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十幾分鐘的功夫,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好在這不是第一次當著徐聞生的面發(fā)病,他把我抱到沙發(fā)上,然后立刻去翻包找藥讓我服下。
我不肯去醫(yī)院,徐聞生只好跑出去買了碘伏和紗布,幫我處理脖子上的傷口。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好好地弄了這個樣子。”
我試探著問起他的事。
“你之前說的,出國留學,有消息了嗎?”
徐聞生這才臉上帶了點笑意,“院里已經發(fā)通知了,我拿到了耶魯的全額獎學金,明年開春應該就可以走了。”
我閉了閉眼,心猛然一沉。
周其森說得是真的。
徐聞生是農村出來的,家里本來日子就苦,爸爸還在兩年前查出尿毒癥。我們認識四年了,他這一路有多努力多辛苦,沒人比我更了解。
高高在上的周其森,要拿掉一個名額,簡直易如反掌。
“那恭喜你了,我會給你準備禮物的。”我勉強擠出個笑,猶豫了很久,才輕輕握住他的手,“聞生,你要好好地,出國以后還要跟現在一樣努力,知道嗎?”
他眉梢擰起,“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我搖搖頭,起身穿上外套,“該下葬了,我們出去吧。”
不過一兩個小時的工夫,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
等送走所有客人,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徐聞生堅持要帶我去醫(yī)院,我望著不遠處馬路上黑色的賓利,終究還是拒絕了。
人群散去,整片墓地只剩我一個人。
森寒的風吹來,涼意徹骨。
等再回頭時,周其森的那輛車已經開走了。
他知道,我總有辦法找到他的。
我的東西不多,房子也是租的,收拾了半天,也只堪堪裝滿一個小行李箱。
到周其森的別墅時,天已經黑透了。
門口亮了燈。
他似乎早料到我會過來,正站在平臺上,面帶笑意地看著我。
廊檐替他擋住了風雨,我無聲地撤回剛邁上臺階的腳,靜靜地與他對視。
“那年應該也是這樣的天氣吧。”
他開口,像是在懷念什么。
周其森明明在笑,我卻無端覺得渾身發(fā)冷,條件反射地想躲開,卻又被名為“理智”的枷鎖死死釘在原地。
“那些人說,你拿著錢跑了,我不信,死活要去找你。但我那時候傷得太重了,進了幾次手術室,病危通知書也下了不知道多少道。”
周其森用手杖指著自己的左腿,輕輕笑了起來,“哦,這些你應該都知道,畢竟我當時也說過一次。”
“你說這些有什么意思呢?”
我大聲打斷他,指甲幾乎要刺破掌心才勉強讓聲音不那么顫抖,“你說的那些,我都忘記了。”
雨越下越大。
明黃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在周其森的臉上投出一片陰影。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恍惚聽到一聲咬牙切齒地嘆息。
“很好,既然你都忘記的話……”
他向前半步,用手杖隨意地指著我腳上的泥水,“家里剛打掃過,林小姐不介意的話,麻煩先把這些清洗一下再進去吧。”
這里是江城最貴的南山別墅群,方圓五公里都找不到一家商店,我去哪里清洗?
不過是一個用作懲罰的借口罷了。
周其森進去了。
只剩我一個人。
暴雨瓢潑而下,傘根本撐不住,冰涼的雨水先是順著領口往皮肉里鉆,后來全身上下都濕了,山風一吹,人都開始冒冷氣。
客廳的窗簾從里面拉開。
隔著玻璃和雨幕,我迎上周其森冷漠的目光。
他掀起唇角,一臉報復的快意。
既然這樣……
我咬牙,一把扔掉傘,整個人瞬間被大雨淹沒。
遠處傳來烈狗的狂吠,仿佛在嘲笑我這個有病的瘋子。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猛地被人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