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阿塵敏銳地感覺到，那聚靈手環(huán)在激活和運轉時，所消耗的靈石能量，以及對佩戴者自身靈力的汲取，都比他預想的要大。

“看來，這聚靈手環(huán)，并非完美無缺。”阿塵心中暗道，“它更像是一種‘代價交換’。用佩戴者自身的靈力和靈石的能量，去換取對‘鐵銹瘟疫’的抵抗。而且，它似乎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就在眾人為聚靈手環(huán)的成功而歡欣鼓舞之時，山下突然傳來急報——

“報——掌門，山下青石鎮(zhèn)的瘟疫突然加劇。有大量凡人開始出現石化現象。而且，有不明身份的修士組織，自稱‘生態(tài)審判庭’，正在強行封鎖疫區(qū)，并聲稱要對所有感染者進行‘凈化’。”

“什么？。”青陽子臉色大變。

“生態(tài)審判庭？”阿塵心中一凜，這個名字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他手腕上的草環(huán)，在聽到“石化”和“生態(tài)審判庭”這兩個詞時，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一股強烈的、帶著恐懼和憤怒的情緒，涌入了阿塵的心頭。

阿塵猛地看向自己的左手，那枯黃的草環(huán)表面，竟然也開始浮現出一絲絲細微的、鐵銹般的斑點。

瘟疫，在以一種更加恐怖的方式，卷土重來。而一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也在此刻浮出水面。

東洲修真界的危機，遠未結束，反而愈演愈烈。

•

青云門，議事大殿。

山下急報如同一盆冰水，澆熄了剛剛因“聚靈手環(huán)”試制成功而燃起的些許暖意。

“石化現象？生態(tài)審判庭？強行凈化？”青陽子霍然起身，一股無形的威壓在大殿中彌漫開來，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豈有此理。這‘生態(tài)審判庭’是何方神圣？竟敢在我青云門地界如此行事。阿塵，驚羽，雪琪，隨我下山。”

阿塵的心也沉了下去。他左手手腕上，那枯黃的草環(huán)此刻正微微發(fā)燙，表面的鐵銹斑點似乎更加明顯了些，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透過草環(huán)傳遞給他，其中夾雜著對“石化”二字的深深恐懼，以及對那“生態(tài)審判庭”的隱隱敵意。這反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掌門，弟子愿同往。”林驚羽和陸雪琪齊聲應道。

韓長老也急道：“掌門，老夫也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審判庭’，敢如此草菅人命。”

“韓師弟稍安勿躁，”青陽子擺了擺手，“你坐鎮(zhèn)山門，統籌‘聚靈手環(huán)’的后續(xù)煉制與分發(fā)，此事同樣重要。山下之事，有我們即可。”

片刻之后，青陽子、阿塵、林驚羽、陸雪琪四人化作流光，直奔青石鎮(zhèn)而去。

還未靠近青石鎮(zhèn)，一股比之前更加濃郁、更加死寂的“鐵銹”氣息便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石化”的僵硬感。

青石鎮(zhèn)外圍，已被一圈身著統一制式墨黑色勁裝的修士封鎖。這些人修為不低，大多在筑基中期以上，神情冷漠，手持制式法器，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他們的衣襟上，都繡著一個奇異的徽記：一柄傾斜的天平，天平的一端是燃燒的火焰，另一端則是一株枯萎的植物。

“來者止步，此地已被生態(tài)審判庭接管，所有無關人等，不得入內。”一名領隊模樣的中年修士厲聲喝道，他有著鷹隼般銳利的眼神，修為更是達到了金丹初期。

青陽子落在封鎖線前，冷哼一聲：“老夫青云門掌門青陽子。青石鎮(zhèn)乃我青云門庇護之地，何時輪到你們這不三不四的‘審判庭’來撒野了？”

那金丹修士顯然也認出了青陽子的身份，氣勢弱了半分，但依舊強硬道：“原來是青陽掌門。我等奉‘生態(tài)審判庭’判官大人之命，在此處理瘟疫事宜。此瘟疫兇險異常，已出現‘石化’變異，為免擴散危及整個東洲，不得不行雷霆手段。還請青陽掌門以大局為重，不要干涉我等公務。”

