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我心里惡狠狠地咒罵,旋即迅速支起身體,向小路爬去。
幸好幸好,剛才的女鬼不見了,不然這次可真就……
奇怪,不僅女鬼,躲在附近濃霧里的厲鬼好像都在一瞬間消失了。難道是因為剛才那道身影?也不知道是哪個挨千刀的,竟然把老子推進了魔霧區(qū)里?看方向他也是去鬼門關,而且很有可能實力不凡,不然不可能僅憑一道身影就把魔霧區(qū)里的厲鬼給嚇唬跑了。
這么一想,我又覺得自己是幸虧遇見了那個莽撞鬼,不然后果不堪設想。雖然對方無心,但我總歸是撿回了一條小命。哎,又欠情債,這心里呀,真不是滋味!不過,他撞我也撞得不輕,嗯,那就兩相抵消吧,我們各不相欠。
我自說自話地算計完,也不敢再耽擱,一路心無旁騖地飛奔,終于趕到了鬼門關。
一座巨大的牌樓赫然聳立在我面前,抬頭望去,牌樓上寫著“鬼門關”三個大字,大氣磅礴,氣勢宏偉。因為跟陰司有關的原因,整個牌樓都透著陰森的寒意,給人強烈的壓迫感。牌樓兩側各有兩個精雕細刻的大圓盤,醒目華麗,看起來頗有幾分轉世輪回的意味。
我暗自感嘆一番,然后按照老蔡叮囑的,掏出通行證,一臉恭敬地打算遞給嚴守鬼門關的鬼差。
咦,怎么一個鬼差都看不到呢?老蔡可是說了,鬼門關有不下二十個鬼差把守,而且個個脾氣乖戾,極具威嚴。難道老蔡故意嚇唬我不成,不然我怎么會一個也沒看到呢?
“哎呦,臭小子,你往哪兒瞧呢?爺爺我在這兒呢!”
我循聲低頭望去,竟驚訝地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個鬼差,個個齜牙咧嘴地嚎叫著。那個沖我喊的鬼差已經(jīng)晃晃悠悠地爬起來,一雙眼睛怒氣沖沖地打量著我。
聽到那么沖的話,我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剛要發(fā)作又想起老蔡的叮囑,便連忙收斂,順帶將好奇也抹去,臉上露出諂媚的笑。
“鬼差大哥,小的秦平,是三途渡船擺渡人老蔡的幫工,因為休假所以回家看望父母,這是我的通行證。”我謙卑而又敬畏地將手里的通行證遞過去。面前的這些鬼差明顯剛吃了虧,肚子里憋著火,我要是一個不小心,他們估計就要把火氣全撒我頭上了。
“秦平?幫工?”那鬼差看一眼通行證,又質疑地打量著我,“沒聽說有這號人?。?rdquo;
“李璨大哥,上個月老蔡那兒確實來了個幫工,聽說是他新收的徒弟。哎呀,我的腰!”一個鬼差突然插言道。
我一直面帶笑容地望著李璨。李璨狐疑地看著我,旋即轉過身去:“你確定?”
“沒錯,就是他,我還坐過他的船呢!”另一個鬼差又說道,同時捂著下巴喊疼。
眾鬼差已經(jīng)陸續(xù)從地上爬起來站好,聽著有旁證,李璨轉身面向我,面色鐵青地說道:“既然你是老蔡的徒弟,我也就不為難你了。說吧,你要去哪兒?”
我報了家里的地址,隨即說道:“我想先去離家最近的城隍廟,老蔡讓我去那里領上個月的工資。”既然老蔡的名字這么好用,我也就毫不吝惜地用了。
“麻煩!”李璨啐了一聲,轉身對一個小鬼喊道,“聽到了吧,送這小子去離他家最近的城隍廟!”
接到命令的小鬼立刻跑到牌樓左側的大圓盤那兒,轉了幾轉。
“頭,準備好了!”
“你,站到門中間去!”李璨不耐煩地指了指我。
我并沒有立即動身,而是禮貌地說道:“李璨大哥,我的通行證?”
我謹遵老蔡的叮囑,一直保持著謙卑恭順的笑容,即使自己已經(jīng)惡心得不行也不敢在心里表現(xiàn)出來。
李璨又不客氣地啐了一口,將通行證遞給我。我笑著道聲謝,這才緩緩向石門中間走去。
“他娘的,剛過去一個二話不說就強闖的惡煞,老子憋一肚子火沒處發(fā),來了一個軟柿子又捏不得,今天真是背到姥姥家去了!”
我剛站到石門中間,就聽到李璨在后面罵道。
呼!看來剛才的謙卑是對的,否則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事呢?對了,李璨嘴里的惡煞應該就是那道撞倒我的黑影吧。強闖了鬼門關,眾鬼差不追擊,反而只能生悶氣,看來那位在陰司絕對是個有名號的主兒。行跡如此匆忙,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哎,就是天大的事也跟我沒半毛錢關系,我還是切勿庸人自擾得好!
