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那女人的話,母親點了下頭,說爺爺在家呢,然后進來叫了爺爺,但是好半天的時間,爺爺才從屋里出來,而且出來的時候,神情有些異常,臉色灰黑,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不過,和那三個女人簡單招呼了一下之后,爺爺還是挎起箱子,準備跟她們走。
爺爺本來沒有叫我一起跟去的意思,但是我還是主動要求跟了上去。
當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黑騾子的死,心里總感覺有些膈應(yīng),那情狀就好像是我害死了黑騾子一般。
我們到了黑騾子家里的時候,整個張家已經(jīng)鬧得翻天了。
黑騾子的爸媽,也就是張叔和張嬸,那是哭得好幾次都昏死了過去,然后附近的鄰居,張家的親戚、族人,此時也都是擠得滿院子都是。
大家當時也只能是盡量勸慰張叔和張嬸,卻也沒法有效解決什么問題。
后來他們見到爺爺來了,這才都有些醒悟過來,連忙讓人把黑騾子的尸體搬到東屋里面放好,然后又把張叔和張嬸拉到了堂屋里,幾個人專門陪著,然后張叔的大哥,這才過來和爺爺說話。
他們和爺爺說話的當口,我下意識地來到了黑騾子的屋子門口,伸頭往里面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房間的中央鋪了一張涼席,黑騾子就那樣腳朝外,頭朝里的躺在了涼席上,身體都已經(jīng)變硬發(fā)青了。
見到黑騾子的這個模樣,我不自覺聯(lián)想以前和他一起玩耍時的場景,爾后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了下來,然后我下意識地往屋子里面走進去,也就在這個當口,我卻是隱約感覺到一團模糊的黑色的東西如同觸手一般猛然縮回了房屋中,藏到了黑騾子的體內(nèi)。
“騾子!”我當時太過傷心,對那黑色的東西也沒太在意,然后一路來到黑騾子的旁邊,怔怔地看著他2,叫了他一聲。
然后就在這時,讓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因為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已經(jīng)死去了的黑騾子,在我的一聲叫喚之下,居然是咧嘴笑了起來,然后猛然坐了起來,兩只眼睛帶著血紅的顏色,死死地向我看了過來。
“?。?rdquo;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一聲驚呼,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頓時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全身都冰冷起來,一顆心完全糾結(jié)在了一起,覺得連喘氣都做不到了,只能感覺到黑騾子無比猙獰的臉孔在自己的面前越放越大,而他如同枯枝一般的雙手也越來越近的要掐到我的脖子上。
就在我正掙扎的時候,拼命的想要掙脫黑騾子的手臂的時候,突然我感覺到眼前一黑。
有人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接著我就聽到爺爺在我耳邊大喊:“一手,你在做什么?”
接著捂住我眼睛的手掌拿開了,這時我看到自己的樣子,不由是嚇的渾身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自己爬到了黑騾子的身上,自己拿著他的手臂來掐我自己的脖子。
當時那種狀況,我心里完全傻了,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一起跟著爺爺進屋的人,也都是有些嚇傻了,怔怔地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過,畢竟爺爺有經(jīng)驗,隨即他一把將我拽起來,拉著我就往外走,同時對那些人道了句謙道:“孩子火氣不夠,我先帶他回家,明兒再來看吧。”
有人感到好奇,問爺爺這是怎么了,爺爺也不答話,只是拽著我悶頭往外走。
我怔怔地跟在爺爺身后,依舊還在為剛才的狀況感到疑惑,下意識地就扭頭向黑騾子的屋子門口望了過去。
這么一看之下,我居然看到黑騾子的屋子里,似乎正站著一個女人,正躲在屋子里的黑暗處,向外看著我。
那女人長長的黑發(fā)濕漉漉的披在臉上,身上穿著一身大紅色的衣服,臉皮白的嚇人,眼睛正看著我。由于屋子里的光線太暗,我并不能看清那個女人的模樣,但是,也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我心里卻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趙紅霞,隨即有些下意識地對爺爺說道:“爺爺,趙紅霞在騾子屋里站著呢。”
爺爺聽到我的話,臉色大變,猛然回頭看看我手指的方向,但是卻似乎什么都看不到的樣子,只是臉色沉重的說道:“果然還在,呸呸,滾遠點!”
爺爺說著話,對著我手指的方向吐了兩口唾沫。
爺爺這個做法,也是一種老農(nóng)村人慣常的辟邪之法,那就是遇到臟東西,吐兩口唾沫把臟東西趕走。這方法不知道是不是可行,按照我的理解,之所以這么做,可能是因為人的中氣足,火氣旺,唾沫帶著火氣,所以可以對那些陰邪之氣形成驅(qū)趕。然后大約也就有了辟邪的效果。
我其實不確定這個方法有用,但是爺爺吐完之后,屋子里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居然真的不見了。這說明這個方法的確有作用。
這個時候,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時間嚇的全身都哆嗦了,連忙轉(zhuǎn)身跟著爺爺往外跑。
“這下糟了,那郝慶家的媳婦居然還在。”到了家里,爺爺把我交給了爸媽,隨即在桌邊坐下說道:“黑螺絲多半是被她纏死的,現(xiàn)在估計又盯上咱家的孩子了?”
