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冒起一股煙,夾雜著滋滋的密集之聲,崔和尚的上嘴唇迅速融化掉了一大塊,變得爛肉模糊。將炙熱的鐵棍子挪開一看,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看這牙花子上面缺了一塊肉覆蓋著,一副牙齒往外齜露的模樣,恐怕天底下再沒這般難看的了吧。
可惡的是,這崔和尚依然沒有醒來。
呵呵,這是真的要逼我么?!
燙的不行,咱就用熏的。
我用火鉗子從爐膛里夾出一個燃燒得正旺的火紅色蜂窩煤球,擱在崔和尚的鼻子上,又是滋滋的冒白煙,散發(fā)出皮肉燒焦的味道。
解開褲腰帶,我掏出不宜隨便外漏的家伙,對著蜂窩煤球撒起尿來。
嗤啦啦激烈地響起來,濃濃的大量白煙猶如一條大粗龍鉆到了天空,一股子強烈刺鼻的尿騷味令人作嘔。
幾分鐘過去了,崔和尚還是沒醒。我將被澆滅的煤球拿開一看,又是直瞪眼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鼻梁被燒得不見了,只剩下了兩個平面窟窿,看起來怪異之極,幾乎能把人膈應(yīng)死。
然而,崔和尚還是沒有醒過來。
氣得我一下子歪倒在地上,身體像蝦米一樣蜷曲著,咬牙擠眼,緊攥著拳頭發(fā)出一陣咯嘰咯嘰似老鼠般的聲音。媽的,都到這個份上了,還是一定要逼我么?!
以為我真的沒轍?
看你能裝到啥時候!
再接下來,我操起了一把鋒利的剪刀,對著地上昏迷不醒的大胖軀體上使勁跺了兩腳,大喊道:“再不醒我鉸你!”說罷,我揪住崔和尚的耳朵,咔嚓一聲給鉸下半截子來。
沒有絲毫反應(yīng)。
好吧,看誰做的更絕!
扒掉崔和尚的褲子,找到那根除了撒尿之外,基本上沒啥用,已經(jīng)萎縮了蔫黃瓜,扯得老長,咔嚓一聲,給其鉸下來了三分之二,不能真的做得太絕了,畢竟我們是朋友兼同門,二桃乃重義之者,念在情誼,到底是給他留一小丟兒以方便站著撒尿。
只不過是想讓崔和尚醒過來,可他到底是沒能醒過來。給我鬧得精疲力盡,最后實在是沒辦法了,急得坐在地上抹淚起來。
看把原本儀表堂堂的崔和尚折騰成這個德行了,實際上我也得愧疚得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衣物給他撕爛,扒個赤 裸精 光,用根繩子勒住脖子,給吊到大街上的一棵樹上了,讓它在太陽底下暴曬去吧。
一群烏鴉撲棱棱地飛過來,落在崔和尚的尸體上啄了起來,不一會兒就將上面給啄滿了窟窿,眼看有一只烏鴉要去叨眼珠子的時候,我趕緊扔了一塊土坷垃過去,把烏鴉給驚嚇跑了。
這崔和尚可以受傷,但不能瞎掉。萬一醒來成個瞎子了,別說幫忙了,我還不得反過來照顧他。
可烏鴉去了一會兒后,又重返回來了,我只得再扔土坷垃,如此反反復(fù)復(fù)的,這群嗜尸的不祥之鳥故意跟我作對,惹得我甚是心煩。
正在守著尸體驅(qū)趕烏鴉時,碰巧大嘴哥來街上溜達(dá)了。它看見我后,遠(yuǎn)遠(yuǎn)就剎住腳步,唬臉瞪眼地喝問:“二桃,你個死尸,不是該在墳里呆著么,又他媽的作啥蛾子?”我拔出別在褲腰上的紙扇,在胸前扔開,輕輕慢扇著,仰起脖子,傲慢地說道:“狂啥,馬上就有能人收拾你了!”
