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歷史真相研究會私信信的第七天,我按照對方發(fā)來的地址,鉆進了老城區(qū)巷子深處的青銅器茶樓。神燈一路上都在安全帽里嘀咕,火苗變成了警惕的劍形:不對勁,這地界三年前還是個廢品回收站,去年突然冒出來個茶樓,招牌上的‘青銅’二字用的是西周金文寫法。
推開雕花木門的瞬間,茶香混著霉味撲面而來。二樓雅間里,七個穿唐裝的中年人圍坐在青銅鼎改的茶海旁,最中間的男人戴著半片青銅面具,露出的左眼正盯著我安全帽上的紋路:林先生果然守時,比當(dāng)年商鞅徙木立信還準(zhǔn)時。
我摸著口袋里準(zhǔn)備好的錄音筆,臉上堆起職業(yè)假笑:主要是好奇,貴會說掌握比神燈更古老的秘密——話沒說完,面具男突然敲響桌上的編鐘,青銅鼎里的茶水竟浮現(xiàn)出動態(tài)地圖,顯示著全國各地的古跡坐標(biāo),每個紅點旁都標(biāo)著真相待啟。
先別急。他旁邊的胖子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上反著《盜墓筆記》的屏保,聽說你能召喚歷史影像,不如現(xiàn)場演示個武王伐紂的真實兵力?神燈在安全帽里冷哼一聲,我立刻配合地閉眼皺眉,腦海中卻閃過神燈剛才偷瞄胖子手機的畫面——他相冊里全是秦陵地宮平面圖的手繪稿。
全息影像剛投出牧野之戰(zhàn)的沙盤,戴面具的男人突然拍案:“錯了!《史記》記載‘發(fā)兵七十萬人’,你這影像里分明只有二十萬!”神燈的火苗在我耳邊炸響:“蠢貨,漢代竹簡《武王伐紂平話》早糾正了,七十萬是商紂王臨時拼湊的奴隸軍,真正的周軍精銳不過五萬——”
我轉(zhuǎn)述完神燈的話,胖子的眼鏡突然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震驚。這時角落的瘦子突然開口,聲音像生銹的門軸:我們請林先生來,是想合作完成‘歷史修正計劃。他推過一本牛皮封面的筆記本,里面貼著各種詭異的資料:比如證明焚書坑儒是儒生造謠,或者‘康乾盛世其實餓殍遍野。
神燈的火苗猛地竄高,在我視網(wǎng)膜上投射出瘦子的記憶碎片:三個月前他在某文物市場倒賣假兵馬俑,被警察逮個正著。我突然明白,這所謂的研究會根本不是什么學(xué)術(shù)組織,而是群想靠顛覆歷史博眼球的投機者。
不過嘛,面具男突然湊近,面具上的饕餮紋幾乎貼到我臉上,要加入我們,得先交投名狀——證明你真有召喚歷史影像的能力。他打了個響指,雅間暗門打開,露出擺滿青銅器復(fù)制品的密室,正中央的玻璃柜里,躺著半塊刻著楔形文字的泥板。
這是我們在羅布泊找到的偽造品,瘦子陰森森地笑,上面記載著夏朝其實是外星人建立,你能召喚相關(guān)影像嗎?神燈的火苗突然變成了抖動的問號,我摸著下巴裝模作樣:這個嘛需要點啟動資金。
胖子立刻掏出張黑卡拍在桌上:事成之后,這卡里的三百萬隨便花——比你直播打賞來錢快多了。我盯著黑卡上的某保健品公司,突然想起上周看過的新聞:這家公司因虛假宣傳被查處,老板正是戴面具男人的小舅子。
好說。我閉眼醞釀三秒,神燈配合地在玻璃柜上投出幻象:泥板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現(xiàn)代二維碼,掃碼后跳轉(zhuǎn)到某拼夕夕商品頁——夏朝外星人泥板擺件,包郵僅需998。密室里的溫度瞬間降了十度,胖子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你、你耍我們?
