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香玉”我怎么會不知道,從小就是聽著這些奇聞異事長大的,況且祖父對“染香玉”的事兒說得特別詳細,就算我記憶力再差也不至于忘掉它。我也躍上了墳頭,和她并排坐著,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話題可能還要持續(xù)聊很久,我沒必要傻站著。
“聽過,怎么了?莫非你要找的就是染香玉?”
陳瀟漪點頭說:“是。不妨告訴你,染香玉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一直想從明朝開國元勛劉基手中得到的那塊玄玉。”
“我沒聽錯吧,你說染香玉就是劉基臨死都沒有交出去的那塊玄玉?”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那塊玉連劉基的家人和子嗣都不知道藏在哪兒,根本不可能被人找到,又怎么可能會在殯儀館里?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陳瀟漪將手里那塊血玉交還給我,望著遠處的山脈,若有所思。我以為她沒聽到,又重復(fù)問了一遍,她才慢吞吞地吐出兩個:“猜的。”
我無奈地搖搖頭,感慨道:“你有病,我有藥!”
陳瀟漪卻不以為意,板著臉,嚴肅地說道:“你才有病。我可從沒猜錯過。”她指著平放在地上的那個骨灰盒,“那女人的尸體是怎么火化的?不就是按照我所猜的給她穿上旗袍才被火化的嘛!而你手里的玉沒有沖洗,你可沒有告訴過我,也是我自己猜的。”
陳瀟漪的“猜”未免也太精準了點吧,雖然說女人的第六感很靈,可再靈驗也不能到這種逆天的程度啊,她沒去街頭擺攤算命真是白瞎了一身的技能。我是不是應(yīng)該讓天賦異稟的她幫我“猜”一下未來的老婆長什么樣,“我說你沒開玩笑吧?要不……”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陳瀟漪的確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沒等我說完,她就一把抓住了我的左手。這是第一次有女人碰我,她的手冰涼冰涼的,不過皮膚很細膩,她的食指在我的手背上輕輕地敲擊著,那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全身頓時血脈噴張,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我一激動,手里的那塊血玉“啪嗒”一下落地,碎成兩半,可我竟然沒有一絲生氣,甚至還希望她別放手,就這么一直抓著,撫弄著我的手背,而且我的腦子開始不受控制地浮想聯(lián)翩,正當(dāng)我閉眼享受著她帶給我的那種觸感,她卻猛地抽回手,一腳揣在我大腿上,疼得我“哎喲”了一聲,木訥地看向她。
“陳瀟漪你好好的踢我干嘛?”
“流氓!”
聽她這話的意思,她是“猜”到了我剛才腦子里飄過的那些齷齪畫面,不會吧,難道她真的會傳說中的“讀心術(shù)”?我紅著臉揉著大腿問她:“你剛才抓著我的手,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你所謂的‘猜’就是讀心術(shù)吧?你的手……是不是碰到什么就能看到那東西的過去,要不然你怎么會知道那塊血玉不是染香玉?還知道那女尸是因為沒穿自己的旗袍才火化不了……是不是?”
她的臉比我還紅,而且神情有些緊張,眼神有些閃爍:“沒錯。”
“所以剛才你看到我腦子里想的……”我略顯尷尬,支支吾吾地說:“你沒事兒看我腦子里想什么干嘛?”
“你以為老娘想看???我不就是為了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嘛!”陳瀟漪也發(fā)飆了,沖我吼道。我最怕別人吼我,別人一吼,我就會沒底氣,我笑著問她:“那你有沒有看到我未來老婆長什么樣?”
她沉默不語,跳下墳頭,端起那個骨灰盒,蹙著眉說:“你這盒子里裝的不是一個人的骨灰吧?”
“是一個人的啊,就只有那個穿旗袍的女人。”
“不,這盒子里有兩個人的骨灰,而且是一男一女!”陳瀟漪用肯定的語氣說。
我也坐不住了,跳下去走到她身旁,接過骨灰盒掂了掂,“沒什么異常啊,不是挺輕的嘛。”我又忘了她有一雙獨一無二的能通曉人或物過去的纖纖玉手,估計是她又看到了什么。我努力回想,這煉尸爐里就只有那穿旗袍的女人,怎么會多出一個人的骨灰呢,而且還是個男的。“哦——我想到了,那棺材鋪趙老板的腐尸也曾被我投進煉尸爐,當(dāng)時匆匆忙忙走了骨灰就忘了收,所以……應(yīng)該是混在一起了。”
陳瀟漪喃喃說道:“你有大麻煩了。”
“什么大麻煩?你別嚇唬我,我會當(dāng)真。”
“我沒必要嚇唬你,你把他們倆的骨灰搞在一起,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安寧。”陳瀟漪的話讓人聽了瘆的慌,我又不是故意把他們的骨灰弄到一起,這純屬意外啊。我問她有沒有什么化解的辦法,陳瀟漪倒是夠狠的,竟然讓我把他們的骨灰分出來,這又不是分揀紅豆綠豆,怎么可能分得出來哪些是趙老板的哪些是旗袍女的。我說:“你這也叫化解辦法?”