“大局為重？干涉公務？”林驚羽怒道，“你們所謂的‘雷霆手段’，就是將那些還有救的凡人和修士，不分青紅皂白一并‘凈化’掉嗎？這和濫殺無辜有何區(qū)別？”

“哼，螻蟻之命，豈能與天下蒼生安危相提并論？”那金丹修士眼中閃過一絲不屑，“若不果斷處置，一旦瘟疫徹底失控，便是生靈涂炭。我審判庭所為，乃是真正的替天行道。”

“好一個替天行道，”青陽子怒極反笑，“我倒要看看，你們的判官大人，是如何‘替天行道’的。”說罷，一股磅礴的靈壓釋放而出，直接將那金丹修士震退數步。

就在此時，一個略顯蒼老卻威嚴的聲音從鎮(zhèn)內傳來：“青陽掌門，何必與小輩一般見識。既然來了，不妨進來一敘。”

話音落下，封鎖線的修士們自動分開一條通路。

青陽子眼神一凝，帶著阿塵三人邁步走入。

青石鎮(zhèn)內，景象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凄慘。街道上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鐵銹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氣息。偶爾能看到一些角落，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已經完全石化的人形，姿態(tài)各異，臉上還凝固著死前的恐懼與不甘。

在鎮(zhèn)中心的小廣場上，搭建起了一個臨時的高臺。高臺之上，端坐著三位身披玄色斗篷，面容隱藏在陰影中的身影，正是所謂的“判官”。他們周圍，還站著十數名氣息強大的修士，修為最低也是金丹后期，其中甚至有兩位散發(fā)著元嬰期的波動。

“好大的陣仗。”青陽子冷冷道。這“生態(tài)審判庭”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料。

居中的那位判官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枯槁的面容，眼神卻如同寒潭般深邃。他沙啞地開口：“青陽掌門，久仰大名。本座乃生態(tài)審判庭大判官，明玨。這兩位是左右判官。”

“明玨判官？”青陽子打量著他，“老夫只想問一句，你們憑什么封鎖我青云庇護之地，又憑什么對這里的凡人和修士進行所謂的‘凈化’？你們這‘生態(tài)審判庭’，究竟是何來歷？可有仙盟或是各大宗門的共同授權？”

這番話擲地有聲，直指核心。周圍一些被裹挾的、尚存良知的小門派修士聞言，也露出了思索和質疑的神色。這“生態(tài)審判庭”出現得太過突然，行事又如此霸道，確實缺乏足夠的法理依據。

明玨判官干笑一聲：“青陽掌門此言差矣。如今東洲大劫將至，鐵銹瘟疫只是開端。我‘生態(tài)審判庭’乃是順應天道，為挽救此界生態(tài)平衡而生。至于授權？天道即是我等最大的授權。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那些被瘟疫深度感染，甚至出現石化之人，已無藥可救，留之只會成為新的傳染源。將他們‘凈化’，回歸天地，乃是阻止災難蔓延的唯一途徑。”

“一派胡言。”陸雪琪冷聲道，天琊神劍已然出鞘，劍意森然，“生命豈是你們說剝奪就能剝奪的？我青云門研制的‘聚靈手環(huán)’，已能有效抑制瘟疫，何來無藥可救之說？”

“哦？聚靈手環(huán)。”右側一位判官發(fā)出一聲輕咦，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不過是些小道玩意，延緩一時罷了，豈能根除瘟疫源頭。況且，瘟疫變異，石化之癥，豈是小小手環(huán)所能應對。”

阿塵一直沉默地觀察著這三位判官，尤其是那位大判官明玨。他手腕上的草環(huán)此刻震動得更加厲害，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和一絲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能量波動，從明玨身上隱隱傳來。

那股波動，與當初湮滅塔核心區(qū)域，那些被湮滅之力深度侵蝕、心性扭曲的器宗長老身上的氣息，有幾分相似。并非純粹的浩然正氣，反而夾雜著一股偏執(zhí)、貪婪與掠奪的意味。

