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桃,又見到你了,很高興。”一個陌生的聲音不咸不淡地說道。我扭過頭一看,只見一個身材佝僂的大胡子手里正捉著個胡亂掙扎的娘們兒。我不認(rèn)識這大胡子,但認(rèn)識被他從后面掐著脖子的娘們,可不就是齊寡婦。
“你是?”我微微蹙起眉,疑惑地問道。
“呵呵,才多大一會兒不見,你就不認(rèn)識我了!”說罷,大胡子伸高手扣住自己的頭頂,看似隨意地擰了一下。聽得咔嚓幾聲,他的頭顱轉(zhuǎn)了個半圈。然后他就扭過身,以有些駝的背部和長滿胡須的臉正對著我,被他捉著后脖頸的齊寡婦則背朝著我,離開地面的兩條腿胡亂蹬不止。
原來是潛龍。它又換了一顆腦袋。
我瞇著眼打量起了它。發(fā)現(xiàn)它的脖子有些奇怪,看起來挺別扭,像是有個肉圈套在脖子中間。說得難聽一些,它的脖子就像是一個男性褲襠里那玩意兒,仔細(xì)看的話,上面還有一層包皮,而腦袋則像是個特大號的龜 頭。只是這龜 頭上面帶了不少黑毛。
再一看這大胡子的腳下面,足有七八條影子,不包括齊寡婦的。
“潛龍,你們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實(shí)在好奇,忍不住問道。
“想知道么,那你可瞧好了!”說畢,這大胡子的腦袋就開始往下降落,一點(diǎn)兒一點(diǎn)兒的,竟然逐漸地縮到脖子里面去了。確切地說,是被它脖子上的那層包皮給吞進(jìn)去了。它的脖子膨脹得跟吃飽了的蟒蛇的肚子似的。接著,它脖子上的包皮翻卷起來了,呲出兩大排細(xì)密的倒刺般的牙齒。我的天,我被震驚了,頭皮不由得一陣發(fā)麻。這到底是啥情況?這到底是個啥東東?
過了一會兒,潛龍的腦袋又從脖子里出來了,又咔嚓咔嚓地朝后扭轉(zhuǎn)過去,臉部跟胸腹一個面,算是恢復(fù)了正常。然后它又轉(zhuǎn)過了身看著我。這樣一來,它手里提著的齊寡婦也面對向了我。
“這還不算啥,繼續(xù)往下看!”潛龍微笑著說道,然后抬起腿,用腳蹬掉了自己的鞋子,露出了腳的真面目。它的腳很奇怪,跟普通人的腳不一樣,倒是像人的手,但比手要粗壯糙礪得多,帶有兩寸長,看起來堅硬鋒利的指甲。它用腳迅速在地上撓了起來,頻率非??欤拖駬咸镉玫陌彝晾?,很快在地上刨出了個大洞。
潛龍和齊寡婦的身體隨著地洞的深度增加往里陷進(jìn)去,不出半柱香的時刻,他們兩個的身子就不見了,已完全沒進(jìn)了深洞里。但這還沒完。墻上突然出現(xiàn)了很多小洞,從里面鉆出一些沒頭的小身子,大概有十公分左右,比地娃娃還要袖珍上一倍。它們跳到地上,哄搶過去,爭先恐后地把堆在地上的土往深坑里填。填完土之后,它們又用腳踩,不一會兒就將那一塊松軟的地面給踩得硬邦邦的。
這些沒有頭的小身體還沒有忙碌完,它們用指頭從墻上扣刮下來一些干土,鋪墊到顏色較深的坑面上,覆蓋住了濕土,再用腳踩實(shí)了。這下,就看不出這屋里的地面上有被刨過坑的痕跡了。這齊寡婦家是我村里最窮的,她家的房子還是非常老舊的土坯房,不僅墻壁是用泥巴垛砌成的,地面上也是清一色的泥土地,上面連塊磚頭都沒鋪。
如果面對的是水泥地或者上面鋪有地板磚的話,不知道這潛龍還能否在地上刨出深洞來。
沒有頭的小身體忙完后,又鉆入到墻上去了,它們沒有從原洞返回,而是重新打了新洞。不得不說,它們打洞的速度極快,幾乎是掰著手指頭數(shù)的功夫,它們就鉆進(jìn)墻里不見了,只留下了口徑如雞蛋般大小的洞。
僵尸一蹦一蹦地朝我來了,之前古怪的表情已恢復(fù)了陰冷。我左手從后背上拔出桃木劍,右手捏著畫有咒語的定身符,不敢直接迎上去,做起了防御。屋外響起了腳步聲,一股無形的壓力又朝我的心頭上襲擊來,讓我莫名其妙地感到驚慌。原來是潛龍從外面走過來了,手里還掐著齊寡婦。它站在門口處對我笑了笑,然后邁進(jìn)了屋中。僵尸呆怔了一下,蹦著往后退了。
“張世榮,這么多年了,你還為非作歹,當(dāng)年崔崇光大師舍身取義,試圖以佛祖割肉喂鷹的精神感化你,沒有反抗的讓你吸了他的血,結(jié)果崔崇光大師圓寂,你身受重傷。有崔崇光大師的陰靈在這村里坐鎮(zhèn),你不敢亂來?,F(xiàn)在崔崇光大師剛消失不久,你又來作亂,真是冥頑不靈,也罷,今天老夫替天行道,消滅了你,也算是造就功德一件吧!”言畢,潛龍將手中的齊寡婦朝我一推,叮囑我看好,可別讓她給跑了。
齊寡婦本來是閉著眼耷拉著腦袋的,一到我懷里,突然就抬起頭睜開了眼,嫵媚地對我笑了一下。嗬,想勾引我,那可比登天還要難。我輕蔑地冷笑一聲,白了她一眼,毫不掩飾地做出了厭惡的表情。