“這個不行,還有一個辦法。”陳瀟漪故弄玄虛,說一半就停了下來,我焦急地追問道:“快說什么辦法?”
“等你幫我找到染香玉我再告訴你。”
“我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幫你找,你這不是玩我嘛?!”我裝可憐央求道:“你看我父母失蹤多年,至今下落不明,祖父母相繼過世,無依無靠,唯一能指望的那塊價值連城的血玉也被你給弄壞了,如今我連命也快沒了,你說我多可憐啊,你就行行好告訴我破解的辦法吧。”
“少來這套。你暫時死不了,頂多受點皮肉傷,等找到染香玉我才能告訴你化解的辦法,而且那方法必須用到染香玉。至于你那塊血玉,是你自己弄碎的,不關(guān)我的事。誰讓你的承受能力那么差……”她說著又扭頭看向別處,像是在躲開我的視線。
這“染香玉”到底有什么魔力,為什么她要找它?不過能讓朱元璋都忌憚的東西,肯定不是什么平凡之物,要不然也不會有“得玄玉者得天下”的傳言。我好奇地問陳瀟漪道:“那塊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義?不然你干嘛費盡心機想要找到它?擁有那塊玄玉,真的可以改天換地?”我知道自己問了也等于白問,陳瀟漪不可能會告訴我。
她簡單地說了一句:“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你只要知道那塊玄玉在殯儀館就夠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染香玉一定會在殯儀館的?”
“我無意中接觸到一具盜墓者的尸體,通過他的尸骸看到了他碰過染香玉,不過他的同伴殺了他,奪走了那塊染香玉,而奪走染香玉的是一個縫尸匠,因為他的縫尸工具遺落在了現(xiàn)場。”陳瀟漪自顧自說著,“那個縫尸匠的右手上有一道淺淺的疤痕,不,又像是牙印。”
疤痕?牙???我扯了扯袖子,縮了縮身子,我的右手臂上不就有淡淡的疤痕嘛?而且曾經(jīng)似乎出現(xiàn)過一個牙印,后來消失了,只有紙扎店的老太太看得到那個牙印。什么情況?竟然還有人跟我一樣右手上有相同的印記?我卷起袖子給陳瀟漪看,讓她辨認下是不是這種疤痕,陳瀟漪仔細地凝視我手臂上的淺痕,不敢確定地說:“看著是有點像,但肯定不是你,剛才抓你手的時候已經(jīng)確認過了。”
“那還有誰你是沒有確認過的?”我疑惑道:“我記得當(dāng)初你不是說要找的人肯定不會活著的了嗎,這會兒聽起來我怎么覺得那人還沒死啊。”
“我從那奪玉人留下的縫尸工具上看到,他曾看過醫(yī)生,他的診斷結(jié)果是——腦癌末期,你知道在我們現(xiàn)在這種醫(yī)療條件下,連肺結(jié)核的死亡率都這么高,患癌就相當(dāng)于是被判了死刑。”
“你遇到那具盜墓者的尸體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一個月前。”
“腦癌末期,一個月的時間未必會死吧。你說是縫尸匠,我只能想到一個人。”殯儀館里就只有一個真正的縫尸匠,那就是劉師傅,陳瀟漪沒理由不清楚,她完全可以去摸劉師傅的手,然后窺探他的一切,“你為什么不直接摸一下劉師傅的手?”
“你讓我怎么開口?難道我屁顛屁顛跑過去跟劉師傅說,讓我摸一下你的手吧,這樣嗎?你覺得合適嗎?”陳瀟漪說的也對,況且“讀心術(shù)”也不是一摸立馬就能看到的,這東西又不是自己想看哪段就能跳到那段的,得遵循對方的記憶規(guī)律,就算劉師傅讓她摸,也不會給她太長時間。但現(xiàn)在問題來了,劉師傅已經(jīng)死了,就連他的尸體也被大火吞噬了,想要看他手臂上是不是有疤痕和牙印那得追到陰間去。
劉師傅到底是不是那個奪走染香玉的人?他奪走那塊玄玉究竟是為了什么?按照陳瀟漪的說法,奪玉的人患有腦癌,如果劉師傅就是奪玉之人,那么他必定患了腦癌。從前幾天劉師傅的種種跡象來看,他確實有些奇怪,否則怎么會莫名其妙地要教我縫尸,原來是自知時日無多了。可如今他死了,我們又要上哪兒去找染香玉?“我想跟你說個事兒,劉師傅死了。”
“我知道,我在你的腦子里看到了他的尸體。”陳瀟漪淡定從容地說道。
“那你有沒有看到他腹部上畫著的圖紋?”
“嗯,看到了。那是‘封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