我抄起黑卡就往門口跑,神燈在身后投射出關(guān)羽耍大刀的影像,擋住了追來的瘦子。跑到巷口時,面具男的電動車突突突追上來,我突然轉(zhuǎn)身舉起安全帽:知道為什么你小舅子的保健品賣不出去嗎?神燈投出他小舅子在辦公室燒香的畫面,供桌上擺的竟是愛因斯坦和秦始皇的合照。
因為他拜錯了神!我在電動車剎死前的零點一秒跳上臺階,秦始皇管的是統(tǒng)一度量衡,不是保健品批號——下次該拜李時珍!巷子深處傳來剎車失控的慘叫,我摸著黑卡上的燙金,突然發(fā)現(xiàn)背面刻著極小的司南圖案——和神秘私信的頭像一模一樣。
當(dāng)晚在出租屋里,神燈正用火燒黑卡驗證真?zhèn)危蝗煌W幼鳎翰粚?,這卡的磁條里藏著定位芯片,還有它的火苗掃過司南圖案,竟投射出半張地圖,坐標(biāo)直指秦嶺深處的陳倉古道。
他們想利用我找真正的歷史秘境。我盯著地圖上閃爍的紅點,想起瘦子筆記本里夾著的照片:一群人戴著同款青銅面具,站在塌方的古墓前,腳下散落著現(xiàn)代洛陽鏟。神燈突然變回油燈形態(tài),重重砸在桌面上:那泥板雖然是假的,但他們提到的‘歷史修正計劃——很可能和神燈的起源有關(guān)。
手機在這時震動,短視頻平臺推送來新消息:歷史博主被神秘組織追殺#的詞條悄悄爬上熱搜,配圖是我今晚在茶樓的背影,角落陰影里,戴面具的男人正舉著手機拍攝。我突然笑出聲,打開直播后臺,把黑卡和地圖擺到鏡頭前:家人們,明天咱們直播探秘歷史騙子的老巢,猜猜看,他們辦公室的保險柜密碼是不是666666?
彈幕瞬間被哈哈哈哈和保護我方陳小刷屏。神燈無奈地飄到鏡頭前,火苗變成了捂臉的表情:你這是生怕他們不知道咱們要反擊?我沖它比了個鬼臉,窗外的月光正好照在安全帽的青銅紋路上,那些古老的文字仿佛在流動,像在訴說某個跨越千年的局——而我,終于要從棋子變成執(zhí)棋的人了。
這一晚,我把黑卡插進讀卡器,果然在芯片里發(fā)現(xiàn)了一段音頻:找到神燈持有者,奪取歷史密鑰,開啟陳倉秘境——聲音經(jīng)過變調(diào)處理,但神燈還是聽出了端倪:是陳教授的二弟子,上個月剛被踢出考古隊那個。
原來所謂的神秘組織,不過是群被學(xué)術(shù)圈淘汰的失意者,妄圖用偽造歷史的方式翻盤。但他們不知道,真正的歷史密鑰,從來不在青銅器里,而在每個愿意正視真相的人心里——比如現(xiàn)在,我正用他們的黑卡點了份豪華夜宵,備注寫著:給面具男加包芥末,謝謝。
當(dāng)外賣小哥的電動車聲消失在夜色里時,神燈突然幽幽地說:他們提到的陳倉古道,在三國時期是諸葛亮的糧道,后來我擺擺手打斷它:停,先別劇透,明天直播要用這個當(dāng)懸念——對了,你說曹操的密碼箱能不能裝下他們的保險柜?
火苗歡快地蹦跳兩下,變成了保險柜爆炸的動畫。窗外的霓虹燈映在安全帽上,把古老的青銅紋路照得五光十色。原來無論是學(xué)術(shù)騙子還是神秘組織,在歷史的幽默感面前,都不過是個待拆的盲盒——而我,永遠是那個拿著開盒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