“是嗎?哪個能人哩,讓我瞅瞅!”大嘴哥背負(fù)著手,弓著腰,悠閑地踱步到了我的跟前,臉上掛著譏諷的微笑,往我的下盤瞧去。
我也低下頭看了看自個的下盤,發(fā)現(xiàn)兩條腿抖得跟篩糠似的,怒其不爭,便伸出手在上面狠擰了一下子,疼得自己齜牙咧嘴的。
“傻逼!”大嘴哥罵道,揚起了巴掌。
“你干啥?”我連忙往后退。
“給我站住,別動!否則我一定打叉你,決不食言!”大嘴哥指著我高喝道。
聞言,我立刻站住了,兩條腿抖得更厲害了,扇子搖得嘩啦啦響,額頭上一直不停地冒汗。
大嘴哥走過來,低矮的個頭才到我肚臍眼,仰著頭看我,一張大嘴支棱著,露出兩排尖利的鯊魚牙齒,兩只泛著幽藍(lán)之光,深邃得像千年寒潭的眼睛里帶著一股明顯的恨意。
“二桃,你說我咋真想打你勒?”言語間,大嘴哥朝兩旁的地上找了找,掂起一塊磚頭,口中發(fā)出嘖嘖兩聲,臉上帶著疑惑的表情,眉頭緊擰成了兩團(tuán)疙瘩。
一副像是真心求解的樣子。
“我也不曉得,可能是因為我太帥的緣故吧,招人嫉妒!”我正兒八經(jīng)地回答了它。
結(jié)果,導(dǎo)致它的嘴角子一抽一抽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恨不得要吃人。
我咽了咽唾沫,想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突然下面放閘了,一股熱流順著褲襠流瀉下去。
“我操你媽的!”大嘴哥突然跳起來,一下子把磚拍在了我的頭上。
磚頭碎了,一堆渣滓散落下來。
頭破了,一道子血順著面目流下來,像雨滴般一顆一顆地掉落在地上。
“為啥要這樣?我明明長著一張很討喜的臉!”我掏出一截皺皺巴巴的衛(wèi)生紙,抻開捋平整了,再疊了疊,慢慢地拭擦著血跡,然后又掏出小鏡子照了起來,嚴(yán)肅著面孔,發(fā)現(xiàn)自己受傷的時候,有一種特別悲壯的氣質(zhì)。
“啊——!”大嘴哥兩只拳頭捶著自個的胸膛,仰天咆哮起來。
“你咋啦?這么激動,沒事兒吧,是不是中了五百萬?”我放下鏡子,探出脖子,關(guān)切地問道。
“我一你奶奶!”大嘴哥猛然彈起,揪住我的衣襟,拉開架勢,一拳接一拳地朝我的肚子上捶了起來。
它的力氣很大。我一口接一口地吐著鮮血。
我又把鏡子舉起來,看著自己吐血,覺得自己更有一種英雄末路的那種震撼人心的悲壯,是那樣的凄美,帥得不像話,這要攝下來,放到電視上去演,再給弄個慢鏡頭,不知道要感動哭多少人,尤其是萬千少女們,一定是傷心得吃不下去飯。
大嘴哥停止了對我的毆打,氣喘吁吁地瞧著我,一把奪過我手里的小鏡子給摔碎了。我的身子不住地傾斜,腳步踉蹌,搖搖晃晃的,扶住了一顆樹,硬是撐著沒讓自己栽倒下去。
慢慢地坐了下來,我抬起頭望著已發(fā)紅的夕陽。
是否我的生命要如它一般,將要沉下去了。
然后我又從懷里掏出另一面鏡子和木梳,打理起我的發(fā)型來。
臨死之前,有這副絕世容顏陪伴,死而無憾。
掉下來一片血把鏡子染紅了,我拭擦去,然后繼續(xù)梳頭,可血又掉下來了,我再擦......
