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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司來人的指甲泛著青黑，指尖在輪回簿上劃得沙沙響：“阮清辭，你可知三百年前擅改判詞，私放重犯，是何等罪過？”
我攥著判魂鈴的手心全是汗，銅鈴燙得像塊烙鐵：“我沒有私放！”話一出口，自己都愣住——為什么會這么肯定？
“沒有？”他突然冷笑，輪回簿上的字跡竟浮了起來，化作火光沖天的村子，“厲鬼屠戮三百凡人，皆因柯修私放陰司重犯。你卻判他永世不得超生，看似嚴懲，實則用輪回獄的陰氣護住他魂魄不散。這不是私放是什么？”
柯修突然往前一步，鎖鏈在他袖口叮當(dāng)作響：“放屁！那厲根本不是我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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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陰司來人的目光掃過柯修胸口，那里的衣服破了道口子，露出片青黑色的印記，“那這‘縛魂咒’是哪來的？只有接觸過陰司重犯的人，身上才會留下這印記。”
我盯著那印記，突然想起《陰司錄》里夾著的半張符紙，上面的咒文跟這印記一模一樣。
“是鬼差！”我脫口而出，“當(dāng)年是陰司的鬼差私放厲鬼，嫁禍給柯修！”
柯修猛地轉(zhuǎn)頭看我，眼里閃過震驚：“你記起來了？”
陰司來人的臉色沉了下去：“一派胡言！陰司鬼差怎會知法犯法？”
“因為那厲鬼是他的相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腦子里像有無數(shù)碎片在碰撞，“那鬼差叫……叫謝必安！他為了讓厲鬼留在陽間，故意偽造了柯修私放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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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柯修的聲音突然發(fā)顫，他抓住我胳膊，力道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頭，“你再說一遍，那鬼差叫什么？”
“謝必安。”陰司來人突然笑了，笑得陰陽怪氣，“阮判官記性真好，連三百年前的小嘍啰都記得?？赡阃?？謝必安早在當(dāng)年就被你親手斬了，連魂魄都喂了判官筆。”
我踉蹌著后退，撞在廟柱上：“我斬了他？”
“不然你以為，你叛逃陰司的罪名里，為何有‘濫殺同僚’一條？”他步步緊逼，輪回簿上的火光越來越盛，“你殺謝必安滅口，改柯修判詞，帶走《陰司錄》，不就是為了掩蓋你倆私通的真相？”
“你閉嘴！”柯修突然撲過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開，重重摔在地上。
他咳著血笑：“私通？阮清辭，你當(dāng)年看都懶得看我一眼，現(xiàn)在倒成了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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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看我？”我下意識反問，銅鈴?fù)蝗话l(fā)出刺耳的響聲，震得陰司來人后退半步。
我腦子里閃過個畫面——高臺上，穿黑袍的自己低頭看臺下跪著的青衫書生，他抬頭時眼里有星光，而我手里的判官筆，遲遲落不下去。
“你當(dāng)年判我永世不得超生，是因為……”柯修突然頓住，眼睛亮得嚇人，“是因為謝必安說，只有輪回獄的陰氣能擋住厲鬼的詛咒！”
陰司來人的臉色第一次變了：“一派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讓她自己看！”柯修指著我懷里的《陰司錄》，“最后一頁夾層里，有她當(dāng)年寫的批注！”
我慌忙翻到最后一頁，果然摸到張薄如蟬翼的紙。
上面的字跡潦草，像是寫得很急：“厲鬼以血咒纏柯修魂魄，唯輪回獄陰氣可鎮(zhèn)。待風(fēng)波平息，必還他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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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我盯著那行字，喉嚨發(fā)緊，“我判你永世不得超生，是為了……救你？”
“不然你以為，憑你當(dāng)年的地位，為何要冒叛逃陰司的風(fēng)險？”柯修扶著墻站起來，胸口的血染紅了青衫，倒跟三百年前畫像上的樣子重合了，“你把《陰司錄》藏起來，是為了找謝必安私放厲鬼的證據(jù)。你帶走判魂鈴，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劈開輪回獄，放我出來。”
陰司來人突然撕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張青面獠牙的臉：“既然都想起來了，那就一起回陰司領(lǐng)罪吧！”
判魂鈴?fù)蝗蛔詣语w到半空，兩半銅鈴徹底合為一體，發(fā)出的響聲讓廟里的鬼火都滅了。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陌生而威嚴：“謝必安，你果然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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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那厲鬼模樣的東西愣住了。
“《陰司錄》里記著，你擅長易容術(shù)。”我伸手接住落下的銅鈴，突然想起所有事——謝必安當(dāng)年假死脫身，投靠了陰司的叛徒，三百年間一直在找我和柯修，想滅口。
墨廷龍是被他殺的，因為墨老板發(fā)現(xiàn)了他的身份。
“阮清辭，你以為合體的判魂鈴就能奈我何？”謝必安冷笑，身后突然冒出無數(shù)只慘白的手，“當(dāng)年你能護他一次，今天可護不住了！”
柯修突然擋在我身前，手里不知何時多了把桃木劍：“誰說要她護？”
他劍上的符紙燃起來，竟逼得那些鬼手不敢靠近，“三百年前你護我，三百年后，該我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陰司錄》最后那句沒寫完的話：“柯修，若有來生……”
后面是什么？
沒等想起來，謝必安的鬼爪已經(jīng)拍了過來。
我舉起判魂鈴，銅鈴發(fā)出的金光將我們罩在里面，卻聽見柯修悶哼一聲——他為了替我擋后面偷襲的鬼差，后背被抓出五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柯修！”
他回頭沖我笑了笑，嘴角全是血：“別愣著，想想怎么……殺出去。”
遠處傳來更多鬼差的嘶吼，我握緊判魂鈴，突然明白沒寫完的那句話是什么了。
若有來生，換我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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