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手指頭保不住了。”我輕輕擺了一下手,示意瞎子和眼鏡叔不用再攙扶,同時深深看了眼鏡叔一眼,微微躬身表示感謝。
接著,走到何姨眼前,看了一眼那潰爛的手指,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出來,指甲都已經慢慢掀開,脫離血肉。
不光如此,從潰爛的位置還出現一些細細的黑線,在朝著上方延伸,就似乎植物種子在生根發(fā)芽。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了瞎子一眼,瞎子則從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紅線,幫何姨綁上,這紅線就好似是一道城墻,竟然真的阻止了潰爛的蔓延,我口中也輕輕念叨著:“紅線一綁,平安納福,諸邪不染,五毒不毒。”
然后嘆了口氣:“已經爛了的部分保不住了,會爛的越來越厲害,一直到自己脫落,等到你這三根手指自己掉下來的時候,再用酒消毒一下。”
說完之后,我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剛才那一剎那,如同下黑雪一樣,朝著我撲過來了許多皮膚碎片。
“這是人皮在焚盡之前最后的反擊與憎恨,不過嘛,不痛不癢。”我淡淡說著,看了一眼眼前的黑霧。
這霧氣開始慢慢散去了,方才的一切,都化為無形。
眾人看著開始慢慢平息的黑霧,每個人都驚魂未定的表情,黑繃帶身上看起來沒傷,這會兒卻捂著腦袋,痛苦的胡嚕著什么。
似乎六神無主的樣子。
何姨在無盡的恐懼之中,幾乎忘記了疼痛,此時看到我如此耐心的幫她阻擋腐爛的蔓延,竟然直接跪在了地上,哭著喊道:“謝謝你啊小伙子!要是沒你的話,我就真不知道該咋整了!
你是恩人!你是我救命的恩人!”
我擺了擺手,告訴何姨不用跪我,我用的也是華夏古老傳承下來的手段,并非我是恩人,而是上蒼庇佑。
接著又朝黑繃帶看了一眼,試探著問他:“你覺得咋樣?剛才可是被巨人的棍子打了好幾下呢。”
黑繃帶的眼神里沒有惱火,也沒有痛苦,他比剛才要呆滯了許多,就跟被打傻了一樣,見我跟他說話,他木訥的搖了搖頭。
陳平川將自己的上衣脫下來,認真扒拉著身上那些文身,看自己有沒有被傷到,其他人也紛紛檢查身體。
剛太平下來,身后的徐嬌嬌就指著我的鼻子罵:“你果然是個禽獸,竟然讓黑繃帶幫你擋刀!得多下流無恥的人才會這么干!”
我轉過頭,平靜的看了一眼徐嬌嬌,這女人之前被我揍了懷恨在心,早就想報復我了,此時分明就是在跟我找茬。
“各位各位!你們都看到了吧!跟這種會拿身邊人當擋箭牌的人一起走,你們能放心么!咱們的隊伍里,就不該有這種敗類存在。”徐嬌嬌繼續(xù)嚷嚷著。
但是周圍的人都只是低著頭檢查傷口,壓根就沒人搭理徐嬌嬌。
徐嬌嬌就只能繼續(xù)在這里撒潑,罵得越來越難聽,直到一個黑漆漆的東西落在了她手中,才讓她閉上了嘴巴。
那黑乎乎的東西是我扔到她懷里的,到了她手中的剎那,就發(fā)出呲呲啦啦的聲響,接著徐嬌嬌就將那東西直接扔了出去,同時口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小兔崽子,你他媽干什么!什么鬼東西往我懷里扔?想他媽燙死我是不是!”一邊說著,一邊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被她扔在地上的漆黑之物。
不看不要緊,一看又是一聲凄厲慘叫,人都要躥到樹上去了。
那是我從燃盡的火焰之中撿出來的半塊面具碎片,在火焰之中沒被燃燒干凈,看這女人嘴巴不干不凈,我索性扔到了她胸口位置。
看她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燙的還是嚇得跳來跳去,清涼的衣服幾乎要兜不住兩顆星辰,馬上要破衣而出,我笑了起來。
接著冷聲說道:“你是不是被陳平川把腦子給頂出來了?