這樣想著時,身體突然就被卷進了一陣狂暴的旋風中,暈暈乎乎地再次站立在堅實的土地上時,我眼前就出現(xiàn)了一間晃晃悠悠的房子。
我砸了砸腦袋,滿天的繁星散去,眼前的房子也停止了晃動。身邊人潮涌動,喧鬧不停,正是我一個多月前出車禍的城市。我定睛細看,面前竟是一家干洗店。
我立時暗罵起來,虧得老子裝了半天的乖,那可惡的李璨竟然把我送到了干洗店來!我看是他的腦袋進水了才需要甩干呢!
罵完之后又覺得不對,當時老蔡說讓我去城隍廟領工資時我咋就沒反應上來,現(xiàn)在這年頭,我在哪兒見過哪門子的城隍廟!哎,我這破腦子,一天到晚琢磨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愣是在關鍵時刻沒想到呢?
得,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我也只能硬著頭皮走進去。
干洗店并不大,前臺坐著一個毫無風韻的中年婦女,我進去時她正盯著筆記本屏幕傻樂,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肯定看在滿是帥哥美女的泡沫劇。哎,都不看什么年紀了,竟然還做白馬王子的白日夢?
“有衣服要洗嗎?”中年婦女頭也不抬地問。
我雙手空空如也,只有身上穿著一套臟兮兮的衣服。面對她的問題,一時竟不知該怎么開口了。
想問這里是不是城隍廟吧,嘴張開又合上,一個字也沒發(fā)出來。我要真這么問了,那女的還不笑瘋了?那也太丟人了吧?我雙拳緊握,猶豫著臉憋得通紅,心里更加狠毒地咒罵李璨,連帶著老蔡都被我損了幾句。
我半天沒吭聲,中年婦女覺出不對,終于把頭抬了起來,一看到我,嘴角還未消失的笑意便停滯在了臉上。
“你,你是秦平?”她的語氣里帶著驚慌。
我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心里更加吃驚,但同時也松了一口氣,看來沒來錯地方。
我平復心情,嚴肅地朝她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隱隱感覺對面的女人害怕我,所以我也就順勢擺起了架子。
中年婦女立刻站了起來,臉上流露出謙恭的表情:“哦,你的工資我早就準備好了,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你渴了吧,進里面喝口水?”
“不用了,把工資給我,我還有事。”我面無表情地說道。
“好,好,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中年婦女拉開一扇小門快步走了進去,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個信封。
目測好像不少,我的心臟立刻激動地跳起來,臉上卻依然保持著莊嚴的神情。
中年婦女小心翼翼地遞給我,不時瞄我一眼。我接過信封打開一看,臉色頓時陰沉難看起來。中年婦女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這是全部嗎?”我盡量壓制怒火,沉聲問她。信封里的錢大概四千多,撐死不過五千塊。老子人不人鬼不鬼地干著見不得光的活兒,一個月就這么點兒工資?難不成是面前的婦人私吞了一部分?
“秦平,不,秦小哥,你先別發(fā)火,你的工資我是按規(guī)定發(fā)的,我可一分錢也沒敢扣!你要是不信,回去問問老蔡就清楚了,我這店是鐵打的營盤,我又跑不了,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中年婦女雖然害怕,說出口的話卻有條不紊,不容反駁,看來我低估她的智商了。
我不好意思發(fā)火,硬邦邦地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干洗店。
他娘的,還真是掛羊頭賣狗肉!出了干洗店的門,我心里恨恨地罵道。
按說四千多塊錢也不算少,畢竟我去三途河之前還只是個無業(yè)游民,但怪就怪在我對這份工作的福利抱有了太高的期許,所以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時,整個人就如同從三萬英尺的高空上摔下來似的,關鍵是連個降落傘都沒有,整顆心都碎成了無數(shù)片。
站在人潮涌動的大街上,陽光溫暖地照耀在我身上,柔軟,舒適。一個月沒有見陽光,身體的膚色竟然都白了不少,想到現(xiàn)如今千方百計美白的眾女們,我就不禁苦笑。還瞎涂什么亂七八糟的化學用品,在小黑屋里足不出戶躲上一年,保證讓你的皮膚似凝脂勝白雪,讓其他女人妒忌到吐血!哎,萬一以后這幫工干不下去了,這個想法倒是個不錯的生財之道??!
亂七八糟地瞎想時,裸露在陽光下的皮膚突然感到一股灼痛感,胸口也開始發(fā)悶,繼而就忍不住咳嗽起來。我心下一驚,望一眼刺眼的陽光,連忙躲到一處陰涼地。
灼痛感漸漸消失,但胸口依然發(fā)悶,有些透不過氣來。該死!看來老蔡和我都低估了我的傷勢。
老蔡不在,我現(xiàn)在可怎么辦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