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威打狗沒打成，只把它趕遠(yuǎn)了，帶著幾分粗重的喘氣回來。

馬大威不解的問：“小兄弟，我請很多道公和風(fēng)水師上門來幫我看，黑狗都沒有上來叫過，頂多是站在外面看。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叫個不停。你幫我算算，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我假意的掐算手指后，嘴巴喃喃有詞的念幾個沒頭緒的亂詞后，怪模怪樣的說：“馬大哥，你的賞錢我沒運(yùn)氣拿。我看你家的風(fēng)水很好，不是有錢人家就是去當(dāng)官的。我的能力有限，沒辦法幫你看。”

“這么說，我家的風(fēng)水沒問題，保證我辦養(yǎng)豬場能發(fā)大財。”

“我道行太淺，這個就看不準(zhǔn)。”

“那要不要到后村的樹林里走一走，幫我挑選養(yǎng)豬場址？”

這戶人家居心不良，不值得替他看。我拒絕說：“我連你家的風(fēng)水都看不準(zhǔn)，想必也不能看養(yǎng)豬場。你白走一趟了，還是去找別人。”

馬大威見狀有些失望，沒挽留我，也沒請我進(jìn)去喝口水，略顯生氣的看著我推摩托車走出院子。我發(fā)動車子開出院子，看到正前方的道路正中央，站著那只全身長得烏黑亮麗的黑狗，正虎視耽耽的盯著我瞧，顯得毫無畏懼。

我見黑狗沒有回避，怔怔的盯著，讓我不得不減速停下來。此時，剛好看到左側(cè)矮瓦房掛滿黃、色玉米棒子的門口，那神態(tài)龍鐘的老太太正拿著拐枉坐在石板凳上，顯得氣色如此安靜淡薄。

黑狗沒有朝我汪叫，沒有憤怒的瞪著我，而是搖頭擺尾的朝我走來，在腳底下用頭輕輕的摩擦著我的小腿，仿佛是見到主人一般熱情親密。

我的知覺沒錯，剛才它汪汪的叫喊聲，就是對我說，過來過來的意思。我伸手撫摸著它的腦袋，它興奮的用身體摩擦著我的小腿。

老太太耳聰目明，瞧見此番舉動，趕緊拿著拐柱站起來，驚訝的神態(tài)瞅著我。老太太見到黑狗站在我腳底下，被我熱情的撫摸著黑狗的腦袋時，就惶惑的柱著拐棍大步走過來。

老太太帶著略顯倉桑沙啞的聲音叫道：“孩子，你是哪里人，要不要進(jìn)屋里吃粥，家里還有青菜。”

“多謝阿婆，我不餓。”

“你不吃粥，喝口水也行。”老太太熱情的招呼說，“你進(jìn)來吧，屋里就我一個人在，兒子兒媳都外出干活。”

我看到黑狗咬著我的褲管，就覺得有些異外，只能說：“好的，我進(jìn)去喝口水。”

此時，我仔細(xì)的瞅了一眼老太太，發(fā)現(xiàn)老太太面相清秀明朗，干凈仁慈。沒有布滿橫條的黑皺紋，也沒有粗糙僵硬的神態(tài)，顯得格外的親切和藹。

我把車子停在路邊，跟著老太太朝屋子里走去，身上沒有聞到老太太身上散發(fā)臭味。一般老年人身上的器官老化后，就會散發(fā)出一股異樣的氣味。而老太太身上卻散出一股檀香的氣息。

此時，黑狗顯得格外興奮的跟在我的身后，似乎跟我很親密，讓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種矮瓦房都是以前蓋的老房子，現(xiàn)在的有錢人都是蓋樓房。只有那種貧窮無能，要么是孤寡或是殘疾的人家，才沒有能力蓋房子。況且，現(xiàn)在政府開明，只要有哪家沒有蓋樓房，都會現(xiàn)金補(bǔ)助幾萬塊錢。

可是，我剛才在馬大威的院子里看過，宅地雖然不好，卻有股至剛至陽的氣息，不像斷子絕孫的孤煞之地。怎么會沒有能力蓋樓房？

我?guī)е苫?，跟著老太太推開房門進(jìn)去時，發(fā)現(xiàn)地勢可能低矮，顯得陰冷潮濕的感覺，甚至地板上都像是灑過水般濕濕的。毫無疑問，我不喜歡這種老房子，若不是看風(fēng)水，我絕對不喜歡走進(jìn)這種房子去。

但是房子很干凈清涼，也沒有老朽的異味，或是老鼠或是臟亂的臭味。

可能是老房子，陰氣很重。而且，我發(fā)現(xiàn)屋子里幾乎沒有什么現(xiàn)代電器，還在使用燒柴火，把整個屋子熏得又黑又暗。而且成堆的玉米和推放的谷子的倉庫，都齊占半個房子。

我坐在客廳的歪椅上，觀察著祖宗神龕上的牌位，上面寫著周家祖宗神位，左右供著香爐。此時，老太太手腳利落的拿著茶壺，倒杯水遞給我喝，又熱情的招呼道：“孩子，要不要喝粥，我到你端上來。”

“不用了。”

我連忙說道，同時看到茶水顯得渾濁不干凈般，沒敢喝下去，只碰到嘴邊就放下來。

老太太眼尖得很，呵呵的笑著說：“孩子，我家里是貧窮的，可是身心都干凈，你就放心喝水吧。”