“二桃,你牛逼!格外的牛逼!”大嘴哥朝我伸出大拇指,氣得一跺腳,扭身走掉了。
原來它不打算弄死我,是否我裝逼感動了它。
瞬間,猶如醍醐灌頂,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時候,裝逼也有好處。
對著鏡子,我張開血嘴,嘿嘿地笑了起來,震得肩膀一顫一顫的。
隨后,我緩緩地扭頭又望向西天邊。
彩霞滿天,夕陽啼血。
我抬起胳膊揮揮手,跟即將落山的夕陽說了聲再見。
可是,大嘴哥又回來了。
這次,它的手里拿了根滿是尖刺的鐵榔頭,也不曉得是從哪兒翻出來的。
它站在我面前,離我很近,口中散發(fā)著惡臭之氣,表情很認(rèn)真地說,二桃,我真的想一榔頭敲死你。
我愣住了。
兩條腿又開始不爭氣地抖起來,我又?jǐn)Q,卻擰不疼了,已然力氣不足了。
唉!我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往身上摸索一陣,找到煙袋,拔出一根,用打火機點著了,叼在嘴上,一口一口地抽著,漸漸瞇起了眼睛。
濃濃的煙霧在我的周圍迷漫開了。
嘭!
一重物摔在了地上,使得地面顫了顫。我微抬起頭,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原來是崔和尚的尸體掉下來了。我記得,用來勒著他脖子的繩子是很結(jié)實的,怎么突然就斷了呢!可我懶得想那么多了,馬上都要死了,讓腦子清閑一會兒吧。
崔和尚的尸體馬上就不再是尸體了。
他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喊了一聲二桃。
我呆住了。
隨即眼淚盈眶,囁嚅著嘴巴,費了很大的勁才說出一句:“你醒了!”
“是的,我醒了!”崔和尚略彎下腰,把住我的胳膊,從我手里奪過鏡子。
“讓我看看我這張帥臉,好久不見了,怪想念的,這個激動喲!”他把鏡子往心口上捂了半天,平復(fù)了一下心情,這才舉起鏡子照了起來。
然后,他慢慢地流淚了,哽咽地道:“我說風(fēng)咋光吹牙,呼吸格外地順暢,還以為這次重生變得冰清玉潔了......原來我變成這副樣子了,誰......誰他媽給我弄的?!”最后一句話是怒吼出來的,齜著牙咧著嘴,面目極其猙獰。
慢慢伸出手,我指向了站在他身后,正在虎視眈眈著的大嘴哥,深吸一口氣,硬憋出了一些勁,語氣十分堅定地說道:“是它!這丑貨嫉妒你長得帥,先把你毀容了,現(xiàn)在又來搞我,因為我長得也很帥!”
崔崇光和尚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瞧向大嘴哥,沉聲喝問道:“到底是不是你?”
“你是不是二桃口中的能人?”大嘴哥不答卻反問道。
崔和尚扭過頭,神情有些茫然地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
然后崔和尚又轉(zhuǎn)首回去,瞧著大嘴哥,也點了點頭。
大嘴哥將鐵榔頭往肩膀上一丟,伸手指著崔和尚,一臉的狂妄和驕傲:“你個傻逼,在這充什么能人,盡管放馬過來吧!”
“看你人才這么大一點兒,咋這么跋扈呢?”崔和尚摸著被烏鴉啄得滿是傷疤的光頭問道。
“糟了,和尚摸光頭,殺氣沖北斗!大嘴,快點兒跑吧,晚了就沒機會啦!”我用盡最后的力氣扯著嗓子喊道,隨即頭朝一側(cè)歪倒,有氣無力地流淌起口水來。
“跑你媽個腿!”大嘴哥掄開榔頭,準(zhǔn)備沖過來的架勢。
而崔和尚則是腳下挪開,蹲出一個四方馬步,脖子往前一伸,拍拍自己的腦袋,暴喝道:“隨便給老子招呼,留余力的是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