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我三姑爹他們安靜地講述著一些往事,比如他們年輕時候是怎樣的拜師學(xué)藝,然后又是怎樣的闖蕩江湖,碰到過一些什么人,吃到過一些什么苦。聽著聽著我漸漸入睡了,具體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外面有打斗聲。我驚慌失措地爬起來,發(fā)現(xiàn)我天城哥拿著一個火把,在山洞里甩來甩去,竹竿孫老二、鐵腿王老五,這些人睡的睡著,爬的爬著,顯然在剛才那場打斗中被什么東西給攻擊到了?,F(xiàn)場有哀嚎聲,有叫喊聲,唯有龍四姑娘坐在我旁邊顯得很鎮(zhèn)定。我問她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她告訴我是那條水桶般大小的蟒蛇從地下河跑出來了。
那條蛇具體的模樣我沒有看清楚,我只發(fā)現(xiàn)地下河的河岸到處是散落的碎石。部分有淤泥的地方,還出現(xiàn)一條條巨大的拖痕,說明剛才這兒的確有一種巨型的爬行生物經(jīng)過。
再去看我天城哥揮舞火把的模樣,顯然是被嚇壞了。剛才那一戰(zhàn),我并不知道是怎么開始,如何結(jié)束的。但從戰(zhàn)果來看,我天城哥,還有我三姑爹他們這邊,明顯是占了下風(fēng)。
幾人相互攙扶著走過來,白臉李老四已經(jīng)累得快趴下了。如果我沒有猜錯,剛才在與怪蛇對戰(zhàn)的時候,四叔肯定又用了一次月輪。按理說,天目這玩意并非用于對戰(zhàn),而是用于追蹤或者防御。那怪蛇竟步步相逼,把李老四逼到冒險使用天目的地步,其戰(zhàn)斗力可想而知。
“要不是我用煙屎打入了它的嘴巴,今晚恐怕大伙都要成為它的午餐了!”我三姑爹滿頭大汗一屁股在我旁邊坐下,手里拿著個巨大的煙斗。我看煙斗的一段都已經(jīng)裂開了。
龍四姑娘將我三姑爹的煙斗拿過去看了看,贊揚我三姑爹:“姜還是老的辣,我只知道蛇怕雄黃,沒想到還怕這玩意。這黑漆漆的,黏黏的東西,應(yīng)該是煙焦油吧?”
我三姑爹從懷里摸出一包旱煙,一邊快速地卷成無數(shù)筒,一邊說:“管它黑貓白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我說小的們……哦……兄弟們,都過來,過來抽煙吧!”
我天城哥扛著火把跑回來,嘀咕著說:“媽的,早知道老子準備兩包硫磺!”
我三姑爹將煙斗一甩,讓我天城哥幫他扛著:“硫磺有屁用!用來熏一下蚯蚓還差不多。這種大蛇,不是蛇妖也是蛇怪了,啥流黃蛋,雄黃酒,對它都不起作用……”
我天城哥被他說懵了,便問:“八叔!莫非你這煙斗有啥神奇之處?剛才大家都以為死定了,沒料那家伙的腦袋被八叔你敲了這么一煙斗,卻夾著尾巴遛了!厲害??!”
“曉得厲害就好!那不過來抽煙?一人一口,連小斌都要抽!”我三姑爹不由分說,將煙葉塞進煙斗,用火機點燃,將另外一頭甩到我天城哥的嘴巴前。我天城哥眼睛都被那股臭味熏得睜不開,忙用手推了推我三姑爹的煙斗:“八叔!你就不要玩我了!”
“誰玩你!老子給你正兒八經(jīng)地說。你不抽,小斌先來!”說著又把煙斗甩到我這邊了。我心想難怪我天城哥愁眉苦臉的,這味道,實在是比茅坑里的石頭還臭。
見大家不買賬,我三姑爹便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起來:“雖然老子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味道把那怪物熏走的,但我曉得,這個東西抹在身上,連僵尸都不敢近身,你們到底抽不抽?”
大伙還是信不過我三姑爹。怎么說呢,我三姑爹這個人,大家或許還不了解。在我的印象中,從小到大,他都是神經(jīng)兮兮的模樣。就說我七八歲的時候吧!有一次他跟我三姑姑來我家做客,回去時,人都已經(jīng)走到我們家門前的田壩去了,還大老遠叫我老爸下去。
我老爸下去之后,跟他說了幾句話就回來了。我媽問我爸爸:“三哥說啥呢?”
我爸氣不打一處:“能有啥!他說讓我遇到鬼的時候,要這樣!”說著比劃了一個動作。
現(xiàn)在情況如此危機,大伙在明處,那怪蛇在暗處,隨時都可能發(fā)動攻擊,隨時都可能把大伙拖進地下河去當午餐??晌胰玫鶇s讓大家陪他抽煙,而且還是臭的要死的旱煙。如果是抽那么一兩口就罷了,問題是他把幾包煙葉都摸出來了,顯然是讓大家一口氣抽完。
一群人中最為難的還是龍四姑娘,那旱煙的味道,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怎么受得了。所以她開始跑到我面前,很恭敬地朝我敬禮,并問:“老爺子!這煙葉真有用嗎?”
