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5、鬼老太

解蠱不是我擅長的，或者更嚴(yán)格的說，我壓根就對這東西一竅不通，我完全不知道到底該做什么才能讓魏武擺脫目前這種狀況。

我趴到魏武的旁邊，沖著他的臉大喊道：“五哥！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要做什么？”

魏武兩只眼睛睜得極大，但目光卻是呆滯的，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他的嘴里也開始吐出了血沫。

不行了！問他根本沒意義！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然后跑回到墳坑前邊開了眉心煞，把白虎式鬼放了出來。

跟平時不一樣，白虎從我身前躍出的時候明顯沒了平日的威風(fēng)，而且雙腳剛一落地，它全身毛竟著起了火。

火龍?zhí)ь^！這蛇頭谷的風(fēng)水完克了白虎，讓它根本沒辦法發(fā)揮出應(yīng)有的戰(zhàn)力。但盡管如此，白虎還是在盡力將棺材上面的黑蛇全部拍開、咬走，可是只有這些顯然不能解決魏武的危機(jī)境況。

沒辦法了，我索性就結(jié)了九字真言護(hù)身印，然后再次跳回到墳坑里。當(dāng)我兩腳踩在棺材蓋上的一瞬，我全身都跟著一激靈，接著肌肉都抽筋了，我又TM動不了了！

我向腳下看了一眼，有兩條蛇正卷著我的雙腳，這兩條蛇比之前那些小黑蛇要大得多，差不多有人的手腕那么粗了！它們不停吐著芯子，發(fā)出嘶嘶的聲音，而且正不斷地往上爬，而我的腿也好像凍了冰，甚至沒有了知覺。

就在這時候，白老虎呼的一巴掌拍了過來，將我左腿上的那條蛇給扇到了一邊，接著又過來一口將我右腿上的那條蛇給咬了下去。而此時的白虎，全身上下已經(jīng)完全被火焰給包圍住了，不過這股火也神奇地讓我暖和過來了。

我又能動了！

我趕緊抓出一大把鎮(zhèn)鬼符，用八陽咒快速給符紙開了光，接著我便用手直接將符紙從棺材蓋的縫里塞進(jìn)了棺材內(nèi)。

一陣陣的哭嚎聲突然從四面八方朝我包圍了過來，與此同時，我腳下的棺材也開始劇烈地震蕩起來。

白虎在我身邊痛苦地呻吟著，它身上的毛都已經(jīng)被燒光了，我趕緊關(guān)煞把白虎收了回來，而白虎這一收，我全身上下都好像在被火燒一樣，疼得我連站起來都費(fèi)勁。我努力地想要從墳坑里爬出去，可是我根本抬不起手，最后干脆坐到了棺材蓋上。

哭嚎聲越來越大了，在哭聲當(dāng)中明顯有個老太太的聲音夾雜著。

“蛇神要降災(zāi)了，蛇神要降宰了……”

“蛇神在哪呢？你讓我看看蛇神在哪呢！”我用最大的嗓門對著墳坑上方大喊著。在喊過之后，我一邊念著火鈴神咒，一邊吃力地動了下身體，讓自己倒在棺材蓋的縫隙邊上，然后將開過光的符紙穿在匕首上，接著又拼盡最后的力氣將匕首奮力插向棺蓋。

隨著咔嚓一聲，匕首穿透了木板，整個刀刃全都沒了進(jìn)去，一團(tuán)火光也立刻從棺材里面透了出來。

哭聲瞬間變得震耳欲聾，我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我松開握著匕首的手，然后蜷在棺材蓋上，兩只手捂住耳朵，緊緊閉著眼睛、咬著牙……

突然，哭嚎聲戛然而止，整個墳地里變得一片寂靜。

我慢慢睜開眼睛，周圍仍舊漆黑，我還躺在那墳坑里，躺在棺材蓋上，棺材里面的火光早已消失了。

疼……我全身上下沒有一寸肌肉不疼的。

之前白虎受傷的時候我就有過類似的體驗(yàn)，這讓我可以確信，這頭式鬼跟我的魂魄已經(jīng)建立了某種形式的特殊連接，今后我不但要防備它克死我，更要小心別讓它被克死——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白虎的魂散了，我肯定也好不了。

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我糾結(jié)如何使用白虎式鬼的時候，我忍著疼，艱難地?fù)纹鹕眢w從棺材蓋上坐了起來，然后抓住墳坑的邊緣探起身。

還沒等我把頭探過墳坑，一只手忽然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接著便呼地一下把我墳坑里拽了出來。

是魏武，他身上的大包消失了，不過那些蟲盤瘡依舊在身上。

“呼……”

看到他沒事了，我也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剛才我還以為我要死了，真是險(xiǎn)啊。”魏武也嘆道。

“這個蠱肯定跟這個黑老太太有關(guān)了！我看到了兩條大黑蛇，她一直在說什么蛇神降災(zāi)，到底蛇神是個……”我正在說著，突然間，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我旁邊，我用余光向右掃了下，發(fā)現(xiàn)一張干枯的、好像木乃伊一樣的丑臉幾乎貼在了我旁邊！