那邊,潛龍一步一個腳印地朝僵尸走了過去。僵尸往后退,齜牙咧嘴不已,口中發(fā)出咴兒咴兒的洪亮聲音,像是驢發(fā)春在叫似的。潛龍的腦袋又縮進(jìn)了脖子里,從脖子里又落到了肚子里,使得肚子有些鼓了起來。然后它脖子上的包皮翻卷起來,露出兩大排倒刺牙齒。僵尸兀然蹦出兩米多高,落到了潛龍的身后,疾速扭過身,雙手往前一伸,噗嗤一聲,刺進(jìn)了潛龍的后背中,再往外一拔,出現(xiàn)了一行窟窿,正好十個,連大拇指都插進(jìn)去了。
從窟窿里汩汩地流出了黑色的血,散發(fā)著一股濃烈的酸味,比陳年老醋還要更甚。潛龍的身體慢慢地朝著僵尸歪倒了。僵尸扶住了它,肩膀顫抖起來,發(fā)出了喈喈地怪聲,仿佛是得意地笑??蛇€沒等它笑完,潛龍的脖子倏地伸長,竟像軟組織一樣,一下子吸住了僵尸的臉,把腦袋給它往下拉了下去。
陡然的驚變,讓僵尸明顯慌了,它的身體動來晃去地掙扎著,雙手使勁推著潛龍的肩膀,可無濟(jì)于事,它的腦袋被潛龍的脖子一點(diǎn)一點(diǎn)兒地吞吸了進(jìn)去。
“好!”我不禁鼓掌起來,雙手自然松開了齊寡婦。
這齊寡婦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兇猛,從門后抽了一根鐵棍子,沖到潛龍和僵尸跟前,嗵嗵的,一棍子接一棍子的重砸著潛龍的脖子。見狀,我不由得有些好笑,心想,潛龍這么厲害,你拿個鐵棍子亂砸頂個屁用。覺得不用擔(dān)心潛龍,于是我就掏出鏡子和木梳,低下頭笑瞇瞇的,專心地打理起自己的發(fā)型來。
過了一陣子,嗵嗵的沉悶之聲還在響著。我不禁心里暗贊這齊寡婦的還真有耐力,砸了這么久也不知道累。我抬起頭一看,嚇了一大跳。再次出乎我的意料,這潛龍被齊寡婦的一通砸之下,已經(jīng)將僵尸的腦袋吐出來好多。終于啵的一聲,僵尸的腦袋完全脫離了潛龍的脖子。只是它的官帽落在了潛龍的脖子里,好像是卡住了潛龍的喉嚨,怎么吐也吐不出來,急得潛龍扼住脖子往外擼,才把帽子給擼出來了。
只見這僵尸的頭上濕漉漉的,布滿的液體還很黏,把它的大清辮子給粘成了一團(tuán)疙瘩。它看了看齊寡婦,臉上的表情很復(fù)雜,喉嚨里發(fā)出了咕嚕嚕的奇怪聲。齊寡婦笑了起來,樣子有些酸楚,流下眼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像是同意了什么。僵尸兀然眼一瞪,牙一齜,猛地扳住齊寡婦的腦袋,往她的脖子上咬了上去,咕嘟咕嘟的,大口地吸起了她的血。
潛龍跟我一樣,身上斜挎著一個布袋子。它從布袋子里掏出一顆頭顱,安在了自己的脖頸上,是個女的面孔,擁有波浪披肩發(fā)型,白皙的臉蛋,粉嫩的朱唇,跟它佝僂的身材實(shí)在不搭。它猛一拍大腿,面孔扭曲,支棱著粉嫩的嘴唇,氣急敗壞地說話了:“你個傻逼二桃,誰讓你放走了齊寡婦!”聲音尖銳刺耳,是個女聲。
“咋啦?不就是讓齊寡婦給拿棍子掄了,你瞧她已得到報應(yīng)了,讓僵尸給咬死了,真是自作自受,活該!”我梳著頭發(fā),滿不在乎地說道。
“你懂個屁!”潛龍破口大罵道。隨即,它強(qiáng)忍著怒氣,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原來,這僵尸平時是靠吸人血飽腹,但普通的人血也只是剛能滿足它的食欲,并不能給它帶來大的滋補(bǔ)。每過個十年,這僵尸就需要一種陰陽濁血來補(bǔ)充一下身體,否則它的身體會逐漸衰敗,就跟人類會變老一樣。而陰陽濁血也非常講究,比例調(diào)節(jié)不能出一絲差錯,即乃一陰溶千陽。
所謂的一陰溶千陽,就是以陰體為主,吸收陽剛氣息。人體分陰陽,即為男女。女為陰體,這陽剛氣息就需要從男人身上攫取。
齊寡婦當(dāng)年被紙草能匠劉御龍種上了淫蟲蠱,從一個普通的鄉(xiāng)下婦女變得極為淫蕩,不停地從各種男人身上汲取陽剛氣息。當(dāng)她跟夠一千個男人發(fā)生過關(guān)系,就等于是完成了一陰溶千陽。她體內(nèi)的血就是陰陽濁血。僵尸能聞到陰陽血的氣息,就會循味前來尋她,要從她身上吸取陰陽濁血。
每吸一次陰陽濁血,僵尸的修為就更上一層樓,變得更加厲害。
最后,潛龍愁眉苦臉地說,本來對付這張世榮就較為吃力,這下讓它又給吸了一次陰陽濁血,實(shí)在是沒把握對付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