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城哥和龍四姑娘幾乎是同時奔向楊老三,這兩人越來越有比拼斗氣的感覺了。龍四姑娘仔細檢查楊老三的身體,快速掏出一把銀針在他的身上麻利地扎了個遍。見大家都過去查看楊老三的傷勢情況,我也想跟著過去,可剛走兩步身子就像被什么東西給束縛了一樣。
“娃兒,莫要去湊熱鬧!”楊老爺子的聲音再次從我的體內(nèi)傳來。這次聽他的語氣,帶了那么一點嘶啞和低沉,讓人覺得心里發(fā)毛。要不是之前我爸媽說這梁老爺子是好人,要不是在沈廟跟著外公修行一年,對六道輪回、生生死死以及各類旁門左道的妖術(shù)有所耳聞,從一開始梁老爺子的聲音出現(xiàn)在我的體內(nèi)時,我怕是馬上就嚇暈過去了,哪里還等得到現(xiàn)在。
我嘗試著跟梁老爺子說話:“老人家,你是咋跑到我肚子里面去的呀?為什么我不能過去看看那個獨臂叔叔呢?”我的話音剛落,就聽梁老爺子說:“人有三魂七魄,天魂、人魂、地魂,三魂環(huán)繞真如,心系靈界。人死之后,三魂離散,天魂進入天牢,地魂進入地府,人魂歸于泥土,與軀體共存于棺材。老夫巧妙利用冥靈府的獨門功夫移魂術(shù),將自己的天魂與你的天魂進行交換,方才得以進入你的體內(nèi)。娃兒你一定覺得奇怪,老夫為什么不去別人的體內(nèi),非要選你這個小娃娃作為載體!因為這人吧!三魂七魄一旦出竅游離,本體就會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輕則渾身乏力,昏昏欲睡。重則七竅流血,倒地暴斃。在這三魂之中,唯有天魂主管良知。也就是說,只有你這般純真小兒,才肯心無雜念地接納我這樣的靈魂!”
我聽得似懂非懂,用手擰了擰自己的臉蛋,感覺到疼痛后便不解地問:“老人家你說你把我的天魂換掉了,我是死定了嗎?為啥我還能夠感覺到疼痛呢?外公曾告訴過我,人死如燈滅,就像睡著了不會做夢一樣,啥都感覺不到了。”說到這,我竟有些難過了。
梁老爺子呵呵直笑:“你的天魂健在,且同雪花一起,飄蕩在天空,老天爺正庇佑著你呢。就像一個掉進洞穴的人,摔得五臟六腑都壞掉了還沒死,可當救援隊的人剛把他抬出去了,沒走幾步卻死掉了一樣。這人在蒼穹之下,有天魂護體。在地表之下,有地魂保護!”
聽到這兒,我算是聽懂了十之八九,忙問:“要是這樣,老爺爺你豈不是感覺很痛???”
梁老爺子猛然咳嗽幾聲:“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別擔心,對老夫來說,這痛算什么!”
說到這里,龍四姑娘正好朝我走來,額頭冒著香汗,拱手說:“請老爺子指點迷津!”
我天城哥也紅著眼睛過來了,他一臉無助地搖頭:“老爺子,三叔的五臟六腑都碎了,剛才就那么一下,不過是從巖層里抓出一具蔭尸而已,為什么他的五臟六腑會被震碎?”
梁老爺子說:“那是地煞之氣,將蔭尸的惡性八煞通過導(dǎo)引術(shù)凝結(jié)在一起,再灌入巖層,再將蔭尸怪獸封入泥土。蔭尸怪獸以食用地煞之氣為生,逢陽之氣便醒,呈饑渴狀!”
“如此說來,我三師兄是被那股地煞之氣給震傷的了?這可該如何是好!”龍四姑娘緊鎖眉頭。我天城哥安慰她說:“三叔逞能,破了那地煞之氣,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梁老爺子想了想說:“據(jù)老夫所知,天殘八杰中還有一位氣功高手,他能將丹田之中的純陽之氣凝結(jié)到身體的某個部位,遇到敵人時,可將自己的身體變做圓球,無論是遠距離還是近距離攻擊,其瞬間爆發(fā)的能量可以超過自身功力的幾百倍……”
龍四姑娘聽了,喜出望外。忙問:“老爺子說的,可是我六師兄,駝背張老六?”
老爺子笑著說:“小姑娘不愧是龍王小姐,老夫剛說,你就已經(jīng)猜到了。”
我天城哥像硬生生吞了個雞蛋那樣,大張著嘴巴:“你是……是……”
是了半天,后面的話他始終沒有說出來,只是紅著臉,悻悻地站在一邊??礃幼樱@位名叫龍四寒的少女,像是有著一個非常特殊的身份,不然我天城哥的反應(yīng)不至于此。
“別是是是的了,丟不丟人!先救人要緊!”龍四姑娘說著,就過去了。
我聽出梁老爺子讓我不要過去,是看我體質(zhì)弱小,擔心受不了那股煞氣。站在洞穴邊上,眼看著駝背張老六在龍四姑娘的帶領(lǐng)下走到楊老三的身邊。龍四姑娘從腰間的一個類似工具包一樣的東西里面摸出一個折疊裝置,還有一些藥瓶藥水,將它們在地上一字排開。
張老六則像只蛤蟆似的爬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吞吐。擺弄一會,他突然翻轉(zhuǎn)過身,用背上的駝峰墊在光滑的巖漿上,然后兩只腿和兩只腳劃船那樣快速滑動。隨著四肢運動速度的加快,張老六整個人都旋轉(zhuǎn)起來了,剛開始我還能看清他的身影,到最后由于速度過快,我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地上還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那種樣子完全就像蜜蜂煽動的翅膀。
轉(zhuǎn)了一會,那道圓形的影子化作一個飛碟,呼一聲飛到楊老三那去了。楊老三的身體瞬間被那道碟影捕獲,并跟著它在洞穴里不分東西南北,肆意跳動,直看得大伙眼花繚亂。
正看得精彩,我的心突然激烈跳動,感覺身后像是有什么東西。我猛地回頭,果真發(fā)現(xiàn)有一道白光,又像是一個白影在我身后一閃即逝。我嚇得趕緊往我天城哥他們那邊跑。
也許剛才那道白影梁老爺子也感覺到了,便對我說:“飛蛾而已,慌什么慌!”