聽到這話,爸媽都是一陣的愕然,都是疑惑地看著爺爺?shù)溃?ldquo;她盯上咱家的孩子干啥?再說了,您老不是給她消怨了么?怎么又出來了?莫不是還陰魂不散的不成?”
“不是陰魂不散,是墳頭出事情了,這得移墳動土才行,我一早就說過那墳頭的位置不對,后來也讓郝家人去移墳,但是郝大炮受傷了,郝慶瘋了,郝家的其他人也不愿意做主,就沒動墳,現(xiàn)在看來是不行了,這必須得移墳才行,不然的話,估計要害死不少人。”爺爺說到這里,嘆了一口氣道:“這女人死得本來就冤,本來怨氣就大,這下借氣回魂,就更兇了。原本她還弄不死人的,現(xiàn)在大白天就弄死了黑騾子,這可不是一般的冤魂,這是要成煞啦。”
“煞?”聽到爺爺?shù)脑?,爸媽的臉色都有些蒼白,隨即催促爺爺?shù)溃?ldquo;那您老人家趕緊想辦法啊,這可等不得啊。”
“嗯,我知道啦,我這就去郝家走動走動,你好好看著這娃。雖然他不一定被纏住,但是畢竟小心行得萬年船,新艷的回魂煞最可怕,一不找冤家,二不找仇人,只找自己喜歡的男人,那黑騾子算一個,一手估計也被盯上了。”爺爺說完話,讓爸媽看著我,別讓我出門,然后挎起箱子,重新出門去了。
這邊我直到爺爺走了,都還是有些木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總感覺身上涼涼的,人無形中就有些犯困。
爸媽見到我的樣子,都是有些擔憂,問我感覺怎么樣,我說沒什么事情,就是感覺有點困,然后他們就讓我去睡覺,于是我進到屋子里,爬到床上,不多時就睡著了。
睡夢之中,突然一陣冷風(fēng)突然將我吹醒,我從睡夢中猛然的張開眼睛,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何時居然已經(jīng)走到了一條小河邊上,半只腳都踩到了水里,冰冷的河水浸濕了鞋子,嚇得我連忙縮回了腳,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但是就在這時,我清晰的看到一個人頭緩緩的從水底升了上來。
人頭升上來之后,接著是一個白花花的上身。背對著我,短發(fā)。
我看著那人影,一時愣在當?shù)兀环N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騾子?”我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恩啊,一手,是我啊,我好冷啊。”黑騾子背對著我,沙啞著聲音說話,接著緩緩的轉(zhuǎn)過了身來。
但是就在黑騾子轉(zhuǎn)身的時候,一種不好的預(yù)感猛然的涌上了我心頭,我一時間嚇得整個人都哆嗦起來,全身的毛發(fā)都豎了起來。
果然,當黑騾子猛然轉(zhuǎn)身面向我的時候,我看到的是今生看到的最恐怖的一張臉。
那其實根本不能稱作是臉,而是一張被石頭砸的稀爛的流著腦漿的腦袋。
黑騾子的本來面目已經(jīng)完全看不清,只能看到稀里嘩啦流成一堆的紅白之物,而最要命的是這紅白之物之中居然還綴著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著我。
“一手,下來玩啊,我一個人好冷啊。”黑騾子說著話,彎腰如同水蛇一般游著水向我游來。
“救命啊,救命啊,爺爺,救命啊!”我嚇得全身哆嗦著,死命的叫喚著,掙扎著想要挪動腳步后退,但卻發(fā)現(xiàn)全身都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兩腳完全麻木了,動都動不了。
“不要過來,黑騾子,我沒有害過你!”我大聲喊著。
“下來玩啊,下來玩??!好好玩啊,下來啊!”但是黑騾子卻完全不理我的話,而且他此時已經(jīng)游到了水邊了,整個身體匍匐在泥地上手腳并用爬動著,迅速的向我靠近著。
“來吧,好好玩??!”黑騾子的手猛然的抓住我的腳脖子。
頓時我只感覺腳脖子一涼,緊跟著腳下一滑,整個人都是失去了重心,向著冰涼刺骨的河水里面滑進去了。
瞬間,河水沒過我的腦袋,我感到一陣的窒息,只能是拼命地揮舞著雙手,在河水里掙扎著,但是卻不想,越是掙扎的厲害,身體卻越是快速地向下墜著,最后已經(jīng)是不知道下墜到了多深的地方,只感覺整個人都肺都要炸開了,意識也完全模糊了,整個世界都是天旋地轉(zhuǎn),完全模糊成了漆黑黑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