“掌門，雪琪，”阿塵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不必與他們爭論是否有救。我懷疑，這所謂的‘生態(tài)審判庭’，其高層恐怕已經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勢力腐蝕，甚至本身就是某些勢力的偽裝。”

他直視著大判官明玨，一字一句道：“判官大人，你身上這股若有若無的、經過精煉提純的‘湮滅’之氣，與當初覆滅的器宗某些高層，可是同出一源啊。你們所謂的‘凈化’，恐怕并非為了救世，而是為了收集某種特殊的能量，或者是在清除某些知曉你們秘密的‘障礙’吧？”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青陽子、林驚羽、陸雪琪都是神色一凜，他們知道阿塵對能量的感知遠超常人，絕不會無的放矢。

大判官明玨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一股冰冷的殺意透體而出：“黃口小兒，一派胡言。竟敢污蔑本座與魔道器宗有所勾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身旁兩位判官也同時釋放出強大的氣勢，壓向阿塵。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個略帶慵懶，卻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從不遠處一座還算完好的“春香酒樓”二樓窗口傳來：“嘿，青云門的小娃娃們，還有這位口氣不小的判官大人，吵得老頭子我這壺‘雨前龍井’都快涼透了，茶也喝不安生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春香酒樓那略顯陳舊的雕花窗欞后，一個身穿洗得發(fā)白的灰色道袍，頭發(fā)亂糟糟，手里還拎著個酒葫蘆的老道士，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們。老道士身邊，還擺著一碟茴香豆，一派悠閑自得。

“無為散人？”青陽子見到此人，不由得一驚。

韓長老若是此刻在此，定會跳起來指著老道士鼻子說：“好你個老無為，又偷摸跑出來喝酒看熱鬧。”

這無為散人乃是東洲修真界一位傳奇人物，行蹤不定，游戲風塵，修為深不可測，據說與各大宗門的祖師爺都有幾分交情，輩分極高。已經很長時間未曾在世間公開露面了。

大判官明玨看到無為散人，眼神也是一縮，顯然認得此人，忌憚之色一閃而過。

無為散人伸了個懶腰，從窗戶里慢悠悠地飄落下來，動作看似緩慢，卻一步就到了場中。他灌了口酒，咂咂嘴道：“器宗的余孽？呵呵，阿塵小徒，你這話說對了一半，也說錯了一半。他們何止是被腐蝕，有些家伙，恐怕本身就是當年的漏網之魚，換了個皮囊，借尸還魂罷了。”

他渾濁的目光掃過明玨三人，嘿嘿一笑：“老頭子我這雙眼睛啊，雖然老花了，但看人皮面具下的齷齪玩意兒，還是挺準的。尤其是那種藏了一千年，發(fā)了霉的器宗味道，隔著八百里都能聞見。”

“無為師傅！”阿塵心頭一震，恭敬行禮，“您此話何意？”

“意思就是，”無為散人晃了晃酒葫蘆，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一千年前，老夫還沒這么‘無為’的時候，曾親眼見過，也親手收拾過一些器宗的敗類。他們?yōu)榱霜氄寄莿谑沧愉螠缢难芯浚瑝艛噤螠缰Φ拿孛?，可是沒少干些屠戮同門、清除異己的勾當?？上О。斈曜屗麄兣芰藥讉€核心人物。”

他從懷里慢吞吞地摸出一塊玉簡，那玉簡古樸無華，卻散發(fā)著滄桑的氣息：“至于證據嘛，老頭子我活得久了，總會不小心撿到些別人丟掉的‘垃圾’。比如說，這塊玉簡里，就記錄了一些當年器宗內部的‘清洗名單’，還有他們秘密進行某些，嗯，用活人做湮滅之力實驗的‘珍貴資料’。明玨大判官，你要不要當眾鑒賞一下，看看上面有沒有你熟悉的名字或者筆跡啊？”

無為散人一番話，如同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

明玨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眼神中殺機暴涌：“無為，你休要血口噴人。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蓋棺定論，你拿出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