。隨著棺材蓋被打開,一股黑灰也呼地一下從里面噴了出來,嗆得我直咳嗽。
我揮著手把煙都扇散,然后附身往棺材里面瞧了一眼。里面躺著一具干尸,尸體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破爛爛的了,但這些都算是正常情況,從表面上真看不出這尸骨有什么異樣的地方。
昨天棺材里冒出大量的蛇,這肯定不是偶然現(xiàn)象,就算尸骨沒有問題,這棺材里也肯定有文章。
于是我跟魏武還有曹淵,我們?nèi)齻€一起將老太太的棺材從墳坑里給弄了出去,然后把整個棺材全都給拆零碎了。棺材這一開,又是一股黑灰四散開來,同時還伴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
曹淵的鼻子很靈,那臭味一出來他立刻就指著尸體的手說:“味是從那來的!”
我連忙拽著曹淵往后退了兩步,將剩下的事情交給魏武這個行家來處理。
魏武帶上手套,走到老太太的干尸旁邊輕輕將她的手指扳開。她的手骨已經(jīng)很脆了,我感覺魏武也沒使什么力氣,她的手指便發(fā)出啪的一聲折斷了,緊接著一個黑色的東西也從她手里掉了出來。
魏武并沒有直接去拿那個東西,而是先拿出一個玻璃瓶,再用鑷子將那個黑色的東西夾起來,然后放進瓶里,動作小心的就像在做什么化學實驗。
“那是什么?”我遠遠地問了句。
魏武拿起瓶子當眼前仔細看了下,然后對我道:“好像是一截骨頭。”
“骨頭?黑的?”我問。
“嗯!應(yīng)該是浸過毒的骨頭。”魏武回答說。
“是這老太太臨死之前給自己下毒了?”我繼續(xù)問。
“不是,這看起來更像是用來防蟲、鼠吃尸體的,我覺得可能是這老太太的后人放在她手里的。”
“哦,那就是沒有危險嘍?”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后也湊過來瞧了眼玻璃瓶內(nèi)的那截黑色的骨頭。
它看起來像是指骨,又像是尾巴尖。我上學的時候壓根沒認真念過書,生物知識幾乎為零,我不清楚蛇的身體構(gòu)造是怎樣的,不過如果蛇的身體里是有骨頭的,那我更愿意相信那截黑色的骨頭是蛇的尾骨。
魏武把這截黑骨收好,然后又去檢查老太太的衣服里是否還放著其他什么東西,在查過之后我們又將尸骨移開,看了下她身下的棺材板,不過除了那黑骨,我們并沒有其他的發(fā)現(xiàn)。
毫無收獲之后,我又再次下到了老太太的墳坑里,拿著鐵鍬往深處挖了幾下,看看下面是不是還藏著什么東西。不過這些嘗試并沒有換來任何收獲,我們在墳地的探查也就到此為止了。
回到了村里,好多人都遠遠地往我們這邊望,但沒有一個敢真正過來問的。我也懶得找他們問情況,直接就跟魏武奔著老黑頭的家里去了。
老黑頭今天也依舊坐在他那張?zhí)僖紊?,魏武走過去把瓶子給老頭看了一眼,并問他知不知道瓶子里這截骨頭的事。
老黑頭側(cè)著腦袋,用一只眼睛盯著瓶子仔細看了好半天,最后卻搖頭說他沒見過這東西,也沒聽說過家里人用這種東西防腐。不過老黑頭倒是給我提供了一條線索,他說當年他姑下葬的時候,他家里人是從別的村請人做的棺材,好像是他姑生前就安排好的。
我連忙問了下賣棺材的村子在哪。
老黑頭告訴我那個村子叫方家村,然后又說了大概的方位,但這個村現(xiàn)在是不是還在他就不敢肯定了,畢竟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出過這蛇頭谷了。
全村上下只有我出得去,但是我對外面的路不熟,又沒有交通工具,與其我自己出去碰運氣,倒不如等明天那個向?qū)Т蟾邕^來,我讓他帶我去那個方家村。
隨后的一整個白天也沒發(fā)生什么事,到了晚上我又到村尾瞧了一眼,那黑老太太并沒有過來。我又去到墳坑那邊看了下,老太太就在她的墳前,在那里原地一動不動地站著。我過去問她在干什么呢,老太太并沒有理我,又繼續(xù)嘟囔蛇神之類的,我是懶得跟她浪費時間了,就回去睡了覺。
隔天一早,我又查看了一下全身,身上沒有蟲盤瘡。到了下午,我在蛇頭谷外面準時跟向?qū)Т蟾缗隽嗣妗?/p>
