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6點,李凡終于來到物理系的地下實驗室,實驗室里的量子諧振器依然在過載呻吟。林小月將最后一塊特斯拉線圈碎片焊接到主控板,抬頭時防焊面具映出李凡脖頸上蔓延的青銅紋路——那些血管狀的凸起已攀至耳后,在日光燈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
你現(xiàn)在的生物電波形像跳踢踏舞的腦細胞。她將神經(jīng)傳感網(wǎng)纏上李凡的手腕,導線接頭處迸出幽藍火花。李凡躺在改裝過的核磁共振儀平臺上,身下的服務器散熱片硌得背疼。
正當李凡想說句什么詼諧的話,沖淡一下緊張氣氛的時候,艙體內(nèi)壁突然浮現(xiàn)張教授刻的截教符咒,暗紅紋路如血管般搏動。
實驗室的應急燈毫無征兆地亮起血色,林小月面前的三十塊分屏同時跳閃:屏幕中的量子鐘顯示兩個并行時間軸,2023年與商朝帝乙十五年,而李凡的心電圖正好這時呈現(xiàn)雙峰干涉波形,右邊的屏幕上,熱成像儀捕捉到艙體內(nèi)部有類人虛影。
能量共鳴率突破閾值!林小月砸開防暴玻璃罩,將自制拓撲穩(wěn)定器拍在李凡胸口,而李凡則伸手摸到褲兜里的青銅匕首,刃口卦象與艙壁符咒共振出蜂鳴聲。
諧振器啟動的瞬間,實驗室陷入絕對黑暗。李凡感覺有無數(shù)青銅手臂從虛空伸出,將他按進沸騰的瀝青池。量子鐘的滴答聲突然變成編鐘轟鳴,黑暗中有個聲音在耳畔低語:陳塘關(guān)的浪,比血更咸……
閉眼!林小月的尖叫刺破混沌,你視網(wǎng)膜上的倒計時是量子退相干陷阱!
但李凡卻強行睜眼,只見實驗室的玻璃幕墻映出三重時空:在那個現(xiàn)代的場景中,林小月正瘋狂敲擊鍵盤,她背后的通風管滲出瀝青狀物質(zhì);另外一頭看到的是商朝的景象,哪吒腳踏量子黑炎,混天綾纏繞在身邊;還有一個場景是一片混沌與虛無,張教授懸浮在紫色閃電中,手中的青銅匕首正劈開時空膜。
這老東西在偷電!李凡舉起匕首刺向艙壁符咒,刃口與截教紋路碰撞出青銅火花。諧振器突然發(fā)出超頻尖嘯,核磁共振儀的釹磁鐵開始懸浮旋轉(zhuǎn),將實驗室的扳手、螺絲刀吸過來形成金屬風暴。
林小月?lián)涞街骺嘏_前,防毒面具被氣流掀飛:拓撲錨點鎖定失??!準備應對時空潮汐——
話音未落,李凡的視網(wǎng)膜倒計時歸零。他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量子化,指節(jié)分解成糾纏態(tài)粒子云。虛空中的張教授突然擲出匕首,刃口刺穿三重玻璃幕墻,將李凡的量子態(tài)與商朝線錨定。
告訴紂王……老頭嘶啞的殘音混著電流雜音,截教的債……該還了……
強光吞沒意識的最后一刻,李凡感覺有冰涼的海水灌入鼻腔。混天綾的觸感劃過腳踝,遠處傳來電子合成音與編鐘混響的詭異旋律——那是林小月緊急植入他耳蝸的《安魂曲》。
實驗室歸于死寂,只留下艙壁上幾行被青銅匕首刻出的甲骨文:
天道可逆,人皇當立
李凡是被咸澀的海水嗆醒的。他趴在礁石上劇烈咳嗽,嘔出的水泛著詭異的幽藍,幾尾鱗片生著銅銹的怪魚在淺灘蹦跳。遠處傳來雷鳴般的潮聲,卻不是海浪,而是青銅戰(zhàn)車的輪轂碾過礁群,持戈甲士的呼喝聲裹挾著上古雅言,像砂紙磨過耳膜。
