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茹回想著那些往事,淚水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滑下了她的臉龐。她翻個身,發(fā)現(xiàn)太陽光賊拉拉刺眼,天已經(jīng)大亮了。
方潔茹雖然翻江倒海了一夜,但沒有一丁點的疲勞,反倒覺得像個新出生的嬰兒一樣鮮活興奮。她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洗臉、化妝等一系列程序都比以往又快又好。收拾停當(dāng),她便哼著小曲兒,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走在清晨的馬路上,方潔茹覺得一切都是那么親切可愛。太陽光從車水馬龍的縫隙里投射過來,像個調(diào)皮的孩子,故意引逗她眨眼媚笑。兩排倒栽柳整齊地排列在路的兩旁,枝條隨風(fēng)搖曳,像姑娘的小手,不時撫摸一下她的臉,酥酥癢癢,柔柔美美。
方潔茹走過那段馬路,最后在一座深綠色古建筑門前停下。她莊重地攏攏頭發(fā),整理整理衣服,大步跨進了古城市城區(qū)人民法院的朱紅大門。
法院接待室里的一位女士見有人進來,從辦公桌后邊站起來,繞過她剛剛坐過的黑皮轉(zhuǎn)椅,一邊熱情地跟方潔茹打招呼,一邊模特走臺步似的一高一低地走到飲水機跟前,拿起一次性紙杯,倒了杯熱茶,再走臺步似的走回來,把熱茶遞到了方潔茹手中,然后朝上推了推她的小白邊兒眼鏡,閃爍著明亮的眼睛說道:“請坐吧,請問您有什么事情?”
“是這樣的。”方潔茹急切地一五一十地告訴她,說自己找到那個流氓了。并且把這些年她找他如何如何難,如何如何痛苦,像對親姐姐一樣的一股腦地傾訴給了她。
女士聽后,再次把眼鏡朝上推了推,一副沉思的樣子說:“哦,原來是這樣?。?rdquo;
“是啊,三年多了,我總算找到他了。大姐您知道,一個大姑娘被人那樣是什么感覺吧?”
“我又沒被那樣過,我怎么知道什么感覺?”
“不是不是。我是說,被人那樣太痛苦了。這件事還害死了我父親,逼走了我母親。爹死娘家人,我真是死的心都有啊。”
“對,那肯定的,要不然誰也讓人那樣去了。”女士肯定的說著,正眼看著方潔茹問,“那您想怎么著?”
聽女士這樣的說話方式,方潔茹馬上產(chǎn)生了一種逆反情緒。但轉(zhuǎn)念一想,人家也對,法官就應(yīng)該冷冰冰的,法律從來就是不講情面的嘛。想到此,她立刻站在了法律一邊:“什么怎么著?我要告那個流氓,請咱人民法院把他繩之以法。”方潔茹的眼睛直盯著女士,仿佛她就是一面鏡子,她要從鏡子里看出點什么東西似的。
女士明亮的眼睛在眼鏡片后面閃爍著,彬彬有禮道:“真是對不起,我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法律是不能支持您的。別說現(xiàn)在沒有人證、物證。就是有,也無法對他實行法律制裁了。事情過去這么久了,已經(jīng)過了法律時效期了。”
方潔茹做夢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眼睛突突狂跳,長時間的壓抑一下子爆發(fā)了出來。大聲喊道:“難道就讓那個魔鬼逍遙法外嗎?”
女士把滑下來的眼鏡慢慢推上去,依然彬彬有禮地說:“沒有辦法,法律就是這么規(guī)定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我們得遵守法律,您說是不是?”
方潔茹無奈地點點頭,起身走出法院大門,又回到了那段迷人的馬路上。一股冷風(fēng)迎面吹來,吹亂了她漂亮的烏發(fā),吹亂了她刻意穿上的輕紗般的連衣裙。陽光再次照射她的通身,令她惡心至極。車水馬龍再次映入眼簾,令她煩躁難耐。柳條再次撫摸她的臉龐,風(fēng)騷的令她厭惡作嘔。她踩著便道上的彩色水泥磚蹣跚而行,靈魂中那顆陰暗的種子突然膨脹變大了。她點點頭,從包里翻出鮑榮幸那張名片看了看,詭異地笑了笑,邁開大步,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