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面撲成,古樸破舊,橋欄半人高,欄上雕刻人生百態(tài),喜、怒、哀、樂、恐懼、絕望等表情不一而足,橋長三丈,寬一丈,橋下萬丈深淵,深淵終年霧氣彌漫,從深淵下方可聽到陣陣嘶吼鬼嘯。
奈何橋下忘川河,河水寬廣無邊,深不見底,河中遍布蛇蟲鼠蟻,惡魂厲鬼掉落河中,受萬蟲噬咬而不亡,直至洗脫前世的罪孽。
我走到橋邊,伸出脖子向深淵望去,一股濃重的腥臭撲鼻而至,深淵萬丈之深,終年彌漫濃霧,可卻又能清晰看到深淵下方情景。
深淵下方一條屎黃屎黃的河水波濤奔涌,河中漂浮著眾多赤裸鬼魂,鬼魂隨著河水的流淌而沉沉浮浮,眾多鬼魂雙手上舉,周身爬滿蛇蟲鼠蟻,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只見密密麻麻的蛇蟲鼠蟻張口噬咬著鬼魂身上每一塊血肉,每當(dāng)鬼魂被啃食干凈只剩白骨之時,一道黃光閃過,鬼魂血肉再次生長,當(dāng)生長完成后再次遭受萬蟲噬咬,苦不堪言。
河上搖擺著數(shù)條小舟,小舟上站立兩鬼兵,一鬼兵持漿劃船,一鬼兵手拿一本名冊錄,小舟在眾鬼之間穿梭,鬼兵看到罪孽贖滿之魂,隨手在名冊上一勾,舉起一只鐵鉤往下一勾,刺入鬼魂臉頰向上一提,鬼魂落入小舟,周身蛇蟲鼠蟻在落入小舟的剎那紛紛爬入河中。
我一陣頭暈?zāi)垦#瑥男【陀锌指甙Y,這萬丈深淵,三萬多米的距離,從上往下看,若不是實在好奇?zhèn)髡f中的忘川河,恐怕別說看,想想都能手軟腳軟,趕緊往后退出數(shù)步,軟軟的坐到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姬老二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幽幽說道:“這里就是奈何橋了,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雖然此地是仿照陰曹地府所建的偽黃泉,但經(jīng)歷這么多年的自然演化,與陰曹地府也沒有多少區(qū)別,早已自成一體,化為一個小型的小黃泉了。若是踏過這奈何橋,我們還能否再回去恐怕不好說,衛(wèi)將軍、小倩,此事本與你二人無關(guān),若不愿前往,在此別過吧!”
我與表哥聽了一陣沉默,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風(fēng)雨,如此多的生死險阻,現(xiàn)今已快要到達(dá)目的地,但前路更為艱辛困苦,除了我與表哥是當(dāng)事人外,其余一人一鬼一僵尸其實與此事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能夠跟隨咱倆來到這里已是天大的恩情,雖然不舍,但也沒有任何怨言。
小倩淡淡的一笑,什么話也沒有說,卻堅定的站到了我的身邊,水潤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我,我在她眼中看到了無限的柔情。
衛(wèi)長青定定站了片刻,雙手抱拳向我鞠了一躬,開口道:“小人既已跟隨主人,自然是主人到哪小人就到哪,哪有臨陣脫逃的道理?更何況主人不計尊卑稱呼小人為衛(wèi)哥,小人倍感恩情深重,早將自己這百多斤肉交予主人,怎能離去?”說完一臉酷酷的表情走到身旁。
我一陣感動,小倩對我的心思之前就說過,早已明了,只是大家都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而衛(wèi)長青之前更是與咱們?yōu)閿?,現(xiàn)在卻由于被逼之下做了我的護(hù)衛(wèi),隨即死心塌地毫無二心,我不得不為古人的義氣而深深震驚。
姬老二大聲叫道:“好個重情重義的好漢,衛(wèi)將軍這樣的朋友,老道我是交定了!”衛(wèi)長青聽了輕輕一笑,向姬老二拱手致謝。
其實這些人中,我最想感謝的是姬老二,姬老二與我無親無故,卻不愿千里一路相隨,多次救我于危難之中,生活中更是待我若忘年至友,要說眾人之中誰最讓我感謝,第一個定然是姬老二。不過我沒有說什么,姬老二為人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世俗禮節(jié),你若和他客客氣氣行禮道謝,老小子說不定還得嘲弄你一番,這情義記在心中即可。
姬老二率先踏上了石橋,腳步清脆,我隨后趕緊跟上,與姬老二并排行走,在姬老二身邊其實還是有點安全感的,走出三步,石橋突然一陣晃動,不過眾人都是站的穩(wěn)穩(wěn)的,只有姬老二腳下石板突然消失,姬老二整個人瞬間落了下去……
“啊……”一聲驚呼傳來,姬老二身體懸空,快速向下跌落,幸好姬老二身手較快,跌落的瞬間一把抓住了我的褲管,眾人趕緊將其拉了起來,經(jīng)此突發(fā)事件,眾人的心都是提了起來,可奇怪的是,其余人皆未出現(xiàn)異常,僅姬老二每走三步必定掉落一次,還好每次他都能迅速的抓住身邊的人,不然老小子早掉到忘川河里與蛇蟲鼠蟻做鄰居去了。
小倩表情詭異,看著姬老二想笑又不敢笑,我看到小倩這奇怪的表情,隨即問道:“小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兒?”
