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巨大的沖擊力,頃刻間就將沖在最前方的幾名傷卒推翻在地。
胡廣煜身后的邊軍兵卒見狀立時上前補刀。
而百余名騎兵一起沖鋒的結(jié)果就是,方才瘋狂向前突進的傷卒陣營,立時便被遏制住了攻勢,多達上百名傷卒也在騎兵和步兵的合力之下被斬殺。
若是放在平時,兩方步兵焦灼在一起,一只騎兵突然殺入,定會使得另一邊的軍隊被沖亂,甚至被沖垮。
畢竟戰(zhàn)馬加上縱馬士兵,以及一身的裝備足有七八百斤甚至更重。
這樣的體量加上沖擊速度,只肖被撞到,輕則手腳寸斷,運氣差的會直接被撞死。
所以一般情況下,在看到騎兵沖殺過來時,無論多么驍勇的士兵,只要不是排成密集陣型的,勢必會下意識的向后撤退,以躲避騎兵的鋒芒。
但是讓胡廣煜沒想到的是,自己所率騎兵發(fā)起猛烈沖鋒后,對面的這些傷卒雖被斬殺百余,其余人卻根本沒有一絲一毫后退的意思,仍舊在奮力拼殺。
甚至還有手持長矛士兵,徑直向著胡廣煜沖殺過來。
那一刻,胡廣煜只感覺自己面對的,根本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瘋子。
但胡廣煜常年鎮(zhèn)守邊關(guān),自是驍勇悍將,面對自己的強大攻勢,對方不退硬戰(zhàn),反而讓胡廣煜心中怒火沸騰。
他一邊奮力砍殺,一邊大聲喝令:“殺,給我殺光這些瘋子,一個都不留!”
如此,激戰(zhàn)從巳時末一直殺到未時初。
近兩個時辰的時間里,雙方士兵已宛若殺紅了眼。
槍矛折斷了,便用佩刀,配刀卷刃了,便隨便抓起什么。
等到最后什么都找不到時,便開始用拳頭、用腳。
待拳腳皆已被斬斷,便用牙齒……
此時的渤溪岸邊尸橫遍野,殷紅的血液匯成涓涓細流,匯入不遠處的渤溪之中,將溪水染得如晚霞。
胡廣煜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而這顫抖并非來源于恐懼或憤怒,實則是不斷的砍殺,讓他的雙臂已經(jīng)麻木不堪。
就在這時,一名邊軍兵卒前來報告:“秉節(jié)帥,此戰(zhàn)我軍共殲敵七百一十三人,無一人逃脫。我軍陣亡……”
那士兵略微遲疑,胡廣煜頓時目光兇狠的瞪向?qū)Ψ剑?ldquo;多少?”
“八百四十一……重輕傷六百六十四人!”
這樣的數(shù)據(jù),著實讓胡廣煜倒吸了一口涼氣。
自己手下皆是經(jīng)年老卒,幾乎每一名士兵都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
但就是面對這樣一只皆是傷殘之人組成的軍陣,卻硬生生被對方斬殺了八百多。
胡廣煜不禁唏噓,口中喃喃。
“撼山易,撼鎮(zhèn)北軍難!”
胡廣煜正愣神之際,那士兵卻又忽地打斷了他的思緒:“節(jié)帥,我們還要不要繼續(xù)追擊?”
望著眼前的尸山血海,還有那么多受傷的兵卒,胡廣煜略微沉吟后便重重嘆息一聲。
“罷了,收兵!”
胡廣煜并不知李平安此番究竟帶了多少兵馬北上。
但饒是留下殿后的這一支殘兵便都有如此恐怖之戰(zhàn)力,自己便是再率領(lǐng)部下追擊,恐也難以將李平安劫殺。
此時他才明白,送到自己嘴邊的哪里是肥肉,而是一塊堪比鑌鐵的石頭。
五日后,李平安所部終于離開化州境,進入了平州地界。
連續(xù)幾日的快速行軍,隨行家眷中的老人與孩童早已瀕臨體力極限。
所以在進入平州地界之后,李平安便立刻命人開始原地扎營休整。
無論是李平安還是其他人都認為,隊伍已經(jīng)到了平州境內(nèi),便不需要再擔(dān)心其他。
現(xiàn)在他們只需要等待李義隆前來會合,便可向著平城進發(fā)。
而按照李平安的計算,李義隆也已到與自己匯合的時間了。
果不其然,就在隊伍安營扎寨的當天晌午,李義隆便歸來了。
只是他歸來的樣子,卻不似李平安所想。
因為此時的李義隆,已然奄奄一息,陷入昏迷之中。
“這到底怎么回事?”
李平安望著李義隆身上那深深淺淺、縱橫遍體的傷口,迫切向一同歸來的兵卒詢問道。
李義隆臨行時帶了十余名兵卒,然歸來時身邊就只剩下了兩人,且也都傷痕累累。
一人當即委屈的哭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世子,您要為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啊……”
李平安當即斷喝:“我在問你,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兵卒立時答道:“李首領(lǐng)率領(lǐng)我等探查完情報,本已折返,但途中卻遭遇一隊數(shù)十人騎兵的攔阻。”
“李首領(lǐng)本已報出了我們的身份,但那支騎兵的首領(lǐng)卻依舊向我們發(fā)起了攻擊。”
“李首領(lǐng)拼死掩護我們突圍,自己卻身受重傷墜馬,我等便立時折反,卻不料救起了李首領(lǐng),其他幾名兄弟卻是遭到對方圍攻,戰(zhàn)死數(shù)人,又被擒數(shù)人!”
“僅剩我二人拼死掩護重傷的李首領(lǐng)撤退,一連奔了一天一夜方才敢停下休息……”
聽完對方的講述,李平安的表情陰沉到了極致。
“你可知劫殺你等的是何人?是土匪嗎?”
那兵卒連連搖頭:“并非土匪,因為在圍堵我們時,對方早已報上了名號。”
“他們乃是合陽縣豪強趙懷義的部眾!”
“豪強?”
李平安眉頭微皺,那兵卒立時道:“沒錯,就是豪強!”
“我等此番探查,已然將平州情報收集了個大概。”
“實際上現(xiàn)如今平州上在大梁手中的,僅剩下不足兩縣。而連同治所平城,以及其余三縣,皆已落入北方趙國手中。”
“且就算是僅剩的櫟陽、合陽兩縣,也并非受朝廷所掌控,這兩縣的實際控制權(quán),皆在兩縣豪強手中。”
“這兩縣的豪強不但豢養(yǎng)了大量的私兵,還依靠大量的私兵盤剝兩縣百姓,用手段攫取百姓手中的田產(chǎn),使百姓無田可耕,繼而被迫成為佃農(nóng)疑惑流民。”
“在兩縣中,這些豪強便是這里的土皇帝,說一不二……”
聽完這兵卒的話,李平安臉上表情便逐漸凝重了起來。
原本他以為自己只要能抵達平州,便可得已喘息,但現(xiàn)在看來,還是高興的太早了。