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打探來報,自從張偉將黑山賊趕進雁門山之后,就再也沒有聽到他們再下山的蹤跡,萬余黑山賊,就如同平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了蹤跡。
而方悅將張偉的擔憂說了出來,眾人又是一番商議,言道大軍再在城中駐扎幾日,等到冀州有消息回來,再行離開。
幽州刺史劉虞一向推行仁政,兵力并不多。薊城田楷,聞言黑山賊極有可能取道常山入冀州,而薊城與常山僅一郡之隔,擔心受到牽連,于是匆匆領(lǐng)兵離開。
又是數(shù)日過去,冀州仍無消息,似乎黑山賊在王家集附近遭遇大敗之后,就再也沒有了出兵的意思了。
正所謂,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張楊和呂布應(yīng)王忠之邀,前來支援,本以為王忠必然有糧草接應(yīng),不料王忠戰(zhàn)死,馬邑城亂,糧草自然不足,即使張偉從山寨運來數(shù)十車,那也是杯水車薪的事情,于是不得不匆匆撤兵。
可是,王忠一死,這馬邑太守的位置又空了下來。當日賈詡?cè)グ菀妳尾嫉臅r候,可是帶了許多金銀玩物前去孝敬,呂布得了張偉便宜,自然心向張偉,于是朝張楊道“張將軍,如今這馬邑遭此大亂,百廢待興,王太守戰(zhàn)死,而希厲先生在郡中素有名望,莫不讓他代理這太守一職?”
丁原乃是并州刺史,雖然與各地太守互不統(tǒng)屬,可是對于這種事情還是有向朝廷建議的權(quán)力,而呂布乃是丁原義子,張楊暗道,搞不好此事就是丁原暗中有過指示的。
馬邑地處險要,不管是對張楊來說,還是對丁原來說,那都是極為重要的,張楊心中本就對張偉十分器重,可是后來看到他帳下賈詡,居然同呂布一道同來,心中便有了隔閡。
此時又聽呂布提及讓張偉暫代太守,這不擺明著想把馬邑拉到丁原那邊去,若是丁原再向朝廷奏一本,保舉張偉為馬邑太守,那也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榱恕?/p>
不得不說,若是自己有機會拉攏張偉,就憑他的名聲,張楊都會推舉他暫代太守一職;可是如今張偉似乎與丁原示好了,那么也就該另當別論了。
張楊,并不愿意贊同呂布的話,可是一時卻不知道找什么言辭來反駁,支吾著卻未回答。
下坐的方悅,聽聞呂布保舉張偉暫代太守一職,亦是滿臉笑顏,慌忙附和道“張先生大才,乃是留侯之后,敗匈奴,斬黑蛟,聲明顯赫,若是能夠暫代我馬邑太守,必然能夠讓黑山賊望而止步,我馬邑郡定然亦會發(fā)奮圖強。”
居然連方悅都這么說,張楊的臉上更是有些掛不住了,他贊嘆張偉的名聲,此時暗道,或許自己也該順手推舟,拉這張希厲一把,日后再好好親近,或許還有機會拉攏于他。
看到張楊猶豫不決,張偉心中忐忑,不得不說,本來自己的計劃算是完成了,可是最后的時候,賈詡卻給自己加了那么一些東西。
蛟龍寨,土地即使再肥沃,物資即使再豐富,那也不過是一片彈丸之地,可是這次能夠找到機會,得到呂布的支持,拿下馬邑太守這個空缺,對以后的發(fā)展,卻是更為有利了。
漢制地,乃是沿用秦時的郡守制,整個大漢王朝分為十三個州,而州下又設(shè)郡,郡下設(shè)縣,縣下設(shè)鄉(xiāng),鄉(xiāng)下設(shè)亭,若是人口甚眾,亦可喚之為村。
當日的張家村,因為足有數(shù)百人口,所以喚之為村;而即使以蛟龍寨如今的規(guī)模,足有三萬人,那也就是一個鄉(xiāng)的級別罷了。
自己管理蛟龍寨,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鄉(xiāng)令罷了,若是能夠成為馬邑太守,一郡之守,那也就如同官升數(shù)級了。
顯然,張楊不爽快,但是自己的功勞擺在這里,又有呂布和方悅二人支持,張偉知道,他必然也無法反對了。
就在張楊沒得選擇,欲要同意的時候,坐在末座的郭圖,突然站了起來“張大人,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張楊疑惑地看了看郭圖,又看了看同是疑惑的眾人,方才站起了身“諸位稍坐?”
張楊跟在郭圖的身后來到了旁邊的偏廳,張偉心中奇怪,不知道這郭圖要跟張楊說什么,于是向一旁的方悅打探“無忌,這郭先生?”
方悅亦是臉色十分凝重,微微搖了搖頭“公則做事向來謹慎,不過為人卻是小氣了一些,不知道先生是什么時候得罪過他了么?”