我心想,這洞穴里面咋會有飛蛾呢?什么樣的飛蛾會有那么大?就算是在燈光下,那飛蛾也不可能會拖出這么長一條影子啊。若說不是飛蛾,我天城哥他們咋沒反應(yīng)?
“小斌,不要多想,你現(xiàn)在可以過去了!去看看你三叔吧!”梁老爺子這樣對我說。
我感覺剛才那東西,梁老爺子肯定是看到了。只是我不明白,梁老爺子為什么不讓我看。
一路心有余悸地走到楊老三那邊。這會駝背張老六已經(jīng)累趴下了,整個人素面朝天躺在地上,臉上盡是豆大的汗珠。旁邊的龍四姑娘手上端著個觀世音手上捧著的那種瓶子,從里面拔了根柳枝出來,一邊閉著眼睛念念有詞,一邊往楊老三和張老六這兩人的身上灑水……
見我看得津津有味,我天城哥就摸了摸我的腦袋說:“你小龍姐姐手上這個叫凈瓶,在隋唐時期,里面裝上甘露,每旦澡洗,必先凈齒,誦讀經(jīng)文。據(jù)說可以消除病垢!”
我三姑爹聽了便說:“龍妹這瓶子里面裝的,可不是什么甘露,而是自蜀山之巔取回的圣水。不管那粽子身上有多大的怨恨,只要少許兩滴,便可哀怨全無,殺氣消散!”
龍四姑娘抬頭看了看我們幾個,盯著我天城哥說:“看啥看!過來幫忙啊!這家伙煞氣太重,圣水浴身還不夠,得掰開嘴巴,給他喝幾口才行……小心,他還會咬人哦!”
我天城哥去看大伙,發(fā)現(xiàn)大伙都微笑著看他,他的手指頭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最后突然脫下鞋子,拿著鞋尖就往楊老三嘴巴里戳?;杳灾械臈罾先彀蛣恿藙?,像蛇似的一口咬在了我天城哥的鞋尖上。原本大伙以為這下,只要稍微用力撬一撬,就可以把楊老三的嘴巴弄開了??勺尨蠡餂]料到的是,這一口下去,我天城哥的鞋尖竟像脆皮似被他兩下就吃了。
“這……咋回事?”大伙一同瞪大眼睛。我天城哥將鞋子穿上,發(fā)現(xiàn)五個腳趾頭都露在了外面。龍四姑娘一邊看一邊笑,回頭去問孫老二:“二師兄,你的竹竿還能用吧?”
孫老二剛才與那主兒纏斗,消耗了大半體力,這下有氣無力地把竹竿遞了過來。
龍四姑娘掏出一塊紅布,將楊老三的身體蓋上,并在他的腦門啪地拍了一巴掌。楊老三的眼睛突然睜開,幽幽地發(fā)著綠光,牙齒磨得吱吱響。但見他四肢抽搐,像是得了狂犬病似的,雙手雙腳伸開撐在地上,將身軀拱成一個弧形。如此起起伏伏很多次,大家都覺得奇怪,仔細看才知道,若不是那塊紅布蓋著他的身軀,他早彈跳起來了。不知龍四姑娘的那塊紅布有啥奧秘,原本輕飄飄吹彈可破的物件,這時卻把以硬氣功護體的楊老三給壓成那副熊樣。
一旁圍觀的張老六直看得咋舌:“龍妹這法術(shù),竟把我和老三的內(nèi)勁給鎮(zhèn)壓住了!”
原來不止是楊老三的閻王拳內(nèi)勁,還有張老六的駝背神功。在盧御風(fēng)的八個弟子中,完全靠身體,不用任何道術(shù)與對手拼命的,唯有張老六與楊老三這兩位爺。不過張老六和楊老三這兩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楊老三脾氣暴躁,一身犟脾氣,和別人對陣時,寧可自己不要性命,也不能讓對手長了臉面,搶了威風(fēng)??梢哉f,他生下來就是塊練習(xí)閻王拳的料。
張老六則完全相反,這人說話的時候慢條斯理的,外形根本不起眼,經(jīng)常被對手輕視。
將楊老三鎮(zhèn)壓住以后,龍四姑娘就將孫老二的竹竿縮成筷子這么長一個小管,這下,連孫老二都傻眼了。心想不愧是盧御風(fēng)他老人家金盆洗手后收的徒弟,他們哥八個的本事,加起來要對付這個不出二十歲的小姑娘,怕是成問題。難道盧御風(fēng)真信不過他們哥八個?
若是信得過他們哥八個,何以將他們師兄弟八人的獨傳功夫,都教給了這個小丫頭!
不過張老六轉(zhuǎn)念想到剛才梁老爺子說的那句話,若這丫頭真是龍門的龍王小姐,哪怕盧御風(fēng)將畢生本事傳給她都不為過。在斯丹自治州這個地方,龍家上下,哪一個不是狠人?
到了這里,我天城哥總算明白了,為什么他老爸的千里飛龍,會成了她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