我聽她這么般，心里覺得暖暖的，只好低頭把涼水喝完。

這些只是燒開的涼水，喝下去后清涼舒心。

老太太陪坐在旁，盯著我問道：“孩子，你是哪里人？”

“我是烏河鄉(xiāng)東巴村云山屯人。”

“哦，我知道那個村，以前年輕時曾去過。你今天是來做什么？”

“馬大哥請我來看風(fēng)水，所以我就來看看。”

老太太吃驚的問：“你是風(fēng)水師？”

我不想隱瞞，如實說：“我懂得點(diǎn)風(fēng)水，專門替人看陽宅。”

“你替馬家看好了嗎？”

我搖頭說：“我道行太淺，看不懂。我正想走進(jìn)他家門時，你的黑狗就叫了。”

我說完，親呢的撫摸著黑狗的腦袋。黑狗就坐在我腳底下，好像朋友一般。

老太太似乎若有所思，嚅動著沒牙的干撆嘴巴說：“我看你像個孩子，你多大了？”

“阿婆，我快十九歲了。”我倒是好奇的問，“阿婆，你的牙齒都沒了，滿頭白發(fā)，有九十歲了吧。”

老太太搖頭，嘆氣說：“我是命苦的人，吃不好干活又辛苦，就老得快。我今年才八十一歲，距離九十歲還有九年。不過，我不想活這么久了，早點(diǎn)死去也是解脫。”

我吃驚的說：“阿婆，別這么說。你都八十幾歲了，還眼不瞎耳不聾，看你面色清朗，是個有福的老人家。”

老太太承認(rèn)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嘆氣說：“是呀，村里人都是這么說我。可是，我的兒子孫子都不好。我這個老太太自已好有什么用。小師父，你是風(fēng)水師，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屋子的風(fēng)水？”

我掃視一眼后，正想回答時，聽到里面的水缸里傳來咕咚的響水聲，把黑狗驚得汪汪直叫的撲過去吠叫。

我撫摸著黑狗的腦袋安慰說：“別叫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老太太茫然著烏黑又深陷的老眼，呆呆的盯著我說：“師父，你都聽到了嗎？大白天都不吉利。我都不知道家里犯了什么罪，惹了什么禍?zhǔn)隆?rdquo;

我安慰說：“阿婆，你家里的風(fēng)水我都看了。如果信得過我，有空就叫你兒子去找我。”

老太太激動的說：“我一定叫兒子兒媳去找你，一定會去。”

我懇請道：“阿婆，能不能借我半斤米，我想拿回去。”

老太太吃驚的怔住了，半響才回過神來說：“哦，好的。我家里有的是米。你要缺米吃，我給你一袋吧。前兩天兒子才磨出新米，煮米粥很好吃。”

“不用一袋，我用半斤米就行了。”

“半斤能吃多少，不夠我老人家吃一餐。”

我趁著老太太去米缸拿米時，就從口袋里拿出兩百塊錢，悄悄的放在茶桌上用杯子壓住。老太太非要給一袋米不可，我只是伸手抓過一把生米放到衣袋里，就轉(zhuǎn)身走出屋子。

在走出門口時，我轉(zhuǎn)身又掃視屋子，發(fā)現(xiàn)屋子的正中央剛好對著背后的圓頂山，顯得陽氣十足，是個好地方。卻又為何如此貧窮落迫？

老太太辛苦的拖著一袋沉重的白米，在門口喊我，想送給我。

我沒理她，騎著摩托車離開時，黑狗一直小跑跟在后面，直到村外的遠(yuǎn)處，它才依依不舍的蹲坐在路邊，喘粗氣的吐著長舌目送我。

次日清早，我在睡意朦朧中，就聽到窗外傳來低沉的咳嗽聲。我爬起床來拉開窗簾，發(fā)現(xiàn)外面黑乎乎的，借著月光看到院門外，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位坐在門口吸著煙閃著火光，另外一位婦人忐忑不安的走來走去，盼望著天快點(diǎn)亮起來。

我本來不想理會，想等到天亮才招呼進(jìn)來。只是連續(xù)幾聲咳嗽聲，讓我產(chǎn)生同情的憐憫心。想到現(xiàn)在是寒冷的三月天，外面又刮起大風(fēng)，萬一讓人家感冒生病，豈不是罪過。

我爬起床來亮燈，穿上長褲和披外套，就睡意未足的下樓來。

我打開房門，朝院子走去時，外面的兩個人早就驚動，急忙的站在院子的鐵門外盯著我。其時院子的鐵門沒有上鎖，只是用鐵絲栓上。

莫約六十多歲的大爺，臉色粗黑，左腿好像是瘸掉了，走路下蹲一拐一拐的。他把扔掉煙頭，略顯歉意的說：“不好意思，師父，打擾你睡覺了。”

我淡然的說：“沒事了。外面刮風(fēng)涼，你們進(jìn)屋坐一坐。”

那位頭上包裹著布巾的大媽提著籃子，感激的說：“我們進(jìn)屋坐等著，等你睡醒了再替我們看看。”

隨后，那位大爺就拉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進(jìn)院子來，把它放在墻角邊上。估計是兩夫妻坐單車來，路太遠(yuǎn)就提前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