要弄明白一點,并不是我在跟著你們走,而是你們在跟著我走,如果你們想把我踢出去的話,我還真就求之不得。
警告你一句,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你要是再跟我找茬,我就大嘴巴抽你!”
接著我又看了一眼陳平川,他對剛才的事兒也沒啥表示,坐在那里輕輕咳嗦著。
明眼人都能看明白陳平川剛才的動作,只是徐嬌嬌不敢對陳平川找茬罷了。
此時被我罵了,徐嬌嬌求助一般的看了一眼陳平川,卻發(fā)現對方壓根不理她這茬,只能閉上嘴巴,又沖著我翻了兩個白眼。
所以許多人看我和陳平川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小心。
眼鏡叔打破了僵局,笑呵呵拍拍我的后背:“胡小兄弟,別發(fā)火了,這些巨人到底是啥東西啊?你是怎么弄的,嘁哩喀喳的,就把這些東西都燒成黑煙了?”
我重新在一堆赤紅色的灰燼之中扒拉出來了一塊碎片:“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謂的巨人,而是在扮陰兵。”
“扮陰兵?那是什么意思?”馬麒麟問道。
“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大樹披上人皮扮演鬼的故事?這種故事在咱們國家的農村有許多不同的傳說版本,但全都是大同小異。”我問道。
眼鏡叔推推眼鏡,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你說的是老樹魂兒吧?傳說中,長在墳頭的古樹,是會產生靈智的,總是在地底下扎著,它們的靈智很不甘心,就想著起來走走。
而旁邊的墳頭,正好有死人,這老樹的靈就會穿上人的皮子,在墳地里面到處溜達,于是就有了夜半荒墳,高大的跟樹一樣的人影的傳聞。”
我點了點頭:“這種情況,只有在老樹新墳的情況下才會發(fā)生,而這林子里的樹,看起來都有年頭了吧?會穿著人的皮子到處走也很正常。
而且這里不管是樹木還是人皮,都被干預了,用了某些邪術,楚贊說,貿然踏入林子中,不守規(guī)矩的人,會被被扒皮,做成影子,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這些人皮,平日里都在樹上掛著,等到有闖入者了,就會被穿在樹影上,變成巨人。
樹穿上人皮,扮成人,人再戴上面具,變成陰兵,為的就是守護這片林子,不讓咱們這些外來者踏入。”
小黑嘖嘖兩聲,手還在微微顫抖:“日他媽個仙人板板哦!大仙兒,難怪這些巨人走路都叫不見腿腿哦!而且都是呼啦一下,就突然出現!”
眼鏡叔也點了點頭:“而且咱們也沒看到這些巨人的雙腿,因為巨人只穿了上半身的人皮。”
瞎子豎起了大拇指:“牛逼,這都能讓你琢磨出來,你咋發(fā)現的?”
“很簡單,剛才那個倒吊著的巨人,身上的人皮很新鮮,而且上面有被撐大了的文身。”
“是那個紅頭發(fā)的人皮?”文身男問道。
我嗯了一聲,接著說道:“紅頭發(fā)跑到樹林里之后到底是咋死的,咱們都沒瞧見,但現在看來,不是被那些厲鬼殺死,而是被這些巨人殺死了。
然后又被人為的變成了人皮。”
“也就是說,在紅頭發(fā)死了之后,還有本地人來到這里煉制了他的人皮,但是我們卻啥都沒看到……”瞎子皺眉說道。
我說完之后,又從灰燼里找到了一樣東西,是一根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人骨頭,現在被灼燒的只剩下一個小渣渣。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就是他們手里的武器,冤人骨,這是降頭術養(yǎng)小鬼之中,小鬼手中的一種法器。
雖是陽間物,卻授陰間人。
這東西毒的很,如果完整的話,只要抽打在人身上,頃刻間就能讓人身體潰爛,不及時采取措施的話,更是會蔓延,一直潰爛到全身。”
我話說完之后,何姨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而黑繃帶卻還呆呆坐在那里,盯著他看一會兒,就能發(fā)現,他現在狀態(tài)太古怪了。
一只眼睛眨,一只眼睛不眨,胸口在上下起伏,但是卻并未在呼吸,我蹲在地上,沉聲說道:“黑繃帶,接下來的路,你就別跟我們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