向?qū)Т蟾邕€是趕著馬車過來的,見到我之后他頭一句就問我有沒有遇到什么怪事。
我告訴他我啥事都沒有,不過倒是需要他帶我去一趟方家村。
說來也巧了,向?qū)Т蟾缯f他本身就方家村人,他父母就一直住在村里,我如果要去他可以載著我,他正好順道回家看一看他爸媽。
從蛇頭谷繼續(xù)往北上去,馬車跑了大概一個小時我們便到了方家村。村子的規(guī)模不算大,比起蛇頭谷里的住家也多不到哪去,不過房子可比蛇頭谷里的那些木頭房要好得多。
在路上我就跟向?qū)Т蟾缯f了,我想找一個在50年前做棺材的人家,所以進村之后,向?qū)Т蟾缌⒖陶宜J識的人幫我打聽。很快,我想要的結(jié)果就有了,在方家村有一戶姓趙的人家,在50年前他們家出過棺材匠,現(xiàn)在家里人大都進縣里做喪儀了,只有趙老頭自己一個在家。
這其實正合我意,也只有老頭才能知道50年前的事。
向?qū)Т蟾鐜艺业搅四菓糈w姓人家,敲門之后,一個所謂的老頭出來了。
他確實長得挺滄桑的,臉上皮膚干干巴巴都有點裂口子,腦門也全是褶皺,不過在農(nóng)村生活的人都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風水日曬的,所以都顯老一些,所以我估計這“老頭”最多也就60,弄不好可能也就50大多。
向?qū)Т蟾鐩_那“老頭”揮了下手,然后禮貌地問:“趙叔,聽我方大爺說你家早幾年是做棺材的?”
“啊。”老頭沖向?qū)Т蟾琰c頭應(yīng)了一聲,然后便奇怪地打量了我?guī)籽邸?/p>
“他是城里人,有些真本事的,他在蛇頭谷里住了兩宿,現(xiàn)在啥事沒有就出來了。”向?qū)Ы榻B說。
趙老頭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更是驚訝了,他盯著我看了好一會,然后招手讓我過去。
我走到他跟前,他伸手一把抓過我的胳膊,擼起我的袖子,在我手腕上瞧了眼。隨后他又指著我的肚子說:“讓我看看你的肚皮。”
很明顯,這老頭對蛇頭谷是有些了解的,他這是在看我身上有沒有蟲盤瘡。所以我也沒問這問那,直接把上衣往上一撩,把肚子露出來給他看了下。老頭驚異地吸了一口氣,然后一邊擺手示意我可以把衣服放下了,一邊說:“來吧,進屋里說。”
向?qū)Т蟾绲囊饭ぷ魍瓿闪?,便先回了他父母的家,而我則跟著趙老頭進了屋。
老頭家里邊掛著很多稀奇的玩意,有些是八卦鏡,銅符這類我認識的,有些古里古怪的掛件我就不知道用途了。不過這些東西并沒有扎堆放到一起,它們有的掛東,有的掛南,有高掛高,有的掛矮,有的則吊頂掛在天棚上,看得出這些東西應(yīng)該都有講究。
“你應(yīng)該也是內(nèi)行吧。”我在老頭身后問了句。
老頭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瞧了瞧屋里掛的這些個東西,然后嘿嘿一笑,說:“這都沒什么,只是祖上傳下來的一些‘土方子’,畢竟干我們這行,跟死人打交道比較多。”
“是嗎?”我懷疑地盯著老頭的眼睛,“我看可不像。”
“怎么不像了?”老頭立刻反問道,同時也皺緊了眉頭。
“跟死人打交道的我也認識不少,包括我自己也算是一個。我過來之前聽村里人說你家里人現(xiàn)在都在做喪儀,既然是送鬼的,那還怕鬼再找回來不成?”
“你是在懷疑我們家的手藝?”老頭似乎有些不高興了。
我連忙解釋說:“不是懷疑手藝,是懷疑你剛才跟我說的話內(nèi)容不全。”
“那又是怎么個不全法?”趙老頭兩手把胸前交叉一抱,繼續(xù)用不悅的眼神盯著我問。
我沖他一笑,然后便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個小瓶扔給趙老頭,在瓶子里就裝著那截黑骨頭。
“這個你應(yīng)該不算陌生吧?”我問。
老頭接過瓶子后,兩只眼睛就沒從瓶子里的骨頭上移開,眉心也擰出了一個大疙瘩。很明顯,他知道這東西是什么來頭,看來我這次是找對地方、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