這他娘的不是橫店……他摸著腰間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玉琮佩飾,冰涼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余光瞥見礁石縫隙里卡著半塊青銅板,板上陰刻的星圖竟與玉琮紋路暗合。
海面突然炸開血色浪濤。少年踏著兩團黑炎騰空而起,混天綾如赤蟒般掃過之處,海水蒸騰成腥臭的赤霧。李凡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少年眉眼與實驗室全息投影別無二致,只是額間多了一道豎瞳般的裂痕,正往外滲著瀝青狀黑液。
哪吒?!他下意識喊出聲。
少年猛然轉(zhuǎn)頭,混天綾破空襲來。李凡狼狽翻滾,后背撞上礁石凹槽,竟摸到槽內(nèi)刻著兩行小字:
亥時潮漲三丈七震位石移鎖蛟龍
字跡旁還畫著歪扭的齒輪結(jié)構(gòu)圖——正是林小月最愛用的工程簡筆畫。
死理科女這都要留作業(yè)!他罵了句現(xiàn)代話,卻在抬頭時僵住。三十步外的關(guān)墻上,守軍正張弓搭箭,箭鏃泛著青黑的銅銹。更可怕的是城墻根基——那些巨石壘砌的咬合方式,竟暗合《營造法式》的卯榫結(jié)構(gòu),可那本該是千年后的技法!
混天綾卷起浪濤拍來,李凡撲向最近的礁洞。洞壁濕滑的苔蘚下,隱約露出人工鑿刻的溝渠,水流正按特定韻律在石槽間奔涌。他忽然想起玉琮上的星圖,顫抖著將佩飾按進石壁凹痕。
咔嗒。
機關(guān)轉(zhuǎn)動聲淹沒在浪濤里。礁洞深處升起青銅柱,柱面浮刻的二十八宿圖中,危宿星位嵌著一塊熟悉的金屬片。李凡摳下金屬片時,指尖傳來電流般的刺痛——那分明是半塊1987年產(chǎn)的上海牌手表機芯。
張教授……他攥緊銹蝕的齒輪,耳邊忽然響起穿越前最后的幻聽:「去朝歌,那里有你要的答案?!?/p>
洞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李凡探頭望去,見哪吒正與關(guān)墻守軍對峙。少年腳下的黑炎竟將青銅箭鏃熔成汁水,守將突然用古語高喊:妖童!汝父李靖尚在朝歌為質(zhì),安敢造次!
這句話如定身咒般讓哪吒僵在半空。李凡看見他額間裂痕突然迸出血淚,混天綾失控地絞碎礁石,黑炎中隱約浮現(xiàn)蓮藕狀的虛影——那本該是他重生的肉身,此刻卻被瀝青般的物質(zhì)腐蝕。
原來這時候他已經(jīng)……李凡想起《封神演義》里哪吒剔骨還父的橋段,后頸突然發(fā)涼。他懷中的玉琮突然發(fā)燙,星圖投射在洞壁上,指向關(guān)墻西南角的烽燧臺。
趁著混戰(zhàn),他貓腰鉆進通往關(guān)內(nèi)的排水渠。渠壁的夯土中嵌著細密的竹篾網(wǎng)——那分明是現(xiàn)代混凝土鋼筋的雛形。當他在黑暗中摸到渠口時,聽見上方傳來女子的聲音:
星移斗轉(zhuǎn)三更雨,該添燈油了。
推開頭頂石板,李凡對上一雙秋水般的眸子。執(zhí)燈少女穿著粗麻裋褐,發(fā)間卻別著蘇國貴族獨有的青鳥骨簪。她手中的陶燈映出墻上卦象,李凡分明看見離卦方位用朱砂寫著極小的大篆:
丙寅年七月初九李
那是他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