小倩捂嘴輕笑了一聲,道:“據(jù)說每一個亡魂踏上奈何橋,若生前無罪則可輕松通過,若生前有罪……那就會掉入那萬丈之下的忘川河中,忍受萬蟲噬咬之苦,直至罪孽贖清才可踏往輪回路,這里眾人都無事,就姬道長每走三步即落,恐怕是姬道長生前……哦,是之前做過什么不地道的事情,不過由于罪事不重,故此才三步一落,要奴家看啊,姬道長不如就去贖贖罪,咱們就在此等候,等姬道長贖罪完了再走也不遲,據(jù)奴家估摸著,姬道長最多也就是百八十年的光景而已,嘻嘻……”
我一聽樂了,看來姬老二這老小子不地道啊,難道是做過什么偷雞摸狗,揣寡婦門的事兒?我八卦心大發(fā),趕緊揪住姬老二就問了起來。
姬老二一臉尷尬,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說自己以天下蒼生為己任,除魔衛(wèi)道,行俠仗義,如此正派的得道高人,怎么可能干出那樣的事情!
我嘿嘿一笑,問道:“那這奈何橋怎么回事兒?”
“系統(tǒng)錯誤,肯定是和瘟都死一樣中病毒了!”
“那為什么咱們沒事兒,就你有事兒?難道咱們文件格式不一樣?你是蒼老師點愛威愛,我們是鹿鼎記點踢埃克斯踢?”
“這個……”
最終,在我與表哥的大刑伺候之下,姬老二總算是交代了一名灰衣道士與一名苗疆少女恩怨情仇、愛恨糾結(jié),最終灰衣道士瞻前顧后而始亂終棄的纏纏綿綿的愛情往事……
小倩一臉鄙夷道:“始亂終棄,這可是不小的罪啊,聽說是要被噬咬百年,進(jìn)了閻王殿還得受利劍鉆心之苦,該!”
說完幽幽的看了我一眼,道:“小康你說是不是?”
我打了個寒顫,這小眼神明顯不對勁啊,不是說古代的女子三從四德么?不是說古代的女子善妒乃是犯了七出之罪么?為啥小倩身為古代女鬼,竟然醋意盎然呢?我招誰惹誰了?咱倆不還沒始亂么,怎么就好像我要終棄了一樣呢?我不敢回答,嘿嘿的笑了笑……
逼供完畢,姬老二是再也不敢往前走,一邊咒罵著一邊一縱跳到我的背上,非要讓我背著他過去,我欲哭無淚,這玩意姬老二要把我也給害了呢?我可沒他這樣身手啊,這一掉我可是來不及抓到誰的??!
還好表哥知道心疼人,拿出一根繩子,一端綁在了我的腰上,另外一端則栓在自己腰上,然后如遛狗般讓我在前探路……
再次走出,到了第三步的時候,我腳步抬起,卻怎樣也不敢落下,眾人見我在奈何橋上玩起了金雞獨立,臉上帶著好笑,不過還是一人一句的勸起了我,衛(wèi)長青更是站到了我的身旁,言稱若真掉了也定能第一時間將我抓住,我看了看眾人,一咬牙一跺腳,狠心將腳高高抬起輕輕落下,生怕踩到螞蟻一般……
腳下一片虛無,原本堅硬的青石地磚無故消失,我毫無意外的陪著姬老二一下掉了下去,衛(wèi)長青站在我的身旁,黝黑的手臂瞬間向我抓來,眼看就要抓到,旁邊射來一道紅色的光影打在衛(wèi)長青手上,衛(wèi)長青大叫一聲,整只右手完全被燒焦,吃痛下縮回了右手,我眼睜睜的看著已到肩頭的救命之手就這樣縮了回去,失望的同時又想著還好有表哥腰上的繩子。
就在我暗自慶幸時,半空浮現(xiàn)一道黑黑的身影,飄飄忽忽虛虛渺渺,帶著一臉賊笑,右手拿著一把如小朋友做手工用的剪刀,對著繩子就一下一下剪了起來,我看著那身影一剪刀下去在繩子上蹦出一個缺口,身影似乎想要故意折磨折磨我與姬老二,小剪刀并不在一個地方剪,也不深深的剪下去,而是東一剪刀西一剪刀,整條繩索上很快布滿了坑坑洼洼的缺口,我的臉色也隨著缺口的出現(xiàn)不斷變白,終于,一聲繩索繃緊斷裂的聲音傳出,變殘廢了的繩索再也支撐不住我倆的重量,徹底斷裂開來,我與姬老二如同失去翅膀的雛鷹,看著上方的青石小橋越來越遠(yuǎn),環(huán)繞旋轉(zhuǎn)著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