顯然,就連方悅都看得出來,張楊似乎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而郭圖此時站出來將他喚走,必然是針對自己了。
可是細細想來,從自己來到馬邑城開始,一直對郭圖恭敬有加。
畢竟此人也算是三國時期的一個小牛人了,歷史上袁紹麾下的重要謀士之一,若是自己能夠多加籠絡(luò),有朝一日能夠為己所用,必然亦是自己的助力。
這次自己與方悅領(lǐng)兵回來之后,郭圖的態(tài)度一開始還很不錯,尤其是自己領(lǐng)兵從郡衙殺散亂兵之后,郭圖對自己也算是親近有加。
可是,不過是兩日前,郭圖對自己的態(tài)度突然冷淡了下來,即使自己有意與他親近,他也總是愛理不理,甚至有些躲避。
苦思之下,張偉還真沒有想出來,這幾日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張偉無奈地看了方悅一眼,正欲說話,對面的呂布卻有些坐不住了“郭公則這廝,弄什么玄虛,一盞茶的功夫都過去了,還不出來。”
呂布話音剛落,張楊已然從偏廳走了出來,臉色變得極為凝重“奉先賢侄,請移步!”
張楊與丁原乃是多年共事的同僚,此時喚呂布為賢侄,亦是算一種親近。
呂布微微一愣,看了看張楊,又看了看身邊的張偉、賈詡、方悅?cè)?,方才疑惑地走入了偏廳。
張楊隨之進去,而這一進去,卻是半個時辰都未出來,隱隱之中,還似乎有呂布的斥罵之聲。
“文和?”看到賈詡踱步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張偉疑惑地朝他看去,顯然這一切,實在是有些奇怪了,亦是不知道呂布等人,在偏廳爭執(zhí)什么。
賈詡輕嘆口氣“公子,此時蹊蹺,或許還得早做打算才是。”
方悅在場,賈詡便改口喚自己為公子,顯然是在暗示自己要遮掩什么,而又聯(lián)想到張楊剛才那股凝重的神色,張偉亦是料到形勢有些不妙。
突然,一句話從張偉腦海中蹦了出來:“兇臣郭圖,妄畫蛇足,曲辭諂媚,交亂懿親。”
記得自己看電視版三國的時候,這審配和郭圖同是袁紹麾下的重要謀士,但二人卻不和,經(jīng)常爭斗,審配就是如此評價郭圖的。
郭圖,此人似乎一直工于心計,官渡之戰(zhàn)時,便是他力主趁機偷襲曹營,但是此計卻被曹操所迫,失敗后為免于責罰,居然歸罪于率軍偷襲曹營的張郃、高覽,致使二人背袁投曹。
如今王忠已死,馬邑太守的位置再一次空了下來,難道是這郭圖心中就因為這職位而排斥自己?
先到此處,張偉不由朝身邊的方悅道“無忌,公則來此到任多久了?”
“公則比我早來旬日,亦不過是數(shù)月之久,當日希厲先生斬殺黑蛟的時候不久,悅便到了。”方悅眉頭微皺答道。
既然如此說,郭圖來馬邑亦不過是半年多罷了,以郡丞之職,根基并不穩(wěn)定,也就是說他并沒有與自己爭奪太守的資本了。
畢竟,要知道,在馬邑,自己的名聲,自己蛟龍寨的名聲,可比這個小小的郡丞不知道要高出多少了。
而從張楊、呂布二人,對他并不是很在意的態(tài)度,又讓自己以布衣的身份坐在他的上首,這也證明了,自己在張楊和呂布的心中,地位至少也要比他郭圖要高。
最為重要的是,這馬邑太守一職,卻是需要朝廷欽定,即使一開始呂布提議,那也只是張偉暫代,這也就更加不會與郭圖沖突了。
可是,在這個時候,郭圖居然將張楊和呂布二人留住了這么久,又不是為了太守一職,那么也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賈詡作為三國第一毒士,絕對是個一等一的智囊,從那日一聲“主公”叫出口之后,卻從來沒有避諱過,此時卻在方悅面前改稱自己為“公子”了,那么也就是在暗示,是不是自己要規(guī)避什么東西?
賈詡看了看張偉,又轉(zhuǎn)頭朝方悅道“方校尉,此次破賊,郭大人可是一直在為王將軍謀劃?”
“自然是!”方悅點了點頭“公則先生大才,為人機智,兩月前,王將軍初到馬邑,就是采用了公則先生計謀,一舉平定了城郊的兩處匪患。”
賈詡微微點了點頭,卻是不再言語,又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做了下來,不再言語。
郭圖多謀,曾向王忠獻策而受重用。聽到方悅對答,張偉似乎明白,賈詡到底想跟自己說什么了。
或許,自己自以為此番計劃是天衣無縫,可是這天下名士何其多,天下智者雙目何其睿智,恐怕瞞得了王忠、瞞得了方悅,卻是難逃這郭圖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