我倒是沒有被嚇到驚叫，但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大我入行做陰陽師開始，我就從來沒擔(dān)心過我會被鬼附身，因?yàn)樵缭谖?歲的時候，一個比任何兇魂厲鬼都要猛的家伙已經(jīng)附在我身上了，而且一賴就是十多年。不過現(xiàn)在的情況不同了，我很清楚白虎已經(jīng)虛弱到不行，我隨時可能會被鬼附身，或者被拽進(jìn)我身后常開的鬼門。

我沒敢做太大幅度的動作，而且眼睛也繼續(xù)盯著那干枯丑陋的臉，只是嘴唇輕輕動著低聲對魏武說：“五哥，我面前有個鬼，它隨時可能對我不利，你知道九字真言吧？”

“我知道！”魏武立刻回答。

“如果你發(fā)現(xiàn)我行為舉動不對勁，就立刻對我用寶瓶印。”我說。

“好！”魏武痛快地應(yīng)了一聲。

有了這個保障，我多少可以安心了，只是面前這個干枯的老太太實(shí)在有些駭人。我稍稍把頭往后退了一點(diǎn)，想要跟那張丑臉拉開些距離，但那老太太似乎特別喜歡我，竟又把臉湊過來，然后提著鼻子在我臉上聞了幾下。

“我能看見你！你是那個姓黑的草鬼婆？”我問了她一句。

老太太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驚訝，她只是繼續(xù)盯著我看，然后嘟囔了一句我都要聽吐了的話：“蛇神要降災(zāi)了。”

“蛇神到底是什么？是村里人中的蠱嗎？你給村里人下的蠱嗎？”我連續(xù)提問道。

“蛇神不讓人離開，人們走了，蛇神就降災(zāi)了，大蛇叼著村里人的命，大人走了咬死孩子，孩子走了咬死大人。”老太太繼續(xù)嘟囔著。

“好吧，就算真有蛇神，那蛇神在哪？”我順著她的意思問。

“蛇神就在這谷里，進(jìn)了谷，就進(jìn)了蛇口。”老太太回答道。

“你能帶我去見見這個蛇神嗎？”

老太天的臉突然憋出了好多的皺紋，似乎是被嚇到了，他往后躲了一下，然后連連搖頭說：“不能見蛇神，蛇神叼著全村人的命，不能見蛇神，不能見蛇神……”一邊說著，老太太一邊向后退。

隨著她的距離拉遠(yuǎn)了，我也看清了這老太太的全貌，她有點(diǎn)駝背，身上穿著件藍(lán)灰色的粗布衣服，手里拿著一根粗木棍。她背對著我，一瘸一拐地往柳樹林那邊走，不過到了柳林那里就轉(zhuǎn)向北，身影越來越模糊。

“五哥！”我趕緊對魏武說：“拽我起來，我得跟著她。”

魏武也沒多問其他，直接搭手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然后我給他指方向，他就扶著我往那個方向走。

老太太走得并不算快，我倆勉強(qiáng)可以跟得上。她一直在柳林的外面繞，快到村尾入口的時候她并沒有進(jìn)去，而是跪在村尾朝著村子里磕頭，一邊磕頭還一邊念叨著：“蛇神息怒，蛇神息怒……”

“扶我到村尾。”我對魏武說。

魏武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繼續(xù)扶著我到了村尾的入口。我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黑老太太說：“村里人身上的蟲盤瘡，那不是你下的蠱？”

“我從沒害過人，我是在救人，蛇神不想讓人走。”老太太應(yīng)了我一句，然后便繼續(xù)在那里磕頭。

我沒有再去問她，因?yàn)榫退阄覇柫?，估?jì)得到的回答也還是那幾句。

蛇神……我相信世上有鬼，因?yàn)槲铱吹靡姡袷裁次覅s從沒見過，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東西把這老太太嚇成這個樣子，不過那東西或許真跟蛇有關(guān)，畢竟就在剛才，我差點(diǎn)就被那些從棺材里爬出來的蛇纏死。

老太太沒有停止磕頭的意思，她身上的陰鬼氣也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我想她應(yīng)該會在這里一直磕頭到天亮。

我沒興趣在這里陪她了，于是就示意魏武扶我回村。

魏武這幾天一直住在曹淵的屋子里，他那里從前就是給來村的大夫準(zhǔn)備的屋子，空房間和床鋪都比較多，我也就直接過去在那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晨天剛一放亮魏武就起來了，他把我也一起叫醒，然后讓我檢查一下身上，看看我有沒有中那個蟲盤瘡。我把全身上下都仔細(xì)檢查了一下，連大腿根、腋窩下這些隱蔽的地方都看了一遍，最后確認(rèn)的結(jié)果竟是我并沒有中這個蠱。

這結(jié)果讓魏武吃了一驚，就連我自己也是萬沒有想到的。

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讓我確信了這村里的兇險(xiǎn)之處，我以為我肯定也逃不過中蠱的命運(yùn)，但事情卻恰恰跟我預(yù)料的相反。

這是為什么？

我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

我所能想到的不同也就只有兩條：第一，我身后的鬼門始終開著，第二，我有白虎附身！如果一定要讓我說出到底是因?yàn)槟囊稽c(diǎn)，那我則更傾向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