梁老爺子好像正在抽煙,咳嗽了兩聲說:“有用!有用!有用得很!大家去吧!”
見梁老爺子都這么說,我只好閉上眼睛,使勁吸了幾口,把眼淚都嗆出來了。
大伙輪流著吧嗒吧嗒地抽煙,足足抽了一個小時。這下,整個洞穴都彌漫著一股旱煙味。我淚眼婆娑地去看我天城哥,那家伙,三十歲的男人了,竟被那旱煙弄得哭了起來。
更搞笑的要數(shù)龍四姑娘,她抽旱煙的表情實在很銷魂,很難形容??傊搅俗詈?,她完全吐了起來。稍微好些的,還是我三姑爹那七個師兄。雖然像駝背張老六、長耳朱老大這樣的人,是不習(xí)慣抽旱煙的,但為了活命,這時候也只好和我三姑爹搶著抽。
有這八個師兄弟在,我和我天城哥,還有龍四姑娘才緩了口氣。我吐著舌頭說:“三姑爹你就是整人!你看我大爹爹他們,三叔他們都能抽,有他們,你還叫我們干嘛?”
龍四姑娘雖然不停滴吐著舌頭,表情極不情愿,卻說:“那是為了救咱們!”
這下我天城哥的腦袋好像也清醒些了:“大家身上都有這味道,那蛇便不吃了。”
原來如此!我心想我三姑爹啥時候變得這樣厲害了!連這種辦法都想得出來。
抽過旱煙,大家臭味相投,背靠背坐在一起休息,以便補充體力。大家靜靜地坐了很久,都不見那家伙現(xiàn)身,想必是洞穴內(nèi)的煙味將它熏得不敢來了。這時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便問我天城哥他們:“那蛇是誰派來的???為什么那么壞!它的窩都在哪兒呢?”
這一問,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一個立即回答的,過了好半天,龍四姑娘抱著我親了一口,歡蹦亂跳起來:“小斌你真厲害!真的好厲害!是不是老爺子讓你問的?”
梁老爺子的聲音自我的體內(nèi)飄出:“這孩子天資聰明,可不是老夫教的!”
我天城哥的腦袋還沒轉(zhuǎn)過彎,倒是龍四姑娘開心地說:“那家伙必定是守護在死門的騰蛇。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剛才出現(xiàn)在巖壁的死亡幻象,還有巖層里的蔭尸,都是死物,可這騰蛇,還有小斌他爸爸以前看到過的白虎,都是活物。如果不是活物,它又怎么會害怕旱煙的味道呢?要是活物,就必須得有生活的洞穴,老巢。更重要的是,這些家伙和我們不一樣,我們之所以會成為奇門遁甲的眾矢之的,就是因為我們是異類,不屬于奇門遁甲的一部分??墒峭瑸樯锶Φ幕钗铮@些家伙竟然可以在洞穴里來去自如,毫發(fā)無損,為什么?”
龍四姑娘的這番話可以說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因為它們是奇門遁甲的一部分!”幾乎所有人都反應(yīng)過來了。奇門遁甲中有騰蛇,有白虎,這些生物可不是什么僵尸。
既然不是僵尸,就會有弱點,比如說騰蛇怕旱煙。找到這個弱點就能轉(zhuǎn)敗為勝。
可現(xiàn)在大家要做的卻不是斬蛇,而是要馭蛇,讓它給咱們帶路。
之前已經(jīng)說過,奇門遁甲的布陣之人已死,想必這些動物就不會有太多花樣。
后來的一切說明,我這不經(jīng)意間的一問,恰好成了破解奇門遁甲的關(guān)鍵!
“這小孩我要定了!我可跟你們說,你們誰都不許跟我搶!”龍四姑娘對我又摟又抱。雖說我還是個小孩,可當她那對酥胸緊貼在我的臉蛋上時,我還是有點喘不過氣。
果不出眾人所料,等洞穴中的煙味消散后,那巨蟒再次出現(xiàn)了。好在那蛇看起來并沒有致命毒液,只不過是吸附力大了一些而已,要不然,這么大的蛇頭,一口噴下來,光毒液都可以讓大伙洗個澡了。由此可見,那布陣之人也非兇神惡煞之輩。想到這,我的另外一個念頭又從腦海里冒出來,心想會不會像上次那樣,我們的所有想法都被布陣之人猜到了。
如果布陣之人猜到咱們會利用騰蛇進入太陰之地,那么,他會怎么做?
這里明顯擺著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他是壞人,他有壞人的做法。
第二個問題,他是好人,有好人的做法。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做法,最終必將導(dǎo)致兩種全然不同的結(jié)果。見我天城哥兩條眉毛皺在一處,我知道我的憂慮,他肯定也知道了。就包括龍四姑娘,還有我三姑爹他們,差不多都想到了這一點??赡壳熬臀覀兊奶幘?,這幾乎是唯一的選擇,唯一的出路。
如果拋開這條路不走,大家最后的下場就是彈